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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老陈家面馆里的客人坐在凳子上说起这事也是恼火得很。
“武将军战死这种大事竟然还要瞒着？”
“朝廷肯定是有自己的盘算。”
“那可是咱们的武将军，在边关守了这么多年，还战死了，连个美名都没有么？”
“武将军泉下有知，得多寒心？还有我们边境的将士，死伤无数，如何能就这么不闻不问？”
“小小的胡人还敢犯我大梁，不是欺负我们么，这还不打，咱们的土地都要丢了！”
在外面跑堂的陈二树兄弟听得心噗通直跳。
这可是政事啊，能这么乱说的么。
他们晚上回家，将这事跟家里人说了。
陈老汉沉默了好一会儿，就问他们：“武将军是谁？”
“就是平阳公主的夫君，一直镇守边关，去年冬没了的。”一天下来，陈二树已经听了个完全。
陈老汉叹息：“这么好的人，牺牲了真是可惜了了。”
老陈家的人也沉默了。
这种将军是为大梁没的，论起来也是为他们没的。
陈老汉道：“肯定不只咱们面馆有人说，咱卖咱得面，不掺和就成。”
五个树应了声，第二日再去面馆，已经淡然下来了。
只是这一日，大家讨论得更激烈。
宫里的皇帝看着案桌上的奏折，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只是不是过于郁结，他连着咳了好几声。
一旁伺候的公公担忧地看向他，却一句话不敢多说。
皇帝咳着咳着，嘴角竟然有血。
一旁的公公看得脸色发白，赶忙过来关心他：“圣上歇歇吧，奴家去请位太医给您看看？”
皇帝摆摆手：“朕只是一时呛着了。”
哪里是一时呛着，明明已经咳了好几天了。
公公不敢劝，只能趁着出去时派人去请皇后娘娘。
皇后匆匆赶来时，皇帝已经咳得满脸通红。
她急得赶忙将皇帝扶着去旁边的软塌歇息，扭头就吩咐公公：“去请太医！”
不等公公领命，皇帝就板着脸：“不用，你们先出去。”
伺候那位公公心里一沉，只能低着头退出去。
关上门，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里头的皇后着急得不行：“都咳出血了，得请太医医治啊。”
皇帝抓紧了皇后的手：“正是关键时候，朕一旦请了太医，他们会猜测朕扛不住了，到时他们一拥而上，到时又该如何？”
一开始咳嗽，他只以为是受了风寒，那时着急局势，也就没管。
后来慢慢察觉不对，他就知道自己出事了。
可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是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露怯。
既然已经出手了，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那也不能强撑，找太医来，不让他们入医案，那些人就算怀疑，也不敢轻易乱来。”
眼看圣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再拖下去，就该坏了根基。
圣上想说话，喉咙却是一阵发痒，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喉咙一阵腥甜。
皇后赶忙拿了帕子来给他擦，看到被染红的白帕子，皇后眼圈发热。
她赶忙将帕子塞进怀里，又去端了热茶给圣上喝。
圣上喝了热水总算好过了些，他瘫坐着歇息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皇后，见到皇后眼里的水雾，他叹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意，你也看到了，如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百姓都要跟胡人宣战。”
“也不知是谁散出去的消息。”皇后抹了把眼泪，气道。
圣上冷笑：“我刚将削藩的诏书发出去，胡人进犯的消息就满天飞，若说不是那些藩王干的，我睡着了都不会信。”
从去年他就一直在瞒着武将军阵亡的消息。
女婿战死沙场，连一个名分都不追加，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若是将消息发布了，百姓们得知必然要主战。
他们与胡人打了多少年，也一直没个胜负。
一旦他要开战，没个十几年怕是都停不下来。
到时候国力被多年战乱拖累，定然没如今强盛，那些藩王还如何能削？
“如今已经传遍京城了，可如何是好？”皇后叹口气。
圣上摩挲着衣袖，沉吟许久，才道：“如今民意要打，也只能打。”
“那削藩呢？”皇后着急。
“既然下了诏书，藩王必削！”圣上说的太坚定，导致刚刚歇下去的咳嗽再次袭来。
皇后帮他一下接着一下的顺背，却没一点效果。
“不能请太医，咱们就请陈小桑过来看看，她是外头的大夫，总不至于入医案。”
圣上却捏紧了她的手，连连摇头：“不行！只要她进宫，那些秃鹫会闻着味。”
皇后挣扎许久，才道：“我身子不舒坦，请她来也不成么？”
圣上却摇摇头：“她年纪太小，若是有心人试探，她不定能藏得住。”
倒不是他不信陈小桑，而是如今不能露出一点风声。
如今是最危急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得撑着。
皇后没办法，只得让圣上搬到她的宫中住着，往日也在她宫中办事。
只是她再如何照料，圣上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京城人并不知宫中变故，此时他们每日都能听到边境又有多少普通将士受伤。
越听，怒火越盛。
直到朝廷传出消息，要向胡人出战。
京城人的情绪彻底被点燃，到处打听是哪位将军领兵。
“听说是一位姓沈的将军。”
“以前的忠武将军姓沈吧？我记得他，十年前他将胡人打得哭爹喊娘。”
“原来是他？我听说他在胡人手里未尝一败啊，上回齐王造反，也是他领兵救驾的。”
“是他就好了，圣上要彻底把胡人打趴下了！”
京城百姓激动起来，老陈家却紧张起来了。
陈老汉拿出许久没抽的旱烟，坐在门槛上一口接着一口的抽。
李氏难得的没拦着他，还在干活的空隙劝他：“兴义是个大将军，会打仗，不会有事。”
“刀剑没眼，再大的本事也不如命硬强。陈恒当年有本事吧，照样没命。”
陈老汉幽幽吐出一口烟，心情沉重道：“那可是胡人，一个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咱们大梁多少大将军都在他们手里吃瘪了，兴义要是一个不留意，睿庭咋办。”
说到底，睿庭也只有十几岁，除了他爹也没别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