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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机加车间,我再一次被震撼到了,那一台台双立轴,裸露的刀具在毫无防范的措施下轰轰地蜂鸣着,看那飞速旋转的刀轴,我是心惊胆战。
工人干活时我从不靠近他们,怕我一出声,吓到他们而碰到刀具,虽然我在家具厂干了二十年,可是我仍不可避免地带着敬畏,对工人的佩服。
在备料的几台大型机器也就是声音大了一些,危险性并不大.
备料的横切,是把料放到了台面上,把手挪开,然后用脚踩踏板,就有气动的压料器压上木料,然后下面的锯片升了上去,把木料切断,锯片下去后,压料器才升起来了,拿走切好的木料,再放上新的待切木料。
备料的双面刨,下面是工作面,上面是压料履带,将料放到台面上,手不用跟进,木料就被传送的履带带动着走进机器,一阵轰鸣声后,两面光滑的木板就出去了,机器后面的工人把木板拿下去码好。
备料的顺锯,边上有靠板,上下都是送料的履带,也是把木料送到台面履带上,手动把上面的履带调整到可以压住木料,上下履带带动着它,经过下面高速运转的锯片,把毛边变成了直边,锯片在机器下面的轴箱中。
基本上木料已经是四面光了,再送到打板房里,之所以有专门的打板房,是因为拼板用的胶有温度要求,气温低了不行,胶就失效了。
四面处理好的木料进入打板房,先是划线,在工作台面上根据颜色和尺寸,拼成需要的规格,在画上两条铅笔线后码垛,一种规格完成后拉走,然后由打板的工人拉到打板机前,先涂胶,用的是电动的涂胶辊,均匀的布上薄薄一层拼板胶,马上放到打板机上。
对好铅笔线,板机特别宽,要放好几组画好线的木料,因为胶的固化有时间要求,所以要快,涂胶和打板是两个人。
先用压板压住木料,压板是气动的,然后用气动枪把板机靠板送过来,你会听到哒哒哒哒的声音,先给一点劲,让木板先全面接触,然后用锤子叮叮当当敲平,再次看看铅笔线敲敲打打找齐找平,再用气动枪把压力给足,这就算打上板了。
一共有三十排,每排十二个这样的铁夹子,所以只要是在备料,你总能听到叮叮当当,哒哒哒哒的延绵不绝的声音。
这里是我们工厂中最伤耳膜的地方,因为机器声虽响,总有停的时间,而打板差不多是备料最忙的一个环节,基本上是没有停歇的时候。
开始的时候,劳动法没有正式颁布,对这种噪音完全没有保护措施,后来国家重视对工人的劳动保护,才要求每个打板房的工人必须佩带防噪音耳塞,木材厂的工人也必须佩带防尘口罩。
备料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双头剪,顾名思义就知道是切两边定长的,这在备料是相对而言算是较危险的机器了,两个锯片是裸露在外的,分在两边。
中间一个放料的台面,上面一个手动的压料器,调整两片锯片的距离,到你需要的长度,固定好锯片。
你先把台面拉到最后面,放上木料,然后用手把压料杆及固定杆同手握在手里,这样就压住了木料,再用手将木料向前送到高速运转的两个锯片前,呲——的一声,就切断了两端,把木料定长了。再把台面拉回来,取下木料就行了。
一般切短料有些危险,切长料还好。但因为切断的板材一般都不是很大,就是说吃刀量不大,所以不算吃力,也不算太危险,这些同双立轴比起来,还是较为安全的。
双立轴打起型来,不但吃刀量大,你得用尽全力对靠底下挡环才能按模具走出需要的型,而且根据形状不同,不少的模具都离刀具很近。
虽然做模具时尽量让木料远离手扶的地方,不过因为要吃劲,所以手不可能离刀具太远,而且一般是六叶刀刃或四叶刀刃的圆形刀具,开起机器来的嗡鸣声,听着就够吓人的。
在工厂的二十年,除了双立轴,几乎所有的机器我都上手干过活,唯有双立轴一直是我的怕怕,从来没有动过。
机加车间比备料要危险,工序也繁琐了不少,这是将规格料加工成图纸要求的形状,尺寸要求精确,误差有着严格的规定。
因为在备料呆了半年,我对订单、图纸、料单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上手也较为顺畅,更多观察的是工序、工艺上有无瑕疵和改进之处。
这个车间的生管,不仅要去备料领料,还要在各个工序给出需要加工的数量,把库存找出来同线上的料跟着流动起来,还要及时发现产生的不良品是否在给定的余量范围之内,一旦发现超出了给定的余量就产生了补料。
补料手续很麻烦,如果不是人为的问题,如一些隐藏着的节疤、虫眼等缺陷的暴露而补料,厂长签字还算痛快。
但如果是一些人为的原因造成的补料,厂长经理甚至袁先生都要过问,而且严令追责,扣相关责任人的工资,严重过失还会给与处分。
所以大家都不喜欢补料,影响工期不算,还要影响收入。
我胆小,不敢私下找备料要规格料,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地执行着公司制度。
但我也知道,那些组长们,作为干久了的老油条,当出现人为问题时,常常私下解决,欺瞒厂长,他们也避着我,喜欢在晚上加班,而我不加班时搞这些小动作。而且把废料直接毁灭掉——送去锅炉房当劈柴烧掉。
公司的领导层是知道有这样的事情的,人心嘛,总不是那么齐的,到哪都有打小报告,讨好上司的人在。
所以经理一再叮嘱我,数量上一定把好关,控制浪费,控制不良率。
我这个人比较较真,所以真的很认真的执行着经理的要求,为此也得罪了一部分组长和主机手,所以我在机加的工作也受到了一定的阻力。
我性格中的大气帮了我,我不理车间工人的小动作,仍旧我行我素,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但我从不挑拨是非,也不去向厂长经理说车间的不是,更多的时候,我是就事论事,不夹杂个人情绪在里面,只阐述事实,不加评判,既不包庇谁,也不针对谁。
时间长了,工人也就渐渐的接受了我,给我使绊子,穿小鞋的人也就少了,在这里我特别感激经理对我的信任,我曾无意中听到机加组长和经理说我的不是。
他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找经理告我黑状,经理只是问他,“这句话确实是小王说得?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这么做。”
当时我特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这也是我为什么在以后的这么多年,一直追随着经理,毕竟被人信任着实在是件很自豪、很暖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