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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转回中原这里。黄世奎的二十万援军向洛阳方向开进,在中途的宜阳县城外与南军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战斗。南军三万余人据宜阳县城以守,北军在经历了一天的争夺之后拿下了宜阳。
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对峙之后,洛阳方向的南军终于有了动静。
前面说了,南朝发兵近百万北伐,除了那些折损的还有打下北朝土地留下来驻守的以外,一齐去往颍川的兵力大约有六十五万之众。如今这些军队已倾巢而出,再加上各王陆续从老巢搜集补充而来的军队共有约十万人。在洛阳城下扎营和在周边郡县部署的约有五十余万,也就是说,南军还有二十余万的人员兵力不知动向。北军各方一直在关注此事,并且派人打探,但是由于洛阳周围方圆百里的地区都被封锁,信息无法传递到洛阳城内太守封胜等人的手中。
但是黄世奎的援军没有这个弊病。他们接到线报,南军大营中军队调动频繁,并有大批民夫用独轮车运土源源不断而出,经月不绝。
黄世奎得到这个消息,大惊。他是百战老将,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很快,众将便齐聚宜阳的中军大营。黄世奎开门见山,道:“各位将军,请回去做好准备,时刻窥探伪朝大军动向。只待洛阳方向战事一起,便即刻强攻洛阳大营。”众将也都失色,问道:“上将军何以肯定伪朝大军会在这时候攻城?”
黄世奎道:“老夫已知道这段时间伪朝大军都在干什么了。适才我朝探子来报,说南军大营中士卒经月调动频繁,并且大批民夫在其中运土出营。他们必然是看洛阳城防坚固,强攻不易,这才想出了个挖掘地道破城的主意。”
主簿王文忠道:“只是如今时节早已进入隆冬,洛阳毗邻洛水,这时候的土地并不好挖吧?”黄世奎道:“但中原大战旷日持久,我朝已经深感力不从心。但话又说回来,那伪朝又能好到哪里去,又能在这里支持多久?他们此次进攻,看似声势浩大,但也不过强弩之末。若是这次强攻仍然不能奏效,他们就只能打道回府了。所以,他们是打算把宝全都压在这一注了啊。”
高波道:“然则就算我军举全军之力强攻敌军大营,便能解洛阳之围吗?”黄世奎道:“不能。”众将更加疑惑,问道:“那为何还要攻?”
黄世奎道:“敌军遣重兵二十万挖掘地道,已有近两月之久,本将估计,那地道就算再难挖,此刻也已经接近完工。换句话说,老夫判断,洛阳方向马上就要爆发大战。我等所率大军虽然训练程度不足,但是毕竟人数不少,声势浩大。此番我等的使命便是全力配合守军,保住洛阳。所以这次进攻,务必要不惜代价,雷霆一击,力求攻入敌军中军大营。只要奏效,敌军必军心大乱,陷入混乱。”
高波道:“我军一路向这里挺进,时日已久,数度与贼军交战,他们自是早已窥视我军动向。上将军以为,就算我们强攻洛阳大营,又能有多少胜算?”
黄世奎道:“要胜南军,难,但要乱南军,我等拼力一战,当可做到。”众人还待再问,这时,有士卒带着一位黑袍老者前来。那士卒道:“禀将军,暗影堂骆供奉到。”众将都向那黑袍老者看去。
那黑袍老者名叫骆兴平,乃是暗影堂中供奉。暗影堂在中原各地驻有暗堂,他如今算是中原洛阳之地堂口的最高长官,也是个高手,有虚境初期的修为。他本是江湖散人,被强行招安,充为供奉。中原虽然大军对峙,围而不攻,明面上看似安稳,但是暗地里却激流涌动,暗影堂和听潮府数度较量,双方互有折损。暗影堂高手虽多,但是大多都在总堂王锐等人麾下,这洛阳分堂的虚境高手却仅剩下他一人。
像骆兴平这样的人,全都是被逼着服下毒药,听命于暗影堂。如今洛阳分堂在交战中损失不小,他被派往城外时刚好被挡在了外面。
其实,以他的武功,找个晚上趁夜色溜回城里也不是办不到。但是这样被迫效忠的高手,便如同那喜欢偷懒的驴,主人若不挥鞭抽打督促,绝不会自己主动干活,更不可能自发冒着被听潮府高手发现的危险潜回洛阳替朝廷传递情报。于是他溜回关内,躲进了一个小镇子的青楼里,整日花天酒地,过了些快活的日子。直到黄世奎大军赶到,这才出来。若不是还需要暗影堂定时赐予解药,估计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且说当下,这骆兴平虽然是被迫效力,但以他虚境初期的修为好歹也算是有数的高手。眼下援军中并无虚境高手,还要倚仗于他,必须要对他尊重些。黄世奎拱手,开口道:“原来是骆供奉,老夫黄世奎。不知骆供奉在哪个堂口供职,又从何处而来?”骆兴平本来神色不太好,此刻见军中主帅主动向他拱手,神色少解。他是暗影堂中身份不低的供奉,自然知道黄世奎乃是上将军,于是便拱手还礼,道:“上将军,老夫有礼了。老夫乃是洛阳分堂供奉,从关内而来。此行是想告知上将军,敌军聚拢洛阳城外,秘密开掘地道,准备破城,已有一月有余。”
众将闻言,无不失色,同时向黄世奎投去钦佩的目光。黄世奎却想:“看来你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此刻才通报出来。以你武功,不说传信入城,去函谷关内投递消息,总是轻而易举的吧?”但他也知道,暗影堂素来以毒药控制手下,此人心中有怨气,不肯出全力,也是可以理解。况且此时细究此事,也是无用。他叹了口气,没打算再追问此事,只道:“多谢骆供奉。老夫也推测他们是在挖掘地道。只是敢问先生是否知道他们的地道准备的如何了?”
