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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遇仙正店内,六贼又聚在一起,商议日后的方略。
再次重复一下这六个人的名字: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
有俩字儿比较难认,一个是黼(fu)、一个是勔(mian)。
……
朱勔千里迢迢,从杭州专程赶来赴宴。
因为今天这场宴会,极其重要,涉及到朱勔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来。
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来得迟了。
……
朱勔起身敬酒:“在下来得晚,先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说着便是三杯大酒下肚。
蔡京提议道:“今天算是咱们的庆功宴,大家先喝一个,喜庆喜庆!”
其余诸奸,纷纷斟满酒具,举杯痛饮。
王黼是个好酒之人,刚喝完第一杯,便嗅嗅酒具,大声赞道:“好酒!真是好酒!”
朱勔道:“这是小人从扬州带来的云液酒,王大人要是喜欢,小人再给您送上几车,让您喝个痛快!”
蔡京笑道:“前朝东坡居士曾有佳句:花前白酒倾云液,户外青骢响月题,说的便是这扬州云液酒。朱勔,你有心了!”
得到蔡相爷的一句夸赞,把老朱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也难怪,现在的蔡京,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大宋帝国的最高主宰!
……
听到“扬州”这个字眼,童贯来了精神。
“朱勔,杂家放在扬州的东西,没有问题吧?”
“请童帅放心!除了运来的粮草,小人还给将士们额外备足了饷银;却不知童帅何时动手?”
童贯佯怒道:“姓朱的,杂家是磨坊里拉磨的驴吗?你就不能让俺消停两天!”
朱勔连喝五杯大酒,方才平息了童帅的怨气。
满屋朱紫,全都是贵人,朱勔那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
蔡京正色道:“方腊势大,眼下兵多将广,此獠必须根除之。等闲兵马怕是济不得事,朝廷从边疆调兵也需要一些时间。我看就等来年开春动手,比较合适。童帅,你的意思呢?”
童贯道:“只要粮草齐备,兵马齐整,杂家怎样都行。话说回来,这次要是再有韩天麟这样的混蛋搅局,杂家就撂挑子了!”
蔡京道:“放心吧,此次讨伐方腊,您将是唯一的主角!”
童贯这才哈哈大笑,起身给蔡相敬酒致谢。
从今往后,朝廷派什么兵,打什么仗,都得蔡太师一个人说了算。
……
梁师成道:“打完方腊,是不是就要对北辽动手啦?”
童贯道:“急什么,瘸子担水步步来,杂家也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要累死在战场上?”
梁师成笑道:“哪有哪有,只是盼望童帅能早日扬鞭越马,直取燕云,成就不世之伟业。”
童贯笑道:“你这张嘴啊……说吧,你想干什么?”
梁师成嘿嘿一笑:“还是老童了解我。最近觅得一个贤才,唤作谭稹(zhen),此人谋略出众,有统兵之才。我的意思,可把此人送到童帅军前效命,还望童帅收留则个!”
童贯一拍大腿:“我道是谁,不就是小谭子嘛!当年跟着你,可没少挨打挨骂。怎么,现在出息啦?”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待。更何况他是内廷出身,童帅用起来不得更顺手?”
“叫他明天来见杂家,先探探他的底,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留的。”
……
王黼插话道:“行了行了,公事待会儿再聊。朱勔,你上次给我送来的江南美人,着实不错,就是数量少了些。你给咱想想办法,再物色几个!”
朱勔一拍胸脯:“这有何难?王中丞有所不知,眼下扬州有十八家画舫联合,正在举行花魁选美比赛。等比赛结束,那头十名的佳丽,给王中丞打包送来!”
王黼大乐:“还是老朱有气魄!咱俩碰一个!”
蔡京一旁劝道:“老王啊,年纪大了,小心肾!”
