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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洗的衣裳洗得很干净,林尽应承的事也办得很妥当。
一个月时间,店铺打整好了,里面摆放的衣裳,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是皇城中顶好的,方方面面都将其他衣铺甩在身后,开张当日就引得许多达官贵族的女眷观望。
加之林府小公子经神婆赶走身上缠着的鬼祟、已经不傻了的消息传遍城中大街小巷,人人都慕名而来,想看看傻子不傻了是什么样。
一时之间,整个衣铺前,站满了人。
林冉早料到是这么个结果,花十两银子请了个掌柜,又花十两银子请了两个为她张罗生意的伶俐丫头,人来人往,有人替她忙活,她磕着瓜子儿,想着哗啦啦来的银子,开心得想跳脚。
如此清闲,还有钱赚,如此好日子,夫复何求啊!
林冉又抓了一把红皮瓜子儿,一边嗑,一边东看看西瞧瞧。
人影幢幢间,她看到了景云。
景云穿了一身绯色的长衫,容貌身姿皆过人,本就惹眼,再站在争先恐后往铺子钻的混乱人群中稳如山,越发显得他鹤立鸡群。
林冉看着景云,景云也看着林冉,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莫不是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景云指了指不远处的景家客栈,示意林冉过去,林冉含笑点头,随即迈步过去。
景家的生意遍布各地,但都没有打出景家的旗号,唯独这家客栈,挂出了景家二字。
客栈一共两层楼。
楼下正中央设了戏台桌椅,宽敞明亮,布置华丽,屋子的四周摆放了许多珍奇玩物,每一样都别致且珍贵,有许多,还是仅此一件的独物。
楼梯上铺了红毯,质地款式,同林尽的流离小筑一样,踩上去,柔软如云端。
楼上布置,一眼看去,觉得不如楼下华丽,仔细看来才发现更为精致。大到房间布局,小到桌椅板凳,无不透出儒雅。
楼上楼下,华丽也好,儒雅也好,都令人觉得舒服,从踏进客栈的门开始,全身心便都处于放松的状态。
林冉仔细看了一圈,说,“布置得这么用心,倒不像是客栈了。”
从他们进来开始,偌大的房子里除却使唤的下人,貌似也没有旁人了。
也是,这么舒坦金贵的地儿,寻常百姓也住不起。
景云笑她,这本就不是什么客栈,不做生意,更不会让外人留宿。
“这是父亲给我准备的新房,原本是想……”
余下的话,景云没有说,但林冉知道他想说什么。
新房嘛,当然是给他们俩准备的。
只是,将新房设在寸土寸金的芙蓉街,是不是太过奢侈了?
景云也忍不住笑,“我也是这样说的,可父亲说,芙蓉街是花锦城最繁华的地方,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要想添置点儿什么都方便。”
景姜洒脱,凡事不讲规矩,只图个快意,如此安排,像是他的风格。
有了景云的一番解释,林冉再看这房子,顿觉温馨。
那些摆设整齐的玩意儿,也不再冰冷,每一样,都像是有了生命,或在笑,或在闹……
“这是书房。”
景云将林冉领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
屋中缀满珠帘,月牙白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用七彩丝线串起来,挂在四面墙壁上。
奢侈,却不浮夸。
当头是一张软榻,榻上一左一右放了两张软垫,软垫正中摆了一张矮桌,桌上置了棋盘,棋盘两侧放了棋篓,里面各自放了黑白两色棋子。
软榻左侧是一张香木制的书架,书架上摆了一应书籍,粗略扫一眼,多是经世之论。
软榻右侧是一把古筝,黑漆做里,金漆镶边,各色的漆将牡丹的雍容华贵尽显其上,质感厚重。
不乏女儿香,不乏英雄策,富贵流于表面,醇厚隐于细节,这样的布局,林冉喜欢极了。
过后就是一面百花争艳的屏风,屏风过后,是芙蓉暖帐,床上挂着紫色轻纱,轻纱上缀着金线绣成的香包。
香炉,暖炉,茶具,梳妆镜,衣物,首饰,一应俱全。
这摆设,甚是熟悉……
林冉蓦地想起来了。
是她说的,都是她说的。
彼时,她被钱绣欺负,碍于要隐藏身份,不敢暴露实力,姐弟俩受尽委屈,饱一顿饿一顿,几乎每天都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一个下雪天,姐弟俩蜷缩在屋檐下,看着纷飞无休止的雪花,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说,待她长大了,她定要在芙蓉街买下一间宅子,也不做买卖,就拿来住。
“一半布置华丽,一半布置儒雅,得让人觉得这户人家忒富贵,也得让人觉得这户人家忒有内涵!最好有个戏台子,学着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偶尔听听大戏不错。”
“还有,书房必须好好布置,闲暇时,下下棋,看看书,弹弹古筝,累了便躺下来小憩,闻着香,燃着火……睡醒了,对镜梳妆,将自己拾掇的漂漂亮亮的,再同喜欢的人煮上一杯茶,边喝茶,边说说近来的琐事……”
这一切,是她最美好的愿望,她没有向景云提过一个字,景云却将她渴望的一切都放到了她的面前。
林染,记着她想要的所有,装成她,出现在景云面前,为她谋划了后半生,他呢,他是否是功成身退?
他,又去了哪儿?
“阿姐……时常与你见面吗?”林冉问。
景云想了想才说,“早些年不常见面,我偶尔才来一趟花锦城,每次来都有事在身,不过都是寒暄几句便走了。这两年时常来,见面的次数也多……”
“怎么……你阿姐没跟你说吗?”景云犹犹豫豫的,怕伤了“林染”的心,好不容易问出了口。
林冉笑着走上前,指尖游走在桌上摆放整齐的茶具上。
是啊,他没有跟她说。
他借着她的身份和景云见了那么多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一次都没有跟她说。
他装傻装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里,有无数次告知于她让她知情的机会,他一次都没有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