骆兴平道:“老夫上次去敌营中打探都是半月之前了,那时候见他们在挖掘地道,心中好奇,便混入其中查看。根据那日查看的地道长度,老夫估计,那时候他们也该挖了有一半了吧。”王文忠道:“那岂不是说,此刻他们的地道就快要完工了?”骆兴平点头道:“嗯,老夫也推测如此。南朝大军攻城之日,必不远矣。”
黄世奎道:“敢问先生手下还有多少高手供奉?”骆兴平道:“我分堂与听潮府两度交手,损伤不小。手下供奉的话,城内应该还有一些,但除老夫外已没有虚境高手。”黄世奎皱眉道:“那王堂主他们那边...”
骆兴平道:“他们此刻都在关内。不过若是此地战事爆发,他们应该能赶得过来。”听闻暗影堂精锐高手都远在关内,黄世奎终于失色道:“但关内距此地尚有几日路程,战场情势瞬息万变,你们怎可如此儿戏?”
骆兴平道:“老夫已经说了,半月前,我堂与南朝听潮府高手展开交锋。尽管我朝在高手数量上占据优势,但南朝高手的实力却也大大出乎我们意料,尤其那刘邦彦更是非同小可,一连斩杀我暗影堂数位虚境高手,我们派去的几位顶尖高手也多在那一战中负伤。”
黄世奎道:“那敌人呢?他们就无折损了?洛阳于我朝的重要,不必老夫多费唇舌了吧,你们岂能临阵脱逃,因受了一些挫折便撤回关内?”
骆兴平听他出言责难,脸色冷了下去。他本就是被迫效力,心中怨气不小。再兼之他的同僚前次成功刺杀了南军军中一位高层,立了大功,朝廷虽然下旨嘉勉,也不过是赏赐一些爵位财物,仍然不能免除被朝廷毒药控制的命运。连生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便赏赐再多的钱财,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这是我洛阳分堂堂主生前的决定,可与老夫无关。”黄世奎怒道:“你!”他想那洛阳分堂堂主此时已经作古,这骆兴平把过错全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如今便是死无对证,如此行事,当真可恶。但他知道这些供奉大多不是真的忠于朝廷,只不过受制于毒药而已。黄世奎一直对此颇有微词,他知道这样的驭下之术,不能使人真心归附,但朝廷这样的行事风格也是他不能改变的。
又叹了口气,黄世奎才道:“骆供奉,城内封大人此刻想来还不知道敌军挖掘地道之事,烦请想方设法进入城中,通传一声,好教他们有所准备,而且将来我军进攻之时还可视情况出城策应,此乃保全洛阳的唯一方法,拜托了!”说罢重重拱手。
南军在洛阳城外布有重兵,重重暗哨,肯定有听潮府的高手隐藏其中。以骆兴平的武功,若是出其不意,偷偷溜进城去,倒也不是不能办到,但是也冒有风险。骆兴平要的只是每年赐下来的解药,并没打算为朝廷搭上性命。不过他嘴上自然不会说实话,而是说道:“上将军,老夫不是怕死,但听潮府的那些高手供奉此刻应都在大营之中,我若贸然行事,被发现事小,耽误了朝廷的大事,那老夫可就万死莫赎了。”
黄世奎知道他的顾虑,本也没指望他会轻易答允,轻笑道:“先生的顾虑,本将知道。只是不知先生信不信得过本将?黄某好歹也是侍奉过成王和先帝的人,在朝中还算有几分薄面。与会众将军为此见证,若是黄某以身家性命担保,事成之后,求朝廷赐下真正的解药,永久解除先生后顾之忧,先生以为如何?”离王寮薨逝之后得的谥号是成,因此,黄世奎所说的成王便是离元皇晁裕隆的父亲晁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闻此言,骆兴平果然动容。他可以对朝廷的那些钱财赏赐满不在乎,毕竟以他修为,加入任何一个势力都至少能捞个长老的位子,到哪里都不会为赚钱发愁。但是若身上剧毒得以解除,他便能重获自由。以一时之冒险换来终身之自由,如此诱人条件,他怎么能不心动?而且黄世奎的招牌他倒也听说过,确实是军中三朝元老。虽然不太受当今皇上信任,但他好歹是援军主帅,如果是他提出这个要求,朝廷十有八九会给他这个面子。他激动之下,连称呼也变了,拱手道:“在下自然信得过黄老将军。如此,在下便去那洛阳城走上一遭。”黄世奎拱手道:“那就多多倚仗先生了!”骆兴平脸色凝重,但也不再说话,默默点头,拱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