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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莜然的脚这几日肿的老高,又肿又透亮,每日就是躺在床上垫着腿不断翻阅府中花名册,连吃喝都懒得起身下床,日日端着饭碗简单的扒拉几口,可是翻来翻去看谁都那么可疑。
青玉煎的药一日三次的喝,苦透了,喝的郑莜然总觉着自己是个药罐子,身上都散发着中药材的苦味,每日的上药油简直就是酷刑,每每都疼的郑莜然大吼大叫的。
“小姐,今个重阳节,还是早些起身奴婢伺候你梳洗。”
郑莜然一想着今日是重阳佳节就烦得很,自己的脚就和个残废一样,右脚完全不能用力,就算迫不得已要下床,自己也会用最快速的时间跳着去,可是陛下今日设宴,光想着凤仪门那长长的路,跳着进去,想都不敢想,估摸着明天左脚也得残。而且自己这一瘸一拐的残废样还不知又要被那群高高在上的贵族嘲笑讥讽成什么样呢!
“我就不能不去吗?”郑莜然坐在床上不满的将手中的花名册重重的扔到了床尾。
“陛下前两日派公公来通传过了,小姐你好歹也是广陵王妃,岂有不去之理,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可担不起啊。”青玉苦口相劝。
“哎呀,烦死了,扶我起来梳妆。”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郑莜然被白露青玉一路搀扶着,终于踏上了马车,可以短暂的休息片刻。
渣男也不知在忙什么,今日竟然比郑莜然还晚出现,郑莜然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掀起帘子,却瞧见渣男一袭白衣绣金云纹的长袍,迎着阳光的模样好看的很,虽然表情还是一样的臭。
王奕凌上了马车,又将郑莜然视作空气般。
郑莜然也习以为常的撇过头不再瞧他一眼,将目光投向车外的风景。
“脚好些了吗?”
“谢王爷关心,还没残废。”郑莜然赌气的回答,这个臭渣男那日对她这么关心,往后的几日里就再也不见了踪影,自己不来也就罢了连派人来关心的话都没有!郑莜然心里的不满与日俱增。
其实也是矛盾的很,明明就希望有他的关心,可是自己却心如明镜似的明白的很,他从来不会在意自己,可偏偏又希望他在意,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情绪存在呢。
王奕凌看着郑莜然无精打采的趴在窗框上掀起帘子看向窗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就这样静静瞧着她。
马车还是一样行进了一段停在了凤仪门的门口,只是现在的凤仪门就像个车马聚集会一样,各府的车马整齐的停摆着,一辆辆马车上绘着金漆,装点着铜铃铛,彰显着主人的身份,而广陵王府就简单的刷了刷棕红色的漆,在豪华车架前显得其貌不扬。
王奕凌牵过郑莜然冰凉的手,扶着郑莜然缓慢的走下马车,他手心的温度好温暖,郑莜然这几日的怨气就这么轻易的瞬间消失。
王奕凌慢慢的牵着郑莜然,陪着她用龟速行走,周围行色匆匆的贵族,眼里尽是嘲讽讥笑,走过她们身侧悄悄捂着嘴偷笑。
“你先走吧,别管我了。”郑莜然松开王奕凌的手,不想拖累他被人嘲笑。
郑莜然疼的咬着牙,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让白露搀扶着自己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突然觉着重心一沉,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栽去,而白露到底是个小丫头,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拉住郑莜然,青玉想上前去已是来不及,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再睁开眼时,郑莜然已经跪在了石砖之上,疼的她表情狰狞,痛苦不堪,只是硬忍着没有唤出声。
