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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很美,两人相望一眼,就势坐定,天绍轩捧着笛子,解释道:“一般吹强音时风门要大,吹弱音时风门要小。简单说呢,就是高音的时候,嘴闭紧些,吹低音的时候,费气些,吹出的气也不要太冲……”
言说间,他双手捧着笛子两端,左手握笛头,右手握笛尾,将吹孔置于嘴唇下沿,目望郑明飞,耐心道:“就像这样!”
郑明飞照他所授握住笛子,正欲放到嘴边,天绍轩笑了一笑道:“不是这样!”伸手夺过郑明飞的笛头,转过两圈,示范道:“吹的时候要对准风门!这样就好了!”
天绍轩一只手往回收,一个不慎,手掌从郑明飞脸颊擦了过去,顿时感到一阵羞赧,连忙低下头。
郑明飞亦是面皮发红,不敢看他。
恰才天绍轩帮她拿笛子之时,她已经感觉两人依偎过近,有意放弃不学,但见天绍轩热心,不好扫兴,此刻脸颊被他触碰,竟心神慌乱。
一下子,两人心头俱都砰砰乱跳,不敢对望。
直到片时,郑明飞才定下心神,依照天绍轩所说,胡乱吹奏起来,笛音仍然刺耳,她只好朝天绍轩勉力笑道:“看来我没有这个天赋,还是你吹的好!依我看,娘以后都要靠你吹给她听了!”
这话有几分弦外之音,也不知郑明飞有意与否,亦或是无心之失?却教天绍轩心中触动,见她站起,亦跟着起身,紧盯着她的背影,恍惚道:“你只要闲暇时,多练几次,一定行的!”
黑夜寂静,两人就这样站着,天绍轩看着郑明飞,郑明飞望着月色,一时间,都不曾说话。
月光似水,静影沉壁,如此惬意的月色却在丑时被层乌云笼罩。
半响后,郑明飞猛地回身说道:“子时已过,我该去山庄了!爹在等着我,你——保重!”
天绍轩见她扭头就走,连忙道:“等一下!”
郑明飞止步,却没有回头。
天绍轩上前两步道:“你一个人去的话,太过危险,我们一起去,会有个照应!”
郑明飞心中有些酸涩,苦笑道:“既知前路凶险,为何还要执意相随?此乃明飞一人之事,不可不为,这些时日多谢你的照顾,后会有期!”说罢,面对天绍轩一揖到底,转身走开,刚踏出一步,耳后突然受到重击,立时晕了过去。
这时,就见天绍轩将她搂在怀中,喃喃道:“对不起!”
满天寒星渐渐消散,四下里卷来一阵阴风,飞云山庄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样的寂静反而教人不安,隐隐透着古怪。
天绍轩来到附近看了少许,忽的跳过院墙,飞跃进去。
因密牢地方严密,他也是打探多次,才略微知晓大致方向。
深更半夜,众人都已熟睡,庄里巡视的弟子亦开始打盹,这种细微的声响丝毫不曾吵醒他们。
天绍轩一路疾奔,猛然听到近处传来一阵打杀之声,心下大惊,还当发生了何事,于是隐身在一处墙后,向外张望。
只见前方一处院落,伯麟正带着十几位弟子列阵操练,不时间随口吆喝几句,看他们行踪诡秘,好似排演阵法一般。
天绍轩暗想:三更半夜在此列阵,却不知要抓何人?但见此阵诡异森森,委实好奇的紧,便多看了一会儿,待看清阵法布局,一抬头,时辰已然不早,也不敢怠慢,赶紧赶去密牢。
天绍轩穿过亭台曲径,幽深回廊,轻身来到密室外面,一眼望见门口两名守卫,疾扑过去。
守卫尚不及呼叫,已被他击中上星穴,一同晕倒在地。
天绍轩掏出他们随身的钥匙,开门后飞身而进,里面也有两人,见有生人闯入,立即喝道:“什么事?”方一开口,便被击中穴位。
此刻郑松昭正背倚牢壁,面对这番动静视若无睹,眼神更显暗淡,似乎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及至天绍轩抓着铁柱唤他,方才抬头。
天绍轩焦急问道:“你是否郑松昭?”
郑松昭仍是木然不答,天绍轩又打开牢门,他这才将目光投在天绍轩脸上,只一霎间,眼中浮出一丝光亮之色,突然颤声问道:“你是……天倚剑……什么人?”
闻得这几句,天绍轩已然深信此人必是郑松昭,盖因他眉宇之间的神色,有几分神似天倚剑,若非与天倚剑熟识,此人不会如此反应。
天绍轩一时高兴,叫道:“我是绍轩,天绍轩!郑世伯,是你吗?”不等回答,一把上前扣住郑松昭手腕。
郑松昭先是大吃一惊,看了看他,又激动道:“天绍轩?你是倚剑大哥的儿子?”
