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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老贾儿?”眼前这位挚友兼领导刚打开一个门缝夏雪就看到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了,肉红色的眼皮把眼球挤成了一条缝,显然是刚哭过,“发生了什么事?那么着急把我叫来……”老贾并没有回答她,门还没开全就把夏雪拽到了屋里。客厅里的沙发床上浅坐着曲逢迎---一位刚到这里不到一个星期的新老师。她见夏雪被拉到屋内,立即起身来到门前,倚着门框挤出一丝笑,似乎关切地说:“吃饭了没?我们先吃饭吧,我给你做点饭吃?”夏雪正想问这位新老师找房租房的情况,就被老贾一把拉到了卧室里。
“夏雪,我的钱丢了……”老贾抵住卧室的房门,怔怔地看着夏雪着急地说,夏雪愣了一下,老贾做事风格向来成熟稳重,可还从没见过她如此慌张。
“你放哪儿了?多少钱?”夏雪把老贾拉到桌子旁,安抚她坐下,卧室门锁因为坏了,所以“吱呀”一声开了一条门缝,门缝中正好透见曲老师的身影,曲老师睁大了眼睛,想把目光奋力挤进门缝,好像生怕漏看她们任何细微的举动,但又不敢进屋来,便在门外仔细听着什么。
“一万人民币”
“钱是什么样子的?”
“连号的比索,都是新票子,用一个橡皮筋捆着……”
“别着急,你想想到底放哪儿了?我帮你找找,或许你忘记了位置,再或许找得不细心呢?”夏雪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着眼圈有些肿胀的老贾。
“放在胸衣的柜子里了,就是最里层的胸衣隔层里”。老贾站了起来,径直来到柜子前,把柜子打开。
“把胸衣隔层抽出来吧!”说着夏雪一把抽出柜子,胸衣一股脑儿被倒在了床上。
“没有,我已经找过了。”老贾坐在床边木木地说。
夏雪把其他隔层也抽了出来,仔细检查了隔层缝隙与柜子里裸露出的地面,然而并没有任何东西。她把所有隔层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床上翻找起来,“可能你并没有放在胸衣里呢,人的记忆有时会出现偏差。”
“不要找了夏雪,我都已经找过很多遍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老贾咬了下嘴唇,嘴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白色印痕,“就是昨天,你从我家搬出去后我打开过胸衣隔层想换内衣,但是我没有在意里面是否还有钱……”
“你家有没有进小偷啊?我们去楼下物业查一下监控吧!”夏雪眉头紧锁着提议道,老贾迟疑了一下,夏雪没等老贾同意便准备拉着她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别找了,柜子里根本就没有!也没有小区监控!”突然卧室门口传来一声尖厉的声音,曲老师推开卧室门,把头探了进来,瞪大眼睛看着夏雪,“我和贾老师已经把整个卧室都翻遍了,就是没有那一万块钱,我们出来说说吧!”
“说说?说什么?”夏雪沉默了几秒,转身看了看老贾,老贾把眉眼顺下来,眼睛直勾勾却又空洞地望着地面抿着嘴一动不动,夏雪这才意识到这位和自己相处了近一年的领导,要好了近一年的挚友并不是偷偷地把丢钱的事告诉自己,让自己帮忙出谋划策,而是和这位新来的不到一周的同行怀疑自己。夏雪的心一沉,不可置信地质问老贾:“贾老师,你是怀疑我拿了吗?”老贾低顺下眼,低低地说:“这钱不是我的,是曲老师的,今天我们给曲老师找到了一家比较满意的餐厅,原本想拿着这些钱交房租定金呢,不想钱却消失了……”说着,老贾快速瞄了下沙发床旁边叉手环抱在胸前的曲逢迎。
“出来吧!总在卧室里干什么?出来商量一下怎么办。”曲老师把卧室的门推开,然后走到卧室门旁边开放式厨房的灶台旁,拉了一把椅子放在卧室门口然后坐下,做饭用的大汤勺还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的眼神投入卧室落在老贾身上,一改刚进门时语气的绵柔坚定地说,“来,我们分析分析钱在哪儿!钱没在卧室,你们总在卧室里也没有用。”
老贾攥紧了手里的手机,低沉地对夏雪说:“我们去客厅吧!”夏雪迈步到客厅的沙发床旁边,这几日沙发床都是曲老师在睡,本不想坐下去,但老贾还是把夏雪拉过来,并靠着夏雪坐下。
“夏雪,你要是把这一万块钱拿出来呢,我们不会说你什么,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呢,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曲老师斜靠在椅背左侧上,一个臂肘搭在椅背的右侧,手腕耷拉下来摇晃着,汤勺仿佛在她手心里轻松地画出了一圈圈完美的圆形。
“什么?!”虽然此时的夏雪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对话,但是听到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还是惊讶地从沙发床上弹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拿了是吧?!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拿的?!”