……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片刻也不停留。
转眼间,年关将至。
无论是梁山大寨,还是青州盐场,亦或是京师汴梁,人们都开始添置年货,准备过年。
飘零江湖的游子,此时也打点行装,结束一年的奔波,赶在大年三十前回趟老家,去探望那年迈的父母,还有翘首以盼的妻儿。
……
汴梁城南的赵员外家,也在筹备过年。
赵员外很有钱,也很有势力,所以他们家的年,总是过得有滋有味,其乐融融。
可是今年不一样,整个赵府愁云惨雾,尤其是赵员外,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这是因为赵家的大公子赵谭失踪了;或者说,疑似阵亡。
碰上这样的事儿,阖府上下无心过年,倒也在情理之中。
……
赵员外一直想要个儿子,但家里的妻妾一直给他生女儿。
直到第七个女儿降生后,西偏房的一员小妾,才给老赵生了个儿子。
这便是赵谭。
好家伙,赵谭从小到大,七个姐姐加一个老爹轮流宠溺,把一个好端端的娃娃,宠成了五毒俱全的恶魔。
赵家的七朵姐妹花,嫁的都不错,赵员外也拥有了很多势力广大的亲家。
在赵员外的运作之下,青年赵谭刚刚步入社会,就成了禁军中的高级军官。
禁军之中鱼龙混杂,藏污纳垢,正好适合赵谭这样的货色。
他在这个系统里如鱼得水,自在得很。
后来不知走了甚么狗屎运,居然攀附上了童贯,成为统兵的大将。
……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此次山东之战,赵谭捅了大篓子。
他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杀了大将王义,因此导致段鹏举暴起,将童贯劫持。
童贯被放回来以后,头件事儿就是找赵谭算账。
但赵谭也是个聪明人,他察觉到了危险,于是脚底抹油,飞也似地逃了。
……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回京后,童贯把赵员外抓了起来。
正所谓子债父偿,掏钱买命吧,我亲爱的赵员外!
其实这件事儿,只要糊弄过皇帝,倒也没啥,反正相关责任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关键是童贯心里恨得慌,你赵公子捅王义的那一刀,自然是爽极;可杂家腿上挨的这一刀,算什么?
你们赵家,总得给点医药费吧!
……
赵员外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有钱人。
于是麻溜地掏了一大笔钱,把自己从童贯那里赎了出来。
知子莫若父,老赵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迟早会闯祸。
没想到这一闯就是弥天大祸!
他从某些渠道得知,自己的儿子不单单是杀了一位将军,还用非正常手段,残害了1万多同袍的性命。
一万多人呐!就是一万多口猪,那也得宰好几天!
……
得知确切消息之后,赵员外连着好多天睡不着觉,又花了大笔银钱,请来京城的得道高僧,做了一场大法事,一来给战场上的冤魂超度,而来削减儿子身上的罪孽。
法事做完后,赵员外继续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山东战场的真相。
通过分析到手的情报,老赵终于明白:原来儿子干的脏事儿,完全是童贯授意的!
狗日的童贯,装什么大尾巴狼!
又当又立,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同时也埋怨自家的蠢儿子,给领导干啥不好,偏偏干这种缺德的差事。
知道真相的赵员外不敢声张,只是默默给儿子祈祷,希望他还活着,希望他能回来再看自己一眼。
……
也许是赵员外的祈祷起到了作用,腊月二十八这天晚上,一道黑影潜入了赵府。
流落江湖数月的赵谭,回家了!
父子二人相拥而泣,可算是回来了!
看来赵家的这个年,又能过下去了。
……
赵谭这些天东躲西藏,靠着武艺进行打劫。
利用劫来的银钱,他一路辗转,回到了京城。
回家后,赵谭又做回了当年的赵公子,五毒俱全的日子继续安排。
他现在身份敏感,出去鬼混的时候,事先乔装一二,以避免仇家的追杀。
现在不光是童贯想弄他,阵亡厢军的故旧亲人,也想弄他。
常言道,乐极生悲。
像这样的败类,老天爷迟早收了他。
……
北宋官场制度,过年可以放假七天。
大年初八早上,就要回来上班。
童贯穿好官服,出门准备上朝。
刚出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对面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东西。
定睛一看,居然有人上吊!
晦气!真踏马晦气!
到底是哪个蠢货,上吊都不会找地方,不找个荒郊野外,偏偏来朝廷大员的门口上吊。
难道是觉着这个地儿风水好,容易投胎?
