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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王二人刚到单父县,就碰上了糟心事儿。
有人捷足先登,占便宜占到自己头上了。
征粮这个事情,首先要寻大户人家下手;一般百姓家里,根本没有多少粮食。
童贯老贼只给了五天时间,所以得抓紧操办。最有效率的办法,也是到地主老财家里化缘。
段鹏举已经把斥候撒了出去,单父县十里八乡的富户地主,都在侦查之列。
单父县的县城,则放在最后再行拜访。
……
第一个目标,是何家庄的何大善人。
此人是县里的首富,有不错的经商头脑,早年间赚了大钱,便在老家置下家业,准备享福。
这天早上,何家庄被如狼似虎的大宋官兵团团围住,阖府上下战战兢兢,如同那待宰的羔羊。
段鹏举和王义,刚到这里,就看到这幅景象。
操,这不是童贯手下的禁军吗?这群逼崽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妈的,童贯不讲信誉,早就派人控制了何家庄。鹏举,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弟兄们,给老子上,缴了他们的械,全都给捆起来!”
段鹏举一向冷静,此时也被气糊涂了。
不给粮也就罢了,连征粮的地儿也要提前占住。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真以为俺们厢军是纸糊的?
此时围住何家庄的禁军,不过千把人,两万禁军一拥而上,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
何家庄中心地界,何府大院。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搜了出来,粮食也被打包装车,准备带走。
全府人丁被控制在大院内,就等着赵谭一声令下,人头落地,便可以收工了。
只见赵大将军坐在上首位置,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搂着娇滴滴的小娘,灌一口酒,再香一香怀中的美人,纵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见得有这等逍遥自在!
童贯下达“征粮”的命令之后,禁军上上下下好似放了羊,单州的三个县瞬间遭了灾,只有单父县幸免于难。
赵谭这个人贪财好色,五毒俱全,早就想来单父县潇洒一把。
只是上面有童贯将令压着,姓赵的不敢造次。
赵谭可是个聪明人,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来,那就偷偷摸摸地搞它一手。
所以何大善人的毕生家业,此时已经变为赵将军的囊中之物;何大善人的宝贝女儿,也成了赵将军的腿上明珠。
“好了,时候不早了,弟兄们,动……”
就在赵谭发令之际,传令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不好了!外面的弟兄被人劫了!”
“什么?劫了?从来都是老子劫人,哪个混蛋敢来劫我?”
“那便是你家王爷爷!”
只见王义一马当先,踏开房门,出现在赵谭面前:厢军将士一拥而上,把院中的禁军制住。
看见院子里老百姓的惨状,王义的心情沉重。
忙叫人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
“王义!谁给你的狗胆,敢来动我赵谭?!”
“童贯大人军令如山,这单父县已经许给了我们!姓赵的,你可以滚蛋了!”
赵谭大怒,把怀中美人往地上一掼,抄起钢枪便要来杀王义。
没等王义动手,段鹏举已经冲了出去,手中朴刀抵住赵谭,两人便在何家大院动起手来。
这姓赵的是个酒色之徒,本事不济,老段只用了十个回合,便将此人拿下
朴刀贴住赵谭的脖子,膝盖抵住老赵的胸口,段将军开始放狠话。
“姓赵的,段某奉劝你一句,尽快离开此地,不要执迷不悟,枉送性命!”
赵谭此刻被人制住,动弹不得,终于改变态度,承认错误。
“段将军……段大哥,轻点儿轻点儿……兄弟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何家的这个闺女还不错,我就拿这一样儿,别的全都归你,如何?”
王义闻言大怒,脸色铁青:“姓赵的,你还要脸吗,你还是个人吗?”
赵谭扭头瞪着王义,眼神怨毒,仿佛要把后者生吞活剥。
段鹏举决定匡扶正义,救下何家。
“不巧的狠,段某不才,也看上了何家的闺女;赵将军,你今日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赵谭大怒,今天真是晦气!
只可惜形势比人强,一则童贯军令在前,二则厢军人数占优,今天这个亏,算是吃定了。
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啥都没捞到。
临走时,赵谭撂下狠话:“段鹏举,王义!你俩把脖子洗得干干净净,给老子好生等着!”
