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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好好的家变成如此模样,朱达昌却表现的毫不在乎。
可朱达昌能是毫不在乎吗?
不过朱达昌表现的确实是毫不在乎。
刚刚的扶着朱母穿过煮肉作坊的来到后院时,朱达昌的脚步便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依旧是扶着朱母的朱达昌,在迈进后院的一刹那间,便立马的呈现出雕塑一般的模样。
眼前的一切是朱达昌怎么都没有想到的,长在院子中央的一棵陈年柿子树没了,留下来的只是像那成桩的木炭插在原地一样。
柿子树下不远处的一套石桌石凳也没了,留下来的只有石桌石凳形状的新土印记。
院子西南角三丈开外的腌肉雨搭子,此时也是歪歪扭扭的不成个样子,在雨搭子下面原来并排摆着的几十口腌肉陶土大缸,现在也只剩下一堆一堆的陶沙残片。
走进这些大缸,疑似还能闻到一股腌汤的味道,鼻子微微的吸了一息熟悉滋味的朱达昌,便是嗤之以鼻般的冷笑了起来。
院周的几间屋子窗户,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损坏,在这些人为的损坏里,有重物锤砸过留下的痕迹,也有火焰熏烤时肆意涂抹出来的各式图画。
窗户上新糊的透光白竹篾纸,在这些不和谐画面的衬映下,显得是那么的不伦不类还格格不入。
看到这一切的变化,朱达昌一句话也没有说,而这时候的朱母,也只是微微的拍了拍朱达昌的衣衫。
也就是没有几天的时间,朱达昌一身的浅色棉绒布褂子,便搞成了一副水墨山水画的存在,低头了看了看朱母拍过自己的手,朱达昌竟然还是若无其事的微笑了起来。
“娘,麝香呢?麝香,我回来了。”
这一次的朱母,很少有的失语了。
这一次的朱母,并没有直接回应朱达昌的问题。
只见这时候还拉着朱达昌手的朱母,先是轻轻的松开朱达昌的大手,接着便向着一堆火燎过的烂棉絮和柴草堆步履蹒跚的走去。
看着娘亲的背影,这时候的朱达昌才发现,那堆堆在墙角的杂物,此时竟然在微微的松散抖动着。
显然在那一堆杂物的里面,一定是藏着什么东西。
“娘,是麝香在里面藏着吗?”
又听到朱达昌询问的朱母,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过这一次的朱母,先是慢慢回头的朝朱达昌轻轻‘嘘’了一声,接着又是朝着朱达昌缓缓的摆了摆手之后,这才转回头的继续向那堆杂物撑着腰走去。
“麝香,达昌回来了,咱家达昌把坏人都打跑了,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娃儿快出来吧。”
“麝香在里面?麝香怎么会窝在那里面,这是个甚情况?”
这时候的朱达昌,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麝香的时候。
“嘘...,不要一惊一乍的,你在吓着麝香。”
艰难的想要在那堆杂物前面蹲下的朱母,一听得朱达昌又在询问,便是撑着半蹲着的身子皱着眉头慌慌张张的对朱达昌打起了警告。
这时候的朱达昌不知就里,这时候的朱达昌只能是听从朱母要求的也‘嘘’了一声。
“娘,达昌回来了?”
