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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她只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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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曲姨娘早已一心求死殉情?”朱玉笙有了更为大胆的猜测:“她侍奉刺史大人多年,却不曾有孕,会不会与她的未婚夫有关?”

    卫灏抿一口美酒,声音也低沉不少:”也许吧。”

    朱玉笙回想曲姨娘生前,以及她的性情,心中忽然对她的行为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哪怕这种理解是基于自己大胆的猜测:“我如果是曲姨娘,原本有两情相悦的良人,却被表姐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拆散,被权势者霸占,定然恨死了这些人,拼着自己的性命,也要报复他们!”

    卫灏难得斜了她一眼,如同在瞧一个即将在刺史府后宅闹出乱子的嫌疑犯一般,难得多一句嘴:“难道你也有两情相悦的情郎?”

    朱玉笙:“……慕表兄想的真多。”

    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知能否保住,谈何两情相悦。

    “不过苗姨娘特别奇怪。”朱玉笙将自己在苏夫人房里诈苗姨娘之事讲给对方听:“我当时想着,曲姨娘若想搅乱刺史府后宅,理应会尽力多拉几个姨娘公子下水,那就不可能放着二房这么好的靶子。会不会此事背后还有二房掺和?不然我提起曲姨娘,苗姨娘吓到面色苍白,不战而降,匆匆逃走了,除非心里有鬼。”

    卫灏暗猜:“舅父会不会猜到其中隐情,生怕再查下去牵扯的人太多,这才匆匆结案?”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此刻沉入睡梦之中的,平静的刺史府后院不知道藏着多少不堪之事。

    那晚过后,两人对曲姨娘的猜测都深埋进肚里,不曾向府中之人透露一言半句,也算得二人之间的秘密了。

    朱玉笙照例留心府内帐目,时不时便将苏夫人为京中高官准备的礼单复述给卫灏听,碰头的地方自然是她住的小院子。

    白日两人见面,当面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言一行皆要恪守礼仪,自然要保持距离。

    但每隔个两三日,众人沉睡之后,卫灏便会用石子敲打朱玉笙的后窗,然后在廊下煮茶,听朱玉笙向他汇报近两日所得。

    随着朱玉笙所知越来越多,两人渐渐拼出了一副吴延与京中高官的关系图谱,而且将他所送礼物的贵重程度来推算,除非吴延在江州偷挖了银矿或者金矿,否则不至于如此豪富阔绰。

    更何况刺史府后宅诸多美人的首饰脂粉衣裳钱,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吴延总不会举债养美人吧?

    也是在此时,卫灏发现了朱玉笙的另一项技能——她的算术极好。

    起先他并未注意到,但是忽然有一天,朱玉笙递给他一沓纸,他翻开之时愣住了,纸上罗列着刺史府后院的各项总开支,譬如往京中送礼多少,后宅每个月的开支,竟是分开罗列,如饮食、人情礼仪、胭脂首饰衣裳、摆件熏香……各项开支都罗列得清清楚楚,最后再累加,竟是将过去一年至今,刺史府内所有开支总额全部列了出来,竟是个让他的瞳孔都忍不住紧缩的数字。

    恐怕太子殿下都当不得如此奢靡的生活。

    此事当然还要感谢苏夫的信任,为了让朱玉笙尽快上手,还让管事婆子将过去一年的帐本都搬过来给她学习查帐记帐,而朱玉笙果然不负她的重望,不但很快上手还很会举一反三,转手就卖给了卫灏。

    这下子,卫灏也不得不佩服太子得来的情报,更坚定了一定要将吴延巨额资财的来源追查到底的念头。

    时间慢慢悠悠过到七月末,中间徐氏也曾来探望过两次朱玉笙,都被守门的小厮拦在侧门外,虽然他不再谩骂折辱这位亲家太太,但还是委婉告之:“听后院正房的妈妈们说,大奶奶现在每日忙着在夫人身边侍候,根本没时间出来见客,您还是回去吧。”

    他总算是长记性了。

    其实也怨不得苏夫人离不开儿媳,后宅接连出了几条人命,从九哥儿到春杏,以及自焚而死的曲姨娘,她的精神便一直不太好,起先是受到惊吓,后来便一夜夜做噩梦,时不时还梦到死去的儿子一脸血,甚至怀疑吴安的死也有蹊跷。

    日夜煎熬之下,身体每况愈下,时好时坏。

    直到有一日午睡,她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忽起了个念头:“不如挑个好日子,去寺里住几日,也好为安儿点一盏长明灯,请大师为曲姨娘九哥儿念经超度。”

    府中主母如此,余者自然无人反对。

    自上次朱玉笙弹压苗姨娘之后,她倒是老实许多,不再跑到苏夫人正房来故意用言语刺激她,反而改变了策略,开始讨好朱玉笙,隔三岔五不是送衣裳首饰就是送吃食,殷勤之极。

    朱玉笙对吃穿用的东西来者不拒,而且明显在后宅出门,偶遇苗姨娘的次数越来越多,有好几次她还试探的提起:“曲姨娘死得可怜,她走之前大奶奶不是与表公子去找过她,她可有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朱玉笙故意盯着她的眼睛,似在慢慢回忆:“我得想想,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于是她发现,苗姨娘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

    朱玉笙不想再逗她,遂摇摇头:“忘了。反正她已经死了,死人的话也作不得数。”

    苗姨娘紧绷的双肩微不可见的松懈了下来,似乎暗底里还松了一口气,还殷勤的提起自己的儿子:“大奶奶不知,澈儿如今可是极为得老爷的喜爱,常带在身边出入府衙营地,帮老爷分担差事,老爷还常夸澈儿有乃父之风。”

    她暗示朱玉笙:“澈儿常说,大奶奶初嫁守寡,心中悲苦,在府里无依无靠,总不能让大奶奶将来受那起子势力眼的腌臜气!”

    朱玉笙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挑拨她跟正房的关系,想让她为着自己的将来着想,倒向二房,暗中襄助吴澈,在将来还能在府里有一席之地。

    可惜她不知朱玉笙的成长之路,亲眼见证了徐氏在亲叔父手底下讨生活的样子,再不肯相信任何的甜言蜜语。

    便是连她亲娘徐氏也不可信。

    若说此生在这世间,她还相信一个人,那这个人唯有她自己。

    她只相信自己。

    其余人等,无论娘家的叔父亲娘,还是婆家后宅这些人,上至苏夫人苗姨娘,下至各位小叔子,她一个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