郑松昭径自欢喜,仰面向天,自言自语道:“太好了,想不到我还有机会见到大哥的儿子!”
郑松昭对天作揖,毕了,回头拍上天绍轩的肩膀道:“你三岁那年,我们一别,竟然有二十年这么久,如今你长这么大了,一表人才,明飞交给你,我真欣慰,安心了……”
郑松昭喜极,一时激动落下眼泪,而此时,天绍轩已找出了守卫身上的钥匙,替他解开铁链,将他的手臂扯住道:“世伯,我们走,去找明飞,她在外面等着你呢!”
“嗯!”郑松昭重重地点头,两人疾步往出走,连过好几处庭院。
天绍轩心知山庄弟子警觉,走的极快,而郑松昭因被关押时日过久,全身又被刘延廷封了要穴,行动不便,因此走起路来踉踉跄跄。
最后一个院落,只要过了这关,郑松昭就可以一见天日,脱离阴暗。
天绍轩瞥向不远处那堵院墙,想着外面便是旷地,心里兴奋难耐,两只手紧紧搀住郑松昭,催促道:“世伯,快点!”
三丈之距,两人正要跃出。
不想飞云山庄弟子鱼贯而出,眨眼将两人围住,天绍轩才知中计。
“这一招瓮中捉鳖果然奏效!”刘延廷越众而出,捋须狂笑:“师兄,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可以这样逃出去?”
郑松昭尚未答话,一旁的伯麟瞅着天绍轩,道:“又是你这小子,到底何门何派?与姓郑的是何关系?甘冒如此凶险前来救他?”
天绍轩的目光自伯麟及刘延廷身上掠过,道:“行不更名,天倚剑之子天绍轩正是在下!你等长期囚禁郑世伯,害他二十载不见天日,此等行径,妄称江湖好汉!”
伯麟恍然大悟,接下话道:“原来裳剑楼的人还没有死心,想不到我们计划如此周密,对外严封消息,还能被你找到,看来你这小子确有几分能耐!”
郑松昭猛然脱口道:“延廷,你要抓的是我,与绍轩这孩子无关,他与你无冤无仇,你放了他!”
刘延廷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话,诘笑道:“你求我?”似乎觉得这极为滑稽,古怪地笑了起来。
天绍轩忍不住朝郑松昭道:“世伯,别这样说,我们一定出的去,相信我!”
刘延廷冷哼一声,猛然厉喝道:“谁也走不了!给我上!”语落,数十把刀剑朝天绍轩乱砍。
一缕阳光照进庵堂,郑明飞终于醒转,苏醒后只觉得后颈很疼,下意识揉捏期间,突然忆及昨晚,难不成是天绍轩将她打晕?或者有人将自己打晕,抓走天绍轩?
当下她惶急地奔上街,也不知该去何处找寻,茫然地瞅着人群,不明天绍轩处境,只道一晚过去,就算去了哪里,此番时辰亦该回来了。
她十分慌乱,来到街上,见人便问:“有没有见过我相公?”没头没脑一句话,样貌也不会形容。
行人俱觉莫名其妙,不是摇头,便嫌她碍事。
郑明飞走进一家古玩店,古玩老板上前招呼,她却急拽老板的衣袖,问道:“你有没有见过——我——相公?”
古玩老板见她说话疯言疯语,不买东西,也没了耐性,抖开衣袖将她一甩,不耐烦道:“你相公是谁呀?”
郑明飞双手比划道:“他……温文尔雅,斯文有礼,对了,他手里常拿一根笛子,个子大概有这么高?”
古玩老板不欲搭理,郑明飞却不死心道:“你有没有见过他?”见店家摇头,转而来到街上。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手拿竹笛的男子,很斯文的?”
每当她询人问时,众人俱是摇头。
郑明飞失望地叹了口气,暗道:“难道去了飞云山庄?这么久没有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角落里立着一位中年相士,打量了她很久,突然过来拦住她道:“姑娘可是找人?”
郑明飞闻言一惊,忙将目光转向他道:“你怎么知道?”
相士笑了一笑,道:“姑娘所找之人可是位年轻少侠,手里常以竹笛防身?”
“你见过他?”郑明飞当即抓住相士衣袖,急道:“他在哪儿?”
相士并不答话,眼睛盯在她的手上。
郑明飞才觉自己行为失礼冒昧,垂手松开相士道:“对不起!”
相士瞥了她一眼,缓缓道:“跟我来!”
不谙世事的郑明飞就是这样任由相士带离大街。
由于她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更不知人心险恶,江湖诡诈,不能轻易信人,加上她不辨方向,便跟着相士走到了郊外。
荒郊无人,透着森森寒意,郑明飞没有见到天绍轩,忍不住问道:“请问你真的见过他吗?”
相士只管前行,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
郑明飞抬目斜顾四下,只见前方丛林密布,一时生了怯意,又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还有多久?”
相士仍然没有应她,郑明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