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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打探,陈汐元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行动了。她看中在汉中一带活动的威福军。威福军首领王郎和副首领刘沛是同乡,这二人原本都是宁强县的平民。那王郎原本在宁强县也小有薄名,身强力壮,好打抱不平,他也是因此才得罪了当地的豪强,在去年七月被征往定边服徭役,那刘沛也在其中。哪知道前往定边途中天降暴雨,遇到了洪水,耽搁了行程。大离王朝统治甚为严酷,服徭役时若在规定的期限前赶到地点,必须要受到很重的刑罚。其时恰逢南方诸王起兵作乱,朝廷各主力军队都被调往南方前线,兵力空虚。王刘二人见无法按时到达,一商议,决定杀掉押送他们的军卒,揭竿造反。那些一同被发配的犯人都起身响应,他们打起了“伐无道,诛暴君,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口号,反抗朝廷。因大离朝长期高压统治,底层被压迫的农民纷纷响应,加入起义队伍。经几月的征战,他们窜犯多地,占领过很多县城,最近,竟然攻克了重城汉中,一时间风头无两。各地也都有效仿威福军的,势力较大的就有三支。
威福军的壮大令朝廷如坐针毡,但苦于兵力空虚,无力前去剿灭。为此皇帝专门下了圣旨,允许各地自行募集乡勇,抵抗那些四起的义军。一时间,各县郡地方纷纷组织起自己的武装,少则数十人,人口多的地方甚至有千人以上的兵力。
就在五天前,听闻朝廷和附近郡县乡勇的联军围住了汉中城,威福军的主力被困在了汉中城里。陈汐元认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若是她能助威福军解围,就可以打响名头,也为在威福军坐稳交椅递上投名状。她展开轻功,日夜兼程赶往汉中。在途中,她还遇到了开往汉中的一支朝廷部队,人数不多,但个个盔明甲亮,甲饰衣着甚是华丽。队伍居中有一驾马车,由四匹并排的马拉车,看来车内之人身份不低。
行走了几日,终于到了汉中地界,陈汐元放慢脚步,前去观察。汉中地处梁州,山水秀丽,但此时却是处处狼烟阵阵,旌旗翻滚。
出乎意料的是,陈汐元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就进入到了汉中城。在到来前,陈汐元本以为此时的威福军被重重大军包围数十日,军士应该是有些慌乱和不安的,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汉中城的城门大开,各路百姓进出城门,络绎不绝,威福军兵卒盘查往来人等,也不甚严。看这等情形,真难相信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并且已经围在城外驻扎了很久。
陈汐元十分诧异,便在城里四处走动,询问情况。听来的消息说,朝廷大军前来征讨之时,城内确实十分紧张,严阵以待,然而几日之内,双方并未有过大规模的交战,城内反而越来越放松。陈汐元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想了一阵子,便已明白内情。她又问得义军统帅住在汉中府府衙内,便在集市上买了一件女装,在客栈中换好,便向那府衙走去。
到了府衙,见到十几名威福军士卒站在门口,不似城中见到的守军那般懒散,正在守卫府衙。见到陈汐元道来,有一个领头的士卒道:“兀那女子,这里是府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快走?”陈汐元道:“你们将军呢?我要见你们将军。”另一个士卒笑道:“你一个黄毛丫头,要见将军作甚?莫非你真把这里当做府衙,要来击鼓鸣冤不成?”众兵卒哄然大笑,更有人调笑道:“你若真有冤情,一会便来陪我们哥几个玩玩,我们明日帮你通传将军如何?”