王奕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前蹲下身子将她往后拉躺入自己怀中,托起她的双腿,将她抱起。
郑莜然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真是好闻的紧,这一刻有种想一直躺在他怀里的可怕想法。
三三两两走过的贵族掩嘴小声议论着什么,宫女太监们低着头加快脚步当什么都没瞧见。
“你放我下来,我很重的。”
“是挺重的,王妃也该少吃些了。”王奕凌轻喘着气,加快脚步一直紧紧抱着郑莜然,生怕自己失手会摔疼了她。
郑莜然完全说的就是客套话,王奕凌竟然没情商的直言说她重,换哪个女人会不生气。
“嫌我重,那你放我下来!”郑莜然愤怒说道。
“闭嘴,快到了。”王奕凌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争论,手臂已酸疼不已。
“你!渣男!”郑莜然小声的嘀咕着,但是王奕凌却听的一清二楚,也没力气去和她计较。
终于走到了华阳宫,王奕凌抱着郑莜然跨过高高的门槛,用尽最后的力气穿过人群,无视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将郑莜然轻轻放下,扶着她入座。
这时郑莜然才细细打量了下这个作为宴请只用的华阳宫,皇家宫殿到底是不同凡响,还是一样的到处土豪风格,金光灿灿的,此时殿中已聚集了许多人,大部分人并未落座,而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相互说着没有意义的寒暄与敷衍。
尤其是站在最里面的太子妃那里,围绕着许多人,溜须拍马的拍着太子妃的马屁,今日的太子妃打扮的格外耀眼,发髻上硕大的红宝石簪子,坐在门边离得那么远郑莜然都能瞧的清楚。
而王奕凌周边一个打招呼寒暄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刻意的避开他们两个,像躲避瘟神一样离得越远越好,而王奕凌习以为常的丝毫不在意。
郑莜然想起王奕凌讲的故事,这些年他过的也是实属不易。
“陛下、皇后娘娘到。”
王奕凌搀扶着郑莜然,急忙起身行礼。
“今日家宴不必拘礼,座。”
郑莜然这还是第一次瞧见陛下,果然和脑中设想的一样,一副威严不可侵的严肃模样,穿着绣着团龙的明黄色长袍,头发已见斑驳,年月待谁都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是万人之上的帝皇。
宴会开始,舞姬们伴着音乐翩翩起舞,宫女们穿梭着上菜斟酒,真是一副热闹隆重之景。
只是王奕凌和郑莜然都瞧见了斜对面不远处的梁王和梁王妃,梁王似是在看着歌舞,实则眼神一直落在郑莜然的身上,梁王妃闷闷不乐的饮着酒。
“儿臣祝父皇母后,仙福永享,寿比天齐,大正千秋万代,永享繁华。”太子携太子妃起身举杯对着陛下皇后拍着彩虹屁。
反正这溜须拍马的事,也轮不到王奕凌他们,太子贺完,各路亲王、皇子、嫔妃们轮番起身举杯祝贺。
“来,张嘴。”郑莜然用筷子夹起一块虾仁递到王奕凌面前。“谢谢你刚才…带我进来。”
王奕凌故意抬头得意的瞧着王奕铭,得瑟的凑近将郑莜然夹的虾仁一口吃掉。
王奕铭不愿继续看着,举着银酒杯望向别处。
郑莜然丝毫不在意梁王的举动,这案上的美食佳肴吸引力反而大得多得多。
王奕凌瞧她这似饿了几日的模样,觉着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个模样外人瞧着会以为郑莜然平日里在王府吃糠咽菜的,过的穷苦贫困生活,笑的是郑莜然这馋嘴的模样竟有些可爱。
“王奕铭瞧着你呢,你这吃相怕是不好吧。”王奕凌凑近她耳畔,轻声耳语。
