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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下午时分,陈汐元要跟着秋彤和碧月两人练习刺绣等女红,然而今天她却没有去,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再去学习女红。她回到自己屋子,见到晚饭已经送来,尤氏的丫鬟碧月也正在她房中坐着。碧月见她到来,站起身道:“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今日没来学习女红,是到哪里去了?”
陈汐元见碧月语气不善,只道她在房中白白等了自己半晌,心中有气,歉然道:“碧月姐姐,我今日辞别了张老先生以后,在花园背书,背的兴起,忘了女红之事,累姐姐白等,真是对不起。”碧月道:“每日未时到戌时,是公子小姐们练功的时间。三小姐,你方才真是在花园吗?”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汐元。
陈汐元正要解释,突然觉得此事好像不大对劲。她素来机警,心想:“若是我今日有事没来学女红,你等的有气,那也罢了,怎地会提起那些子弟们练功的事情?我也算是林府的三小姐,之前是一直不曾练过武功,但就算今日我去跟他们一起练功了,也无不妥吧?”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仍是以抱歉的口气道:“碧月姐姐,我方才真是在花园背书。中午我和张老先生一起吃过饭的,不信你去问他!”碧月道:“不必了,我信你。那书呢?怎么没见你带书回来?”
这等刨根问底,陈汐元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来其中必有问题。她一时想不明白,但被人如此逼问,阴阳怪气,脾气也上来了,道:“呵,看来你是不信了。让你白等了半晌,我很抱歉,但是莫说我方才只是在花园背书,就算真如你所说是去演武场观看他们练功又如何,府上可曾禁止我去演武场练功吗?”眼看着二人要吵起来,这时有人在屋子门口说道:“好了,好了。碧月,你一个下人,怎能用这等口气与小姐说话。你快回自己房间去吧。”循声看去,却是那扫院劈柴的如婆婆。碧月闻言,自知失态,但还是说:“此事我会如实向夫人禀报,三小姐,请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走了。
陈汐元心中恼怒,但是也无可奈何。如婆婆在门口目送碧月走远,直到她进了侧房关上了门,才收回了目光。她往常从来不进陈汐元屋子,但这次却走了进来,还关上了门。今日非常之事甚多,陈汐元已见怪不怪,只是问道:“婆婆来是有事找我?”如婆婆道:“老婆子是来提醒小姐,一定要小心堤防这个碧月,当年...唉。还有啊,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再去演武场了。”“演武场?为何你们都断定我今日是去了演武场?我打小你们就不带我去那里,难道那儿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看到?”如婆婆道:“今日老婆子已经说了太多,小姐,总之你可千万不要去。”陈汐元道:“行,不去就不去,饿了,我要吃饭了。”如婆婆道:“小姐,你可要好好的,这林府,水可深着呢。”陈汐元深深地看了如婆婆一眼,道:“多谢婆婆关心,楚玉记下了。”如婆婆闻言,道:“楚玉...你都不知...”“不知什么?”“没什么,小姐以后会知道的,老婆子告退。”说完,如婆婆便离开了屋子。
陈汐元坐在桌旁,快速地将桌上的饭菜收到提篮里,想了想,又拿了一卷书册在手。待得屋外没了动静,便提了篮子悄悄走出屋子,向花园跑去。陈汐元跑的匆忙,竟没看见院子外面的大门旁边站的有人。她刚跑出院子,丫鬟房的门呀地一声开了,碧月也迅速离开屋子,向院子门口跟了过去。就在碧月准备跟出院门的时候,门口站着的那人突然向院门走了进去,跟碧月撞了个满怀,两人“啊呦”一声,同时坐倒。碧月定睛一看,那人却是如婆婆。
如婆婆如今七十多岁了,这一跤自是摔得非同小可。那碧月也顾不得再去跟踪陈汐元,何况此时已给她跑出了视线。碧月虽然恨如婆婆坏了大事,但事已至此,只得去喊人来抬她进房休息。这事陈汐元浑然不知,提了篮子一直跑进了山洞。