负责安保的亲卫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把树上的尸体移下来。
看清死者的面容后,亲卫们发出惊呼声。
队长快步跑到童贯身边:“大帅,是……是赵谭!”
“什么?赵谭?”
……
童贯有些心神不宁,他亲自上前,验看尸体。
确实是赵谭,如假包换。
尸体被卸了一条大腿,右手上攥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四个大字:“童帅亲启。”
他奶奶的,果然是冲着杂家来的!
童贯本想拆信,转念一想,又把信封递给亲卫队长,示意他拿远点打开。
亲卫队长把信拆开,拿出信纸,刚瞄了一眼,便大惊失色。
童贯从亲卫队长手中劈手抢过信纸。
纸是白的,字是红的。
信中写了三行字:“厢军八万冤魂,给童帅拜年!祝童帅不得好死!”
看着殷红的字迹,童贯血压飙升,晕了过去。
……
与此同时,在汴梁城南的某条街道上,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结伴逛街。
年味儿正在淡去,不过街上还是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
紫罗这边瞅瞅,那边瞧瞧,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扔到王小飞怀里。
“我的姑奶奶,够了没有,那几位可都等着呢!”
“叫他们乖乖等着!咦?这朵头花好漂亮,你看,我戴上怎么样?”
“……漂亮,漂亮极了,花美人更美!”
“哼,那就给我收好,但有损坏,拿你是问!”
……
南熏门附近的酒家内,几位好汉正在喝酒。
“小飞和紫罗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放心吧,他俩负责把风,能有啥事儿?”
“哎呀,就怕把风有些不好玩儿,小两口跑去干了别的事儿……”
“干了就干了呗,他们小两口亲近亲近,早日成亲,不香吗?”
“小乙哥,来京城好些天了,有没有去瞧瞧师师姑娘?”
“去了啊,还在皇宫待了两天,床很软,舒服极了。”
“你就吹吧!皇帝老儿已经搬去了艮岳,你在皇宫见到的李师师,肯定是个假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赵佶那厮是个花花太岁,早就有了新欢。我可怜的师师姑娘,只能独守深宫,整个人都憔悴了。还好有我燕小乙前去安慰一二,不然非疯了不可。”
“既如此,你也做个好男子,把人家姑娘从宫里劫出来。”
“唉……我试过,但不知为何,师师她不愿意离开皇宫。”
“嘁……女人嘛,嫌贫爱富,倒也正常。”
“不许这么说师师!”
……
又过了两个时辰,紫罗终于玩儿够了,这才与王小飞返回酒楼,同众人汇合。
李猛问道:“有没有尾巴跟着?”
王小飞道:“没有。童贯老贼看到信,直接晕了过去。”
无情道:“奇怪,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有全城大索,不像是童贯的风格啊!”
王小飞道:“对童贯来说,此事不好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段鹏举愤然道:“这次砍了赵谭,不过是报了个小仇;啥时候弄死童贯,俺这口恶气才能咽下去!”
无情道:“慢慢来吧,现在奸党风头正劲,先不要跟他们硬碰硬。”
燕青提醒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回去罢!”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经过两年的努力,王小飞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好汉,两三万兵马。
今年的目标,就是把自已培植的力量,彻底独立出来,建立属于自己的革命根据地,在更广阔的天地,寻求更大的发展。
王小飞麾下的情报组织信天游,已经相当成熟,天南地北的讯息,纷纷汇集到王小飞的案头。
得益于海量信息提供的数据支撑,梁山少数派势力离开梁山之后的根据地,已经初步敲定。
部分资源和人手,已经向目的地倾斜。
王小飞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下山的时机。
总不能直接跑到宋江身边,跟老板说:“老宋,我挖你的墙角已经两年有余,效果斐然,现在就要带着两万多人下山去了。祝您日后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这样弄,黑三郎会跟小王拼命的。
好贼厮,欺我宋江无人乎?
……
办事,总要有些章法,不能胡来。
必要的时候,人为制造一些冲突,也是可以的嘛!
毕竟兄弟一场,分家的时候,场面过于难看,影响也不好。
出乎意料的是,机会很快就来了。
而且是特别特别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