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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米养恩担米仇—随性为之何所求
秋风萧瑟雨迷茫,
草木忧愁染橙黄。
雁趁余晖南归去,
留得枯叶尽悲凉。
空山孤寂来春绿,
覆雪冰封艳天阳。
争送儿郎追日月,
茅篱竹舍谁关窗。
这首诗说的是晚秋时节,草木凋谢,万物飘零。就连大雁都知道寒冬将至,成群结队飞往南方,只留下飘落在地上的枯叶孤零零的等待着严冬的到来。
山上的绿叶秃了,明年春天还可以重发绿芽,大雪冰封了大地,艳阳出来也可以融化。
只有那些留守山村的老人啊,为了子女的前程,想尽一切办法把儿孙送出山外,到了晚年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自己却永远失去了昔日的朝气。
这是本文主人公陈枫题写在自己小木屋墙壁上的一首诗,感叹人到老年孤寂无依的无奈心情。
陈家冲,座落在大熊山九龙峰的半山腰,终年山青水秀,村子后面的山坡上长满了翠绿的竹林,粗壮的楠竹闪烁着纯净的光泽,翠绿的莹光环绕着整个山村,大风起时,竹涛似海,呼啸翻腾。
村子北座巍峨的大熊山,南面视野开阔,直视数公里外的资江河。
东西山脉逶迤远去,宛如一把太师椅般把陈家冲托放其上。
一条溪河自九龙池流下,逶迤流过村后的竹林,围着村子弯弯曲曲的从左至右绕流大半边,在村前形成一潭碧清的池水。
虽然水流不是很大,却是终年不干,水质冷冽甘甜。村里的祖辈在这里稍加整理后,用青石板砌起一道古老的石坝,把溪河分成上下两个水池,水深齐胸。
上池水做为村里人的吃喝家用,下池水用来洗衣灌溉,最后向着远处的资江河欢快奔去。
据村子里的老人讲,曾经有一位风水先生路过此地,看到村子里的风水环境后说过,这里是一个《猛虎下山》风水格局,主贵气,出将军。
在清朝时,村子里便出了一个汉八旗的偏将,民国时期出了一个军长。
溪河边的几株古柳树上,仿佛留守老人稀疏的头发,叶子所剩无几,在萧瑟的秋风中不停的摇弋,仿佛在顽强又无力的抵抗着秋风的无情摧残。
水池边正有俩名小小的女孩在浆洗衣服,见到有人走入村子,打量一番后才高兴的喊道:“那不是枫叔吗?”
村子里共有二十多户人家,本来有一百多口人的村子,改革开放后丁壮劳动力都外出打工,剩下的都是年老体弱的老人留守山村,其中七十岁以上的却有十二人。
部分子女到了城市之后,选择在城市定居下来,山村老人由于年事已高,既丢不下耕耘了一辈子的土地,又放不下家里的这点薄产。
加上长期的辛苦劳作,各项身体机能每况愈下,不可能跟着儿孙们出外生活,只能留守在孤寂的山村。
由于山上的水好空气好,陈家冲的老人寿命倒是普遍高龄,只是陈家冲也不例外,留人在家里照顾老人的只是少数。
“妙花、小荷……你们洗衣服啊……”见到有人对自己打招呼,陈枫赶紧应道。
“哎……枫叔,你今天回来做么子的?”妙花和小荷相继问道。
“我啊,给佳奶奶送一担柴下来啰,顺便给你们的爷爷奶奶送点羊肉下来打牙祭。快去把他们帮枫叔请出来,免得我挨家挨户去送了。”陈枫笑道。
“枫叔,只有你啊,经常记挂着他们。”妙花银铃般的声音笑道。
妙花是老村长满叔的小孙女,今年十三岁,由于父母都在外面工作,特意把她留在家乡读初中,顺便照顾爷爷。
说罢,俩名小姑娘丢下手中衣服,蹦蹦跳跳的挨家挨户叫人去了。
陈枫把肉放在一块大石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一块石板上坐了下来。
陈家冲离陈枫放羊的地方只是相邻的两座山,站在山上看得见这个小村子,可走下来足足走了两个小时,还是陈枫脚步快,不然非走两个多小时不可,所谓望山跑死马就是形容这样的山村道路。
“陈枫!你今天下来做么子,是不是又摔死羊了?”好半晌后,陈枫看到村子的小路上相继出现了一些老人晃悠悠的身影。
陈枫赶紧站起身来说道:“方婶,昨天摔伤了一只羊,我看摔得有点重,就把牠杀了,给大家送了一点羊肉下来,大家出门买肉也不容易。
我这些天帮佳奶奶捡了一担干柴,顺便也给她送下来了,免得她又没柴煮饭。”
方婶今年七十八岁,老伴前两年过世,儿子在县城工地上做事,女儿嫁在山下的镇子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留守在家里。
“你用盐腌制成腊肉,留下自己吃啰,经常给我们送来做什么,难得下山。”方婶望着陈枫关心的说道。
“枫伢子,前面几天连续下雨,你的那些山羊没什么事吧!”说话的海叔也是七十多岁的年龄,身体还是很硬朗,也是儿女们都在外面工作,留下老俩口在家里。
“谢谢海叔记挂,没事呢。”陈枫忙应答道。
“陈枫,这么高的山,担这么重的东西下来,要是伤了身子看你怎么办?你要是有这份心,不晓得叫这些细崽子上山去背?”村子里的老村长满叔也是一边埋怨一边走了过来。
满叔,名字叫陈道满,七十三岁,由于读过几年私塾,十多岁时便跟随其舅舅学水师,游走江湖帮人治病,是以颇通医理。
据说他的化骨水,接骨水等小法术相当灵验,常常为十里八乡的人医治跌打损伤,且为人古道热肠,深受村民爱戴。
解放后一直担任村长支书,本来六十岁后已经卸任,但随着全国改革开放,村子里的人都出去打工了,没了人当村长,镇政府有什么事情便继续找他传达落实。
“满叔,我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使唤这些小把戏上山,我还不放心呢。”陈枫笑道。
这时村子里年龄八十四岁的佳奶奶颤巍巍的走了过来,陈枫赶紧走过去扶着她,帮她找块石板坐好,问道:“佳奶奶,近段日子身体还好吗?”