那黑衣人正在打坐,见她进来,道:“你来了,我记得你说下午要学女红的,你没去,不会有麻烦吧?”陈汐元放下篮子,坐了下去,边吃边道:“别提了。我方才回去以后,教我女红的丫鬟碧月盯着我问个不停,还怀疑我是去演武场偷看那些林府子弟们练功了呢。我自是不承认,但她非要刨根问底。要说这碧月平日对我还不错,怎么今日阴阳怪气的,该不会她竟是有人派来监视我的?”本来只是随口说一句,但说到这里,她突然一惊,再加上今日如婆婆的话,心想这倒是大有可能,但是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身上并无什么可图之物,林府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来监视于我?她把疑问告诉了黑衣人,黑衣人答道:“此事必有蹊跷。林府之人,看来对你一直防备甚严,这不应该啊,除非...”陈汐元接口道:“除非当年我父母之事另有隐情。”黑衣人点头道:“当是如此。那碧月既是林府眼线,你此番出来,想必已给人知悉。”陈汐元惊道:“那我出来之时,会不会有人跟踪于我?”黑衣人答道:“那倒不会。我虽然受伤,但耳力尚在。若非跟踪你之人修为远胜于我,否则我当可以听得到。但是,这小花园我们是不能再待了,须得转移。”
陈汐元道:“那事不宜迟,赶紧动身。我娘的院子后头有个柴房,很少有人会去,况且其中堆积木柴,便于躲藏。老爷和我娘不睦,所以府中很少有人会前往我娘的院子,那里应该较为安全。”黑衣人沉吟一瞬,点头道:“好,就去柴房。先吃饭,吃完饭你就回去,我自会想办法过去。”陈汐元道:“你的伤...还能走路吗?”黑衣人道:“我运功疗伤半晌,已有所好转,虽不能与人动手,但轻功还可勉强施展,你尽管离去,明日去柴房找我便是。”陈汐元见他说的笃定,稍稍放心,吃完了东西,收拾篮子便往夫人院子而去。
她刚一回到住处,就发现院子里站了两人,看来是碧月搬来了养母尤氏,打算兴师问罪了。
尤氏开口问道:“玉儿啊,今日干什么去了?”陈汐元上前请安,说道:“今天上午我一直在书房跟张老先生学习《诗经》啊。”“那下午呢?”“下午玉儿一直在花园背书啊,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那里吃的。”
尤氏面色不善,道:“背书?你终究还是个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学问做得再好又有甚用处?还不如学些闺中之技。”陈汐元道:“娘亲,那女红太无聊了,我不想学,我还是觉得读书更有意思。”
尤氏道:“痴儿!你不学女红,却这般读书,是想干什么呢?难道要像张老先生那样,做个老夫子?将来又有谁家愿意娶你这样的姑娘进门?”陈汐元道:“学习女红,每日织布刺绣,然后嫁人,关在屋内不得见人,相夫教子,更有做不完的家务事,娘,如此的过一世无乃太过可怕,玉儿不愿!我陈楚玉从未觉得自己会弱于那些子弟。读书识字,写诗做文章,他们样样比我不过。他们能做到的,我能做得更好。”
其实,陈汐元还有些话没说出来,她已经师从黑衣刺客,得传上乘内功,不论文武各个方面,她都已经不把林府诸子弟放在眼内。如今她对林府已生防备忌惮之心,又知府中有人对她学武一事颇为忌讳,说话时自是留了个心眼。
尤氏大声道:“嘿!小蹄子,你莫不是还想考取功名,出去做官?”陈汐元道:“做官有甚么好?那太守大人的官也不小了罢,还不是一样要为捉拿刺客之事焦头烂额。我就像张老先生一样,每日吟诗作赋,再带几个弟子,不是也悠然自得。”尤氏语塞,恼道:“你便是牙尖嘴利。好,此事暂且不论,我来问你,你下午是不是去演武场了?”
陈汐元道:“我就知道娘亲会有此一问。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总不能逼着我承认自己不曾做过之事。你说是不是,碧月姐姐?”碧月还未答话,尤氏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玉儿你也该休息了,回屋去吧。明日继续向碧月和秋彤学女红去!”陈汐元道:“不去!甚么缝衣刺绣,我早就会了,我明日下午还要继续出去背书。”
尤氏道:“你已经学会了?好,碧月,去给我拿一匹绢布来。玉儿,给你半月时间,你给为娘绣一幅《五子闹春图》来。碧月,你不许帮她,顺便跟秋彤也说一声。”
陈汐元道:“《五子闹春图》?半月时间,那怎么够?”尤氏道:“你若是绣的出来,那以后你下午爱去哪里,我不再管。若是绣不出来,那你以后下午还是给为娘乖乖的学习女红去罢。”陈汐元赌气道:“绣就绣。但绣完之后,娘你可得说话算话。”尤氏道:“为娘说话,自然算话。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说罢,就回房去了。碧月将布匹放下,看了陈汐元一眼,也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