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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汐元他们在西凉严阵以待,等着迎接北朝的报复,但是目前洛阳之战已过去半月之久,他们却等了一个空。北朝吃了大亏,阵脚大乱。中央军主力丧失殆尽,他们惧怕南军趁势攻打函谷,集全国之力在函谷关囤积了大量军队,再加上从中原撤回来的那十几万新军,函谷关聚集的北军有近三十万人。这是除了各地乡勇守军之外,北朝能动员的最后力量了。目前为止,连暗影堂的人也没有来骚扰凉州。陈汐元略微觉得有些奇怪,她想来可能是朝廷将那些高手全都调走了。
杨素和智真大师已经到了凉州,和众人汇合。如今,三位顶尖高手齐聚西凉武家,再加上陈汐元、武存孝这些人,光论武功,他们自认为已经几乎不输于暗影堂和听潮府这些顶级势力。武氏兄弟有恃无恐,开始招兵练兵,扩充实力。其实这也并非不合时宜,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北朝在关内驻守的军队大部分都被调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有了他们的强大军事压力,西凉各地的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凉州名义上还是属于大离王朝的,而且凉州太守还有凉州几个主要的世家等都是汉人,肯定不希望这里乱成一锅粥。再加上天和牧场采纳了陈汐元的建议,号召凉州人自强自立,保卫家园,武家的这一举动反而被当地人称赞是为民请命,武家的声望因此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在这期间,陈汐元便跟三位前辈高手好好学习武功,她开始学武功的年龄毕竟偏大,而且长期自己摸索,缺乏高人指导,趁此机会她便扎扎实实重新巩固基本功,并且纠正包括武学理论中的一些误解。
就在陈汐元慢慢放下心来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来到了凉州,就要闯进他们的领地。他们是来打秋风的铁氏一族。
说起这铁氏一族,那也有些来头。大约五十余年前,铁氏一族乃是盘踞在陇南的吐谷浑的一个分支,后来吐谷浑大汗去世,没有留下子嗣。吐谷浑诸势力展开了汗位争夺战,铁氏一族也被卷入进去。再后来,他们争夺汗位失败,北上逃进了大漠之中,在西部拓跋鲜卑的领地旁边找了个地方定居下来。如今中原大战,漠北的鲜卑各部也不太平。去年,一场异乎寻常的大干旱席卷了大漠以北的草原,为了争夺生存资源,本来就有嫌隙的各部族中频频爆发小冲突。铁氏一族中虽然也有些人才,但毕竟总人数兵力太少,无法与拓跋氏、慕容氏等大势力相抗,如今那些大氏族总是来搜刮劫掠他们,他们不得已,只得又举族向南迁移,这不刚好走到凉州附近。他们得知长门关和凉州守备空虚,便赶来抢掠物资。
说来也巧了,陈汐元刚好在西海赞扎家里住过,曾经向他们打听唐旄、羌国、吐谷浑等地的势力,听他们说起过这铁氏一族。既然他们敢参加汗位的争夺,应该是有一些实力,而且他们大老远过来打劫物资,说明他们目前的日子过得不好。如果起了争执,他们或许是会拼命的。贸然去阻挡一群亡命之徒,并不明智。但反过来说,她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只要搞定了铁氏一族,便是自己千里之行的第一步。
因为铁氏一族的到来,武家上下摩拳擦掌,准备抵御他们的劫掠。陈汐元找到武存孝、曹峰、杨素等人一商议,觉得此事可行。此时武家正在积蓄本钱,不到不得已时也不想与这些盗匪拼命,折损宝贵的人手,同时暴露实力。于是武氏兄弟也支持陈汐元的计策,他们下令武家人马依计而行。
武家的天和牧场之名播于天下,那些铁氏盗匪当然不会不来碰碰运气。但天和牧场能够存在至今,也非幸至,其地形便十分有优势。古时候的凉州,便是今天的甘肃省武威市,而天和牧场便位于凉州之南的祁连山下。由于背靠险峻的祁连山,天和牧场便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后顾之忧,况且如今正值隆冬时节,大雪封山,那些骑着马的铁氏盗匪想从背部进攻,那是做梦。进攻天和牧场的唯一道路在东北部,是一条较宽的高原峡谷,名为去龙谷。这里丛林密布,又被冰雪覆盖,陈汐元令那些乡勇、家丁在这里布下了一座经过改造的迷阵,并且设置了一些机关陷阱。
这个阵法是陈汐元在那妖王墓中学到的,名叫八门金锁阵。此迷阵乃是从三国时期行军打仗的一个同名战阵中演化而来,共设有八门,其中机关、迷宫甚为复杂,陈汐元也没有全部理解,但对付这些盗匪,想来也够用了。此阵蕴含八门遁甲,其中开门、休门、生门这三门为生门,其余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为死门。生者,活,死者,灭。死门不必多说,便是那三个生门也隐藏在重重机关迷阵之中,并设迷障,让人难以辨认。陈汐元的设想是将他们困在这里,然后设法收服,并没想让他们死在这里,所以自然也没有布置那些能致人于死地的机关,只需挖掘大坑或者布下铁蒺藜,让他们不能快速通行即可。等他们入了这大阵,若无破阵之法,便只能在这里面乱走,无法形成有效防御。这时陈汐元这一方的人马和高手便可以趁机行事。