曲老师把汤勺往灶台上一掷,铁质汤勺和大理石灶台碰撞出一声尖锐的响声,她随即坐正,厉声质问夏雪:“钱是我的,我不可能偷吧,贾老师当然也不可能偷,因为是我让她保管的,前几天只有我们三个人住在这里,现在你又搬走了,你说不是你是谁?!你就承认了吧!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快点把钱还给我,如果不给的话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夏雪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曲老师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昨天晚上来拿搬家没搬完的物品时,她还明明拉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而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厉声厉气。曲逢迎的话就像一个臭屎盆子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劈头盖脸地扣在了脑门上,让人没有反驳的时间,一下子窒息在这恶臭之中。而老贾的质疑让自己的伤心更多于愤怒。她不相信这半年的相处建立起来的信任在一万元面前被击得粉碎,她脑海里闪过和老贾一起做饭、压马路,甚至深夜还在一起谈心的场景。而此时,眼前沉默的贾老师,让自己突然觉得反感。
“夏雪,你先坐下说话……”
夏雪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拉动了一下,然后手臂又被拽着拉到了沙发床坐下。夏雪扭头看了看老贾,眼泪噙在眼眶中差点掉了出来:“贾鑫,你不相信我是吗?我只能说我没有拿,你可以去我的新家搜查,如果你为我好,现在就应该报警……”
“报警?!报什么警?!如果想藏这一万块钱,可以埋到花盆里,可以放在别处,怎么查!去你家也根本查不到!再说,你让这里的警察查中国人,真不够丢中国人的脸!”曲逢迎立即打断了夏雪,“不管怎样,钱是在你贾鑫家丢的,我只要我的钱!”
贾鑫正要掏出手机打警察局的电话,听到“丢中国人的脸”时又把手机放下了:“不合适,一旦真查出来是谁偷的这钱,如果登在媒体上,我们中国人的名声就坏了……”
“对啊!夏雪老师,你就拿出来吧!你肯定能拿出来的,我们不会说你什么,这件事就偷偷解决了……”曲逢迎的音高明显降低了,但是语气依旧强硬地不容质疑。
“我拿什么钱?!你钱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我是缺钱,前天交了房租定金之后虽然就剩了一千比索,但我绝不会做偷钱的小人!什么叫我肯定能拿出来?让我给家人要钱息事宁人吗?你做梦吧!我工作之后再穷也不会给家里要钱!这钱我没有拿,所以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我们三个人都在此,我也不相信贾鑫会拿,我没有拿,所以你怎么证明这钱不是你拿的?!”
“我有病啊!自己拿自己的钱!贾鑫,夏雪老师是不是有病!”曲逢迎突然从椅子上跳起,叉着腰指着夏雪看着贾鑫气急败坏地说,“他妈的我自己偷自己的钱,好!不是你夏雪有病!是我有病行了吧!”
贾鑫看到曲逢迎激动地跳了起来,赶忙起身拉开她,把她按倒椅子上:“曲老师消消气,消消气……”
“夏雪……这样……钱呢……在我家丢的,我也有责任,我出五千,你出五千,我们把钱还给曲老师,你看行吧?”
“要给你给,我没拿,我一分钱也不给曲逢迎!”夏雪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跑到阳台,扶着栏杆大哭了起来。上次这样哭还是小时候吧!她顾不上成年人应有的矜持与内敛,想把刚才所有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贾鑫也跑到阳台扶着夏雪的肩,夏雪用力把她甩开。阳台上的夜风更加凛冽了,虽然寒气逼人,但是夏雪的额头上不断滲出细细的汗珠,暗夜的黑包裹着夏雪,她想在这暗夜中隐身,谁都不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