就在朱达昌也要蹑手蹑脚的向杂物堆走去的时候,从那堆杂物里面突然冒出一颗头发杂乱如鸡窝的脑袋。
在那披散着头发的脸庞后面,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一双紧张而警觉的眼睛。
这双眼睛虽是贼亮却带着一丝的怯气,让人看着十分的心疼。
“娃儿,达昌回来了,快出来吧。”
“哦,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对了娘,今天咱家新煮的牛肉马上就透熟了,我赶紧洗漱一下给达昌上酒肉吃。”
一骨碌的从杂物堆里钻出来的麝香,一边轻轻梳扯着自己的乱发,一边有点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朱达昌,在这些举动的与此同时,麝香还略微低头的,瞅着朱达昌的下身的、退着步子的向距离她最近的一间屋子挪去。
这时候的朱达昌,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见过麝香那羞羞答答的样子了,麝香这样的样子,也就是朱达昌刚刚支棱起牛肉铺子和他们洞房的时候才看见过。
麝香进屋了,麝香终于是进屋了,麝香从杂物堆里钻出来的这一系列操作,看得朱达昌浑身的起鸡皮疙瘩。
“娘,麝香这是玩儿的哪一出,怎么...怎么感觉怪怪的,不会是傻了吧,呵呵。”
朱达昌是朱家的独苗,对于女孩子的一些行为骚做,朱达昌是不太了解的,看着这样的麝香,朱达昌又一次的笑了。
这次朱达昌的笑,没有一点压抑,也没有一点克制,这次朱达昌的笑,完完全全是发自肺腑自然而来的笑。
“娃儿啊,麝香命苦啊,娃儿啊,你也命苦啊。”
“苦啥苦,孩儿可不觉得苦,娘啊,我进去看看麝香,麻烦娘给孩儿搞点牛肉汾酒吃,这时候都快饿死孩儿了。”
和朱母像往常一样交代着的朱达昌,此时已经伸着他那一迈跨三尺长的大长腿步子,一眨眼便已要迈进刚刚麝香走进去的那间屋子了。
“行...了,娃儿先回屋歇会儿,娘给娃儿想...备去。”
“娘也歇着,娘也歇着,给达昌准备饭菜是麝香的本分,娘您老人家快去歇着。”
朱母刚刚吞吞吐吐的回应过朱达昌后,麝香便错着朱达昌的身子的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这一次出现的麝香,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又像是变魔术一般的变成了一个端庄可人的麝香。
“麝香娃儿,你知道牛肉...”
“孩儿知道,只有孩儿知道牛肉在哪里,娘和达昌先回屋歇着去,酒肉一会儿就得。”
看着麝香小碎步的跑向厨房,朱母便是唉声叹气起来。
“哎...,家里哪还有什么牛肉,现在家里连糠都没有。”
“呃?娘,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甚情况,娘,铺子烧了就烧了,院子砸了就砸了,也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家里怎么会连糠都吃不起呢?家里的银子呢?”
从小到大的朱达昌,从来没有因为一日三餐操过心,即便是朱家家道中落的那些日子,朱达昌都是在想方设法的搞牛肉和好酒吃,根本就不关心家里的粮米油盐吃喝用度。
此时的朱达昌一听家里已经是无粮可吃的状态,他终于是有点绷不住了。
郭老掌柜还没有离世前的朱达昌,那是古陶城有名的好吃好喝盲流子,也就是郭老掌柜离世以后,朱达昌这才开始有点家里顶梁柱的样子。
可即便是这样,朱达昌也只会操心铺子里的来往大事,就连一些售卖看铺子码账的琐事,朱达昌都还是不过问的。
不过有那么一段时间里,铺子里的生意好的是天天不够卖,加上一直以来的郭家牛肉铺还有些家底子,已经萌发了去口外贩牛以让铺子壮大的朱达昌,是怎么都无法相信家里会没有银子存着。
看着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着急的手足无措的儿子,朱母便是仰天苦笑了一声的说:“天灾有心惩罚我们两家,咱们谁也躲不了,可...”
“可什么?娘,你倒是说话呀?”
“可人祸却是让人寒心,这几天娘思来想去的也想明白了,家里现在变成这样,都是那县太爷的题字招来的祸事,这也就罢了,谁叫咱们家得了这里边的好处呢?...”
原来,郭家被一队清兵模样的人抢烧过后,其实家里边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最起码家里的一日三餐吃食用度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让朱母和麝香没有想到的是,也就是过了一个两眼一抹黑的黑夜,刚刚被官兵洗劫过的郭家,便又被不知道什么人来了一个雪上加霜。
加上县衙里的衙役头头的贪得无厌,此时的郭家已经是缸无粒米。
也就是这一次三场的洗劫之后,郭家屋外的大部分像模像样的物件就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家里做饭的锅碗瓢盆都少下了很多,婆媳俩的首饰更是一件不剩。
现在郭家的厨房里,即便是凑一桌齐整的碗筷,都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现在的这婆媳二人,估计连一对银质耳钉都拿不出来。
朱母虽然没有捉住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这事,可她的心里清楚,不管是官家还是土匪,都不会连碗筷漏勺这些过日子的物件儿都拿。
“可麝香刚才不是说牛肉只...”
“娃儿啊,麝香我娃...她...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