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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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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绵长,万物生长。

    傍晚落了场疾雨,将扰人的暑气扑灭了些许,简漾搬了把躺椅,在别墅前的小院乘凉。地上是带着水汽的绒绒青草,头顶落下些晚风吹来的花絮,一切看起来闲适安逸,再惬意不过。

    简漾已经在春和苑疗养了一周,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白天有两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全身插满仪器探头,监测他的各项生理数值。之后会进行输液,穆慈不知从哪里弄了批瑞士产的人造alha信息素,无色无味,适用于腺体敏感的oga,这种“代餐”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简漾的极渴症,再加上程郁留给他的那条领带,简漾并未再有明显的发作。

    除了这两个小时,病人们是完全自由的。32岁的简老板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每天看书追剧,遛狗种花,将“闲”字写在了脑门上。

    在这一周里,简漾也摸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春和苑虽说名字有点像青楼,但确实称得上本市最好的疗养机构。

    毕竟一分钱一分货,这里依山傍水,草木葱郁,环境没得说,医生和护工也非常专业,若是在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呆上半年,简漾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他居住的别墅区地属春和苑的东苑,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院子,整齐排列着四座独栋别墅。每栋别墅里都有齐全的医疗设备,配有一位专业护工,除了陪同治疗,还会为病人打理杂务,保持病房整洁。

    护工陈姨是一位和善的beta,她前两天告诉简漾:“没事的时候可以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如果想出院门,一定要佩戴护颈。咱们东苑加上你有三栋楼住了人,其他两位病人的体质也很特殊,你们要互相尊重,不要因为信息素影响到对方。”

    面对陈姨幼儿园老师一般的嘱咐,简漾小朋友十分听话,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没有去结识另外两位邻居的想法。

    简漾没想到的是:我不就山,山却怼到了我脸上。

    彼时他正随着躺椅晃晃悠悠,吹着雨后的凉风,差点睡着,院门突然被敲响,传来不疾不徐的“笃笃”声。在他脚边打瞌睡的庄可爱闻声抬起大脑袋,冲门外吠了两声。

    “别叫,二少爷,咱又不是看门狗,”简漾制止住自家弟弟,快步跑回屋里拿了护颈,一边往脖子上带一边往门口走。

    简漾拉开院门,外面站着一位肤色过于“健康”的年轻人。他也带着护颈,和简漾差不多身高,体型却结实不少,露在短袖外的手臂泛着深蜜色的光泽,像一块细腻可口的巧克力。

    巧克力先生朝简漾友好地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语出惊人:“先打听打听,你什么病?”

    我什么病?简漾哽了哽,试探道:“大概算是恐a?”

    “那太好了,咱俩一样!”巧克力先生咧嘴一笑。他皮肤太黑,五官却是十分精致,笑容温暖亲和,让人不由认为他的肤色是因为吸收了太多阳光,整个人都像颗热意蓬勃的小太阳。

    “你也恐a?这么巧。”简漾被热烘烘的小太阳传染,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巧克力先生哼哧哼哧取下护颈,抱怨道:“这东西带着忒难受了,你也取了吧,我是oga,我俩不会影响对方。”

    oga?巧克力色的oga?

    简漾大吃一惊,在他印象里,oga都是白皙纤细的。这位巧克力先生虽算不上魁梧,但胳膊上能看到匀称的腱子肉,看起来像是大学校队里身型性感的体育健将。

    “你好,我叫阮凉,耳元阮,凉风有信的凉,在这里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巧克力朝简漾伸出右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好,我叫简漾,简单的简,碧波荡漾的漾,很高兴认识你。”简漾与他回握了一下,有点想笑。海城位于祈江中下游,这里的人民大多“n”和“l”不分,阮凉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软娘”。

    外表与名字毫不相符,明明是个健气开朗的小太阳,为什么会叫“软娘”?

    阮凉自来熟地坐到了简漾的躺椅上,顺手撸了一把庄可爱的大脑门,开启健谈模式:“你是不知道,东苑之前就我和一个alha住在这,那个alha还恐o,一见到我就小脸发白,都没个活人可以一块儿玩,我都憋疯了。”

    简漾轻笑出声,感叹春和苑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居住着各种无法正常融入社会的人,大家带着颈圈,开口便是“你什么病?”这样的交际方式真是新奇又有趣。

    “那位alha可能要头疼一阵子,东苑又来了一个过敏源,这下算是阴盛阳衰了。”简漾顺着他的话语调笑道。

    阮凉双眼放光,似乎对简漾话语里显露的性格十分满意,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以后咱俩可以做个伴,加上你的狗子,我们再也不会无聊了。”

    庄可爱打了个响鼻,表示不满,简漾替它解释道:“这是我弟弟,它叫庄可爱,它不喜欢别人叫它狗子。”

    阮凉蹲下和庄可爱握了个手,笑眯眯道:“庄老弟你好,你是简哥的弟弟,就是我亲弟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狗的视野里只有黑与白,颜色过深的事物对它们来说黯淡无光,没有任何吸引力。所以庄可爱对这个黑黢黢的两脚兽十分不感冒,“汪汪”吐槽两声,夹着尾巴溜回了屋里。

    简漾又搬了把椅子出来,与阮凉在院子里聊起了天,两人的欢声笑语被凉风吹散,飘向院外,惊动了另一位深居简出的邻居。

    斜对角的别墅亮起一盏灯,一个清瘦的人影倚在窗边,静静看着这边院里谈天说地的两人。

    简漾的视线无意中瞥过,看到了那个人影,他拍了拍阮凉的胳膊,随意地问道:“你刚刚说的就是那个alha吗?”

    那人影有些过于单薄,像只轻飘飘的纸片人,会随着过堂的晚风,从窗棂边飘落下来。

    阮凉跟随着简漾的视线,两人同时转头,朝亮着灯的窗口望去。

    那位alha立刻感受到了oga们的视线,清瘦的人影像只脆弱的小木偶,轻轻晃了晃,立刻拉上了窗帘。

    “嘁,胆小鬼,我都比他a。”阮凉不屑道。

    “你和他认识吗?”简漾好奇道。

    阮凉点点头:“认识,我和他都在这里住了半年了,打过几次照面,不过他好像很怕我,可能因为我是oga吧。”

    简漾了然,只觉这两位邻居的性格十分有特点,爽朗活泼的oga,胆小怯懦的alha,像是上帝弄错了身体和灵魂,让他们的性别产生了反转。

    “他叫什么名字?”简漾随口一问。

    阮凉:“他叫孔鸥。”

    简漾瞪大眼,满脸疑惑:“恐o?”

    阮凉知道这个名字很容易产生误会,扶额解释道:“孔子的孔,海鸥的鸥。”

    简漾:………

    经历过这一晚的邻里相认,简老板感触颇深——自己住在春和苑的日子,可能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