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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偶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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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郁起身将办公室大门打开,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梁思诺骂骂咧咧出了门,还不忘回头警告程郁:“我不管你怎么处理感情上的事,反正小淇不能走,公司还有两个月就要上市了,不能没有他在,于公于私你都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程郁面色不虞,直接将门合上,匆匆往卧室里走。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委屈巴巴、生着闷气的小奶包,可他进门时,简漾正趴在床上看手机,小腿抬起轻轻摇晃,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对手机里的内容感到不解。

    程郁有些忐忑,任谁听到自己被人拿来作比较,且被贬得一钱不值,都会心生不悦,殊不知简漾的辞典里压根就没有“委屈”和“闷气”这种词汇。

    简漾其实没想过要与年轻人计较,程郁的那两位小伙伴,不过是还没看惯人情冷暖的毛头孩子罢了。为了一份感情,可以赴汤蹈火,履冰赴险,却把他人的态度看得太重。

    这样一来,多年付出的情谊如同筹码,越来越重地压在心尖上,想用这份负担换取一个“交代”,最终喘不过气的还是自己。等到期许落空,筹码被对方推倒,才知道经年以来不断施加给自己的重量,在对方眼中不过鸿毛。

    也许可怜可惜,但现实往往无奈,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沉痛缅怀的憾事,而是世间常态。简漾自己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更能理解其中不甘。

    如今的简漾心头空空,再也没有因为何人落下的筹码,便也不存在任何计较,他人的态度对他来说不过浮云。

    此时他唯一的感触,便是因为自己的疏忽给程郁惹了麻烦。

    他正在微信里拷问知情不报的小洲,在整个事件的逻辑圈里,只有邝洲小朋友罪名坐实。

    竹间:小洲,我们每次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你是不是开了直播?

    洲god:是啊,简叔,怎么了?

    竹间:有人告诉我,我的账号在网络上火了,是因为你开了直播,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洲god:叔,原来你知道啊!你现在人气可高了,大家都超喜欢你,我直播间的粉丝牌子都被超管更名了。

    竹间:什么名字?

    洲god:……富婆狙击者。

    竹间:???

    还没等简漾打听清楚这个阴阳怪气的“富婆狙击者”缘何而来,就被程郁引开了注意力。

    忐忑不安的小总裁在床边落座,摸了摸简漾的后脑勺,带着点愧疚道:“你刚刚都听到了?”

    简漾回过头来,头发被打理得柔软熨帖,露出白皙的耳廓。他不明白程郁为何要明知故问,反问道:“你希望我听到吗?”

    程郁怔然,咬着唇道:“我不希望。”

    简漾原本不带任何情绪,闻言眼角一弯,双瞳灿若星子:“那你就当作我没有听到好了,给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巴不得畏罪潜逃呢。”

    简漾笑得真诚坦荡,潜台词是: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也不会对你的伙伴产生负面情绪。不用顾及我,所有事情由你自己取舍抉择。

    明明时值盛夏,程郁却从简漾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严严冬日蜷缩于被窝里的那种温暖。

    solilo公司的中央空调默认国际标准24度,简漾今天穿了件藕色高领棉衫,领口和袖子宽松柔软,笼起花瓣似的下巴,袖口露出莹白圆润的指尖,亚麻色的发丝又细又软,柔顺地垂在额前,看起来又乖又软。

    程郁看得眼热心也热,却后知后觉有些愤怒。

    梁思诺说的话才是狗屁。

    谁说他年纪大,明明娇得像六月莲塘里的新荷。清新的白瓣上带了一丝腼腆的粉,周身除了甘甜的露珠不染俗物,独立于浊世中,风姿绰约,濯而不妖。

    这样好的简漾,不该与任何人放在一起比较,少一分是诋毁,多一分也是亵渎。

    外界的矛盾和干扰激发了程郁对自己内心的剖析,他愈发珍视眼前的oga,升起了无端强烈的保护欲。

    alha情绪翻涌,腺体不自觉散发出大量信息素,并非他常使用的安抚信息素,而是alha陷入情迷状态时自动散发的求偶信息素。

    这种信息素有别于发情时的诱导信息素,它更加温和,却更为香浓。不染情??欲,而是带了一丝炫耀的意味。就像雄鸟求偶时摇摆舞动的华丽尾羽,每一根羽毛上的斑斓色彩,都是身为雄性天然而生的骄傲。