陈汐元心中有气,但自不会跟这些兵卒一般见识。只道:“快去禀报将军,我有重大军情相告,误了大事,你们谁也吃罪不起!”众兵卒哪里相信,还是在起哄。陈汐元不理他们,伸手便在府衙门口的大鼓上敲了起来。那鼓是府衙门口用于给百姓击鼓鸣冤用的,本来还配有一对鼓槌,但原本的汉中知府已然不在,威福军也不会给人伸冤判案,那对鼓槌早已不知去向。
众兵卒见陈汐元径自敲鼓,也是恼了,正要上前来捉她,听闻府衙内有一人问:“何人击鼓?”那为首的兵卒无奈,只得入府禀报。不一会,府中走出一条大汉,大约四十来岁,身披铠甲,长八尺有余,一张紫膛脸,形貌甚伟。
那大汉见到陈汐元,问道:“是你这丫头要见本将,还说有要紧军情相告?”陈汐元道:“正是。不敢请问阁下是威福将军还是威远将军?”那大汉道:“在下正是王郎。不知姑娘找在下究竟有何事?”陈汐元拱手道:“原来是王将军,失敬。小女子陈汐元,从长安而来,找将军自是有事相告。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王郎道:“无妨,姑娘请会客厅里说话。”二人并排走去会客厅,陈汐元问道:“怎么不见刘将军?”王郎道:“刘将军在城中操练军士,要到午时才能回来。”
说着,二人便走到了会客厅,王郎屏退左右,道:“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陈汐元道:“将军,威福军大祸临头了!”王郎笑道:“哦?姑娘开口便危言耸听,所为何来?”陈汐元道:“王将军莫急,且容我从头道来。我方才从城外进来,见城外朝廷联军防御松散。朝廷大军围住汉中,已有数日,但城中防御也是如此松懈,想必是与城外联军达成了什么协议了吧?”王郎脸色僵了一僵,道:“原来姑娘已经看了出来,那又如何?你何以断言我威福军大祸临头?”
陈汐元道:“那联军主将占据主动而不攻,将军你被围在城内而不突围。我不知你们之间具体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大体上也猜得出。大概是那联军主将想要养敌自重,奇货可居,以此来要挟朝廷吧?”王郎见被她道破,当下也不隐瞒,道:“正是如此。那又怎样?”陈汐元道:“本来若是能一直如此,那也没什么。但将军你想,那皇帝岂能容你在他眼皮底下的梁州之地如此坐大?就算联军主将想拖,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王郎道:“话虽如此,但城外联军防御疏松,若是情况有变,我威福军当可突围而去。”陈汐元道:“我自长安到来,路途之中遇到一队人马,大约有数百人,也是向汉中这边而来。那队人马虽然人数不多,但见到那些人都是精兵,个个盔明甲亮,装备精良。非但如此,他们还拱卫着一驾马车,那马车由四马并排拉车,看来车内乘客定是身份不凡。汉中之围已有十数日之久,并不是什么秘闻,朝廷必然在关注此事。”
王郎闻言,脸色凝重,道:“哦,驷马拉车?莫非是朝廷派来督战的钦差?那队人马可有携带帅旗?”陈汐元道:“正是。我看到那队人马中有人举着‘卢’字大旗。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日夜兼程赶来通报将军。”王郎道:“四马之乘,卢字大旗,统帅精兵,那车里坐的莫非是当朝兵部侍郎卢一舟?”陈汐元道:“当是如此。那卢一舟兼程赶来,定是因朝廷不满汉中围而不战,前来督军。”
王郎站起身道:“姑娘此话当真?”陈汐元道:“自然当真,难道我从长安大老远跑来跟将军开这等玩笑不成?”王郎道:“姑娘莫怪,但兹事体大,王某定要查辨真假,然后再做定夺。”陈汐元道:“那事不宜迟,将军赶紧派人去查。当前还有一事,应当速速整顿城内防务,早做战备。”见王郎脸有迟疑,陈汐元道:“此事做了也无什么坏处。我一个弱女子都敢大老远跑来找你,你还顾忌什么?”王郎道:“好!我这就吩咐去做。”随即传令探子前往城外和长安方向探寻,同时下令整顿军务,进行战备。
时间已到了正午,王郎吩咐准备酒菜,这时府听得衙门外马蹄声响,随后走进一人。那人一身蓝衫,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看上去像个不第秀才。陈汐元见此人进来,心想:“难道这就是威福军的二当家刘沛?”只见那儒生向会客厅走来,向王郎拱手笑道:“大哥!”王郎也回拱手道:“贤弟辛苦了,请坐。我来为贤弟引荐引荐,这位是陈汐元陈姑娘,从长安赶来给我们传递消息。陈姑娘,这位是我威福军的二当家,亦是我的结义兄弟,威远将军刘沛。”那儒生见礼道:“哦?陈姑娘好,在下刘沛。不知陈姑娘传递的甚么消息?”陈汐元拱手见礼,当下将方才所述情况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