也是这大雪的缘故,那些铁氏盗匪无法快速机动,而且他们并非专程为了武家的天和牧场而来,一路上也打劫了其他的势力,耽误了一阵子,这才给了陈汐元等人充足的准备时间。这件事其实也算是个教训,让陈汐元更加懂得情报的重要性。
到了第三日的上午,那些铁氏盗匪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了。确实是好大一拨人,竟有五六百骑之多,而且看着个个马术精湛,算得上训练有素。自古兵贵精不贵多,武家算是凉州最强的地方势力,其手下真正能打硬仗的精卒也还没有两百人,是以铁氏这股人马在这人烟稀少的凉州亦称得上举足轻重,算是个极扎手的硬点子。难怪凉州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势力都被他们震慑,不得不破财消灾。
看起来,这些人之前的行动应该都颇为顺利,所以现在不免有些麻痹大意。只见他们有说有笑,扛着战利品,骑着马,喊着号子,气势汹汹向天和牧场而来,一头便扎进了八门金锁阵之中。
刚入阵没多久,“呼啦”一声,冲在前面的一个骑手马踏中了机关,从雪地里猛然升起一座拒马,那拒马上还缠有渔网,并以铁链绑在旁边的树上,拦住了去路。很多人不及勒马,撞在上面,翻身落马,然后被缠在上面的渔网里。前面过去的有大约二十几人,他们也不好受,那里设有给他们准备好的陷阱,这些人大都掉在坑里。好在那些坑里并未设置尖桩等危险物事,但深度有二丈有余,人马在疾驰中跌落下去,有人不免断胳膊断腿,受到损伤。
带领铁氏群盗的瘦老者名叫铁傲,是铁氏一族的首领,大光头,白胡子,已经年近七旬,他见状吃了一惊,赶忙勒马止步,同时下令救人。另一人见状大怒,连喝:“莫乱,莫乱!是何方鼠辈暗算爷爷,敢不敢出来决一死战!”此人乃是铁傲的亲弟弟铁穹,也有五十来岁年龄。除了都是光头,兄弟两个长得不像。铁傲形貌清矍高瘦,而铁穹则是个大胖子,人如其名,长得如同铁塔一般,面如生铁,有八尺多高,腰大十围。他舞动一杆双头狼牙铁棒,叫骂不休,但是却无人应答。
休整两炷香时分,他们终于将那拒马拆掉,将落入坑中和被缠住的人救出,但有约十几人受伤严重,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摔倒和落入陷坑中的马匹也无法再用。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便折损了十几人,群盗吃了这等大亏,无不恼怒,带上受伤的同伴,在首领带领下继续向牧场前进。这一次,他们谨慎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莽撞。但是他们却不停地遇到巨石、陷坑等障碍物,不得不摸索前进,不料走了又大约半晌,却又回到了原地。
这时候,群盗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硬茬子。接着,他们又在这阵中摸索了一阵子,结果除了遇到一些机关,又有一些人受伤以外,毫无进展。他们想要退走,但是发现却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通常,他们都会在一路上做上记号,避免出现迷路的情况,但是这次,他们一路上设置的记号却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其实这也不奇怪,天和牧场这边的高手一直在暗中窥视,并且顺手清除那些记号。没有办法,铁氏群盗只得将所有人马分成六支队伍,分头探路,并各自约定了信号,不论有没有找到出路,到傍晚时分必须回到起初遇到陷阱的那片地方汇合。
其中,有四支队伍,包括铁穹、铁傲带领的两支,在八门金锁阵中胡乱摸索,一路不停地遇到机关陷坑,很多人因此而受伤,还保存着战斗力的人越来越少。况且疲于奔命,人困马乏,越来越绝望。就在他们得士气跌落谷底之时,在树林中埋伏着的武家家丁和乡勇在杨素等高手的带领下,将这些人全部生擒活捉。
结果,到了傍晚,分出去的六支队伍只回来了两支,余下四支全都不知去向,杳无音讯。这剩下的两支,分别是由铁傲的两个孙子带领。这二人是堂兄弟,一个叫铁连城,一个叫铁连山,铁连城是哥哥,今年三十五岁,比铁连山大七岁,二人形貌倒是相似,但铁连城的头顶已经显出很大一块秃斑,铁连山的头顶尚还看不出来。其族人中,铁姓嫡系子弟,多有光头或谢顶之人。看来这铁氏一族中,谢顶乃是遗传。
扯远了,这两支人马不到二百人,而且此刻与族长铁傲等人失散,个个愁眉苦脸,垂头丧气。这些人里,铁连城是族长之长孙,因此大伙以他为首。他看了看这些残兵,叹了一口气,下令原地露营,并且加强戒备。他和铁连山聚集剩下的一些管事的人,商议了半天,也没商议出救出族长和突围的好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