    浓郁的青杏香味席卷而来,裹挟着简漾,像是要将他整个吞噬,据为己有。

    简漾被酸得小脸皱巴巴,奶包变成了酸奶包,他直往后缩,眉眼间多了一丝忍耐:“你又想腌我呢?”

    程郁愣住:???

    “好酸……”简漾双手护胸,圈住自己,像是要将自己隔绝在臂弯之内,阻碍alha浓度过高的信息素浸入自己的皮肤内里。

    他眼底流淌着细碎的光,眼尾和脸蛋泛着粉红,这副光景落在程郁眼中,更加激发了alha兴奋的腺体。

    求偶的香味愈发浓郁,一直羞于示爱的小孔雀终于瑟瑟缩缩张开了他的尾屏。

    简漾并未成功接受到信号,他被酸得晕头转向,弱弱道:“我没有不开心,你不用给我安抚信息素。”

    被质疑为安抚信息素的求偶信息素瞬间一滞,在空气中尴尬凝结。

    小孔雀开屏开到一半,突然哑了火,因为求偶对象以为它在跳广场舞。

    “你怎么就不懂呢?”程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叹息。

    梁思诺说他不懂钟淇的心,是个傻子,简漾又何尝不是,这只包装严实的小奶包根本就不懂自己的心,傻透了。

    程郁情之所至,生出些没有逻辑的臆想,这世间的大部分情爱牵扯,不过是兜兜转转的环线,此端追着彼端,彼端延向他方,始终无法成圆。这些线头画出的轨迹构成了形形色色的情感故事,hayendg人人都渴望,但毕竟只是少数。

    程郁迫切希望和简漾成为一个“圆”,却为自己身后的那条轨迹自卑不已:

    你什么都不懂,我怎么敢把我的过去给你看呢?

    它世俗、挣扎,混乱不堪,埋藏在最深处的泥泞里。

    而简漾的那一条,虽然脆弱易折,但它纯洁、清贵,繁花锦簇,被呵护在亲人最柔软的爱意里。

    尽管如此,程郁也希望自己的线头终有一日能碰到简漾的那根,两端融合连接,曾经拖在身后的长长轨迹,都将是他们“圆”里的一部分。

    而此时的简漾正在打算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他后知后觉地惶恐起来,心大的人一旦钻起牛角尖,比谁都较真。

    刚刚的辞职风波让他愧疚不安,自己的存在让程郁的事业和友情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现在回想来确实荒唐,堂堂公司总裁,将一个oga天天带在身边,不但成为公司内部的八卦谈资,如今连至关重要的合伙人也要反目出走。

    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太妙。

    而自己就是引起一切误会的那个源头。

    简漾将信息素萃取的计划重新搬上日程,他从小到大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如此自私的行为,不该因为意料之外的极渴症把程郁绑在自己身边。

    还理所当然侵入了对方的工作区域里,把好好的一个总裁办公室变成了自己的极渴症治疗室。

    是时候从程郁家搬走了,也不能再打扰他的生活和工作,今后只要通过医疗手段履行信息素安抚的责任就好,不能再超出病友互助的界限。

    让小朋友在他的既定路线上好好走下去,不受任何牵绊。

    他与程郁相处的这段日子,虽然并非传统意义的“同居”,但决定要搬走的那一刻,简漾心头没由来地泛上一丝酸涩,他想:大概是程郁的信息素太浓了,沁到了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