佳奶奶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尚未说话,眼泪便刷刷的流了下来,拉着陈枫的手道:“好……好……我好呢,你还好吗?”
陈枫道:“佳奶奶,你哭什么?”
在傍边的方婶代她答道:“做孽啊,生了五个儿子,到老来没吃没喝的,生病了也没人管事。”
陈枫诧异道:“上个月我不是给了你一仟块钱看病吗?怎么没有去?”
“老五说急需钱用,我都给他了。”佳奶奶用袖子擦了擦泪哭道。
“又拿去赌博了吧。”傍边一名老人愤愤的说道。
陈枫听了,心里一股沸腾的无名火冲天而起,理智顿时被冲上脑袋的血液包裹住,对着佳奶奶吼道:“你走开,这些肉没你的份。”
傍边的众人见陈枫突然发起脾气,也不吱声,他们都知道陈枫的脾气,好时比亲人还好,可一旦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一个能够一下子冷静下来的主,因此都站在傍边摇头叹息。
佳奶奶共生有五个儿子,四个大的都搬到山下村子里去了,只有最小的老五还跟着佳奶奶住在陈家冲。
面对八十四岁的老母,没有一个儿子愿意照顾,虽然老人吃不了多少粮食,却也没有一个儿子给老母亲送一点点吃的上山来。
村子里的人见她可怜,怕她活活饿死,只好各家不时的接济她一点大米,粮食有了,可煮饭的柴没有啊。
那五个儿子依然是不闻不问,无奈之下,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得亲自上山捡柴。
自从陈枫回来养殖山羊后,在山上无事时,便经常帮佳奶奶送点柴下山来,总算是解决了老人的吃饭问题。
上个月,佳奶奶对陈枫说起身体不舒服,陈枫便给了她一仟块钱,嘱咐她搭村里人的便车去镇卫生院检查一下身体,顺便再买一点药。
谁知老人家舍不得花钱去看病,却把钱全部塞给了儿子老五,此时听到陈枫发起了脾气,便颤巍巍的柱着拐杖往家里走去。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儿孙们不孝,傍人可以理解,人家见你年龄大,同情你,帮一下你,可你不能老是盯着人家来帮你啊。
见佳奶奶己走,陈枫忙把切好的肉分别送到这些老人手里,只有一个九十二岁,名叫陈桂生的老人家里没人,他又走不动,没有来拿肉,陈枫准备亲自送过去。
陈桂生住在村子的西头,此时的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了,十月的太阳正是暖人时节,各位老人没有急着回去,既然出来了,难得的相聚在一起,便晒着太阳摆开了龙门阵,议论起各人家里的情况。
陈枫听了一会,没有兴趣参加他们的聊天,正准备把肉给桂生大伯家送去,这时从村子里匆匆走来一人,小孩眼尖,只听妙花道:“辉叔来了。”
辉叔,名叫陈家辉,今年五十三岁,正是佳奶奶的第五个儿子,整日里不务正业,身上只要有点钱,便会下山去赌博,因此一直没有娶到媳妇,至今光棍一条。
只见他匆匆走到陈枫身边质问道:“陈枫,为什么村子里的老人都分了肉,就我妈妈没有分到?”
陈枫半眯着眼睛没有急着和他说话,好一会儿才问道:“那是你妈?我还以为佳奶奶是没有儿子的孤寡老人呢?”
陈家辉怒道:“陈枫,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么多时间送柴到她家里,从来就没有看到过第二个人,我这么认为有什么错吗?”陈枫懒洋洋的说道。
“我妈家里有没有人关你屁事,陈枫,我跟你讲,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会在外面混不下去,又死皮赖脸的跑了回来。”陈家辉讽刺道。
“家辉,你胡说什么?人家陈枫回到家乡,一没偷,二没抢,凭自己的劳动赚钱,有什么死皮赖脸的了。”老村长满叔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得不说道。
方婶说道:“家辉,你们有五兄弟,孙子辈更是不少,却是没有一个人照顾自己的老母,是不是太过份了。”
另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陈孝正骂道:“要是我家里的儿子这么不孝顺,我两棍子打死他们。”说罢举了举手中的古滕拐杖。
陈家辉叫道:“你们都被陈枫用一点肉就买通了吗?合起伙来整我对不对。”
转身又对陈枫恶狠狠的说道:“陈枫,要是你今天没把肉给我妈送去,信不信我要你在这里放不了羊。”
陈枫不给佳奶奶分肉,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事后还是要给她送过去的,现在被他用话这么一挤兑,倒是真的下不来台了。
于是说道:“陈家辉,是我欠了你家的肉,还是你给了我钱,没把肉给你?”
“我不管,既然村子里的老人都有,我妈也应该有,不然我会到山上把你的羊全部毒死。”陈家辉恶狠狠的威协道。
说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