……
何大财主领头,何府数百口人丁,给段、王二人磕头谢恩。
王义赶紧把他扶起来。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罪,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段鹏举道:“何先生,我们兄弟二人带兵来此,有些事情与您老人家商量,要不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聊聊?”
……
经过一番对话,老何总算是明白了。
合着你们跟前面那伙强盗,没什么两样嘛!
好在这俩人只要粮食,比前面那个姓赵的,好得多。
连人带粮,一齐收割,那厮真是太狠毒了。
……
段鹏举循循善诱,给何财主做思想动员,希望他能配合国家的剿匪政策。
要剿匪,首先得缴费。
“老何啊,段某说句犯忌讳的话,现在的官军,都是这个做派!国库没有粮食饷银,又想发兵平乱,只能薅百姓的羊毛!老百姓不容易,我们当兵的也难啊!”
何财主有心骂人,无力回天,最后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敢不认吗?不认的话连命都没了!
在求生欲的驱使之下,双方的谈判渐入佳境,到后面竟有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此时传来惊呼声。
“老爷不好了,小姐上吊了!”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轻松和谐的氛围,又被破坏了。
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老何今天不仅要破财,还得失去视若珍宝的女儿。
“爹,女儿现在没脸见人了!你就让女儿去罢!”
被救下的何家小姐,仍在不住哭喊。
老何心疼不已,把女儿搂在怀里,柔声安慰。
段、王两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临近的几个县,不知有多少类似老何这样的家庭,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段鹏举发了狠,给亲兵下令:“派人死死盯住赵谭,不要让这个鸟人,再踏入单父县一步!”
……
何大财主当年走南闯北,是见过世面的人。
虽然遭逢大难,却懂得当机立断。
他马上把粮食交割给厢军,总计有上百车。
山东这几年风调雨顺,大户人家粮食储备比较充足。
如果不充足的话,也不会被朝廷盯上。
时间紧迫,段鹏举和王义押运着“征”来的粮食,火速赶往下一个地主之家。
临走时,何大善人带着自己的大儿子,要来送一送救命恩人。
段鹏举和王义翻身下马,与父子二人厮见。
何财主拱拱手:“两位大人,借一部说话!”
几人来到僻静处,攀谈起来。
“小老儿这辈子历尽波折,可全家面临生命危险的,仅此一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将军的救命之恩,我们阖府上下将永远铭记于心!”
王义连忙摆手:“何先生哪里话!现在就这么个烂怂世道,我们当兵的也没有办法。”
段鹏举道:“何先生,听我一句劝,山东经此一役,没有个七八年肯定恢复不过来,你们也要早做准备。”
“这个事情,小老儿已经想通了。三天之后,我们全家就要逃荒去了;此番找到二位将军,一则表示感谢,二则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大人多多留意。”
王义胸脯拍得震天响:“何先生但说无妨,我们一定给您老人家赴汤蹈火!”
段鹏举笑了笑,自己这个兄弟,还是比较单纯。
……
何大善人目露凶光:“俺老何豁出性命来,要请人做掉那个姓赵的混蛋!”
王义打个激灵:“老哥你不要冲动!那厮再怎么混账,也是朝廷命官。民不与官斗,你一个小老百姓,千万不要捋虎须啊!”
老何已经下定决心:“不瞒两位将军,小老儿年轻时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绿林好汉,若论买凶杀人,还是有些门路的。不过要搞掉一个武官,难度着实太大;我看那个姓赵的临走时,对二位也多有不敬之处,恐怕日后还会生出事端来;小老儿的意见,咱们两家联起手来,杀了这厮,一了百了!”
握靠,这老爷子也是个狠人!
山东是个好地方啊!
王义还要再劝,段鹏举却拦住他,开始探讨这件事的可行性。
“山东有句民谣,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人活一世,若心存冤屈,总要去寻些法子料理料理,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这样,你让你的人先跟着我们,等仗打完了,咱们合起伙来,把那姓赵的好好修理一番!”
“好!段将军爽快!我这个儿子以前上过梁山,后来装病逃下山来,倒也懂得一些江湖手段。现在就让他跟着二位。等小老儿找到落脚的地方之后,再行联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双方击掌为誓,赵谭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