“我饿了还不允许吃饭啊!我可不似那些假模假样的贵妇,明明肚子饿还假正经,吃个东西还用樱桃小口细细品尝,累得慌。他看不看的我又不能怎么样他,我不看他就行了。”
郑莜然夹了几块虾仁放入碗中,馋吓人许久了,一直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吃,又想吃又担心伤。
“你现在忌食鱼虾。”王奕凌可全瞧见了,拿起筷子将她碗里的虾仁悉数夹走塞入自己口中。
“就吃一个好不好。”郑莜然实在是馋得很,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瞧着王奕凌。
“那不如…”王奕凌不断的凑近,和她的鼻尖仅有咫尺之遥,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我让大夫多给你开几副药,好好补补身子好不好啊。”
郑莜然身子往后仰。“我不吃了,不用麻烦大夫抓药,还要让青玉她们煎药也是挺折腾的。”
“哼。”王奕凌得意的坐直,将桌案上的虾仁端起递给白露,省的郑莜然看着眼馋的难受。
也不知是怎么了,就在他俩玩笑时,音乐戛然而止,他俩这才望向C位,只见陛下龙颜大悦,开怀大笑。
“恭喜越王。”马屁精们纷纷站起举杯庆贺。
王奕凌和郑莜然为了虾仁,而且又坐的比较远,完全没在意发生了何事,一脸的茫然。
“奕恒这才成婚三月,就有了好消息,当真是美事。来人,一会将库房中那一尊羊脂玉送子观音给越王送去。”皇后看似端庄和睦慈眉善目的笑着。
“谢父皇、母后。”
“陛下,您看,奕恒都有了好消息,这奕凌和奕铭成婚也一月有余了,要不传太医给两位王妃诊个脉,说不定呀还能有个小皇孙呢。”皇后谄媚的笑道,看似深明大义,实则肚子里不知憋着什么个坏主意。
“甚好,德禄去传太医。”
“这可怎么办啊。”郑莜然捂着嘴小声说道。
王奕凌并未言语,神情自若的饮着酒。
陛下身旁的德禄去的还挺快,没过一会就领着太医回来了。
“臣孟少曦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快些免礼,劳烦孟太医给梁王妃和广陵王妃诊下脉,陛下啊,盼望着能再得几个皇孙呢。”皇后和颜悦色的说道。
“是。”
孟大夫先去了梁王那里,萧茹月憋着气一脸的不悦将手放在脉枕上。
她和王奕铭都明白,只有成婚那日王奕铭酒醉才和她圆了房,此后便再也未进萧茹月的阁中,日日宿在了侍妾那里。
“恭喜梁王、梁王妃,这是喜脉,已有一月。”孟太医起身贺道。
梁王一脸的错愕呆若木鸡,梁王妃欣喜若狂,连声道谢。
“今日甚好,朕有了两个皇孙,甚好啊。”
“来人,将梁王妃的酒撤了,茹月,你现在有了身子,可得小心谨慎些。”皇后笑意盈盈的吩咐道。
“是。”萧茹月得意的瞪着郑莜然。
“也是个渣男,口口声声说爱不爱的,还不是照样和别的女人圆房,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郑莜然低声嘀咕着。
“少说两句,万一被旁人听见,有你受的。”
“孟太医快给广陵王妃也瞧瞧,说不定啊今日会三喜临门啊。”
孟太医走到郑莜然的身侧,郑莜然只得将手搁在脉枕上,这不是白费力气么。
“回陛下、皇后娘娘,广陵王妃身体无恙,只是气血虚弱,并无喜脉。”孟太医收回脉枕,起身向陛下禀告。
“起禀父皇、母后。莜儿前些日子扭伤了脚,一直在服活血化淤之药,子嗣一事还得等莜儿身体养好。”王奕凌站起身禀告。
“无妨,你俩成婚时日还短,孟太医,你回去给广陵王妃开些补身助孕药物,安排御医院每日送去,每隔半月就去请次脉,陛下也盼着奕凌早日得子嗣。”皇后吩咐道。
“正是,人丁兴旺才是皇室之福。”
“我就知道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郑莜然心里嘟囔着。
“儿臣谢过父皇、母后。”王奕凌搀扶着郑莜然起身行礼。
“免礼,王妃腿脚不便还是快些坐下。”
郑莜然已经对舞乐、美食完全失了兴趣,就这样一直撑着个脑袋望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