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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跑那么远的路。”织旋蓝说，“之前顶多和赤铃纱去过道门附近猎杀一些落单的小修士，或者被蓬氏那些家伙追杀到别的魔族领域，但是像现在这样，横穿好几个道门门派是没有过的。”
“走多了就习惯了。”朱羽说，“送你回去后我还得兜回破邪宗，我自打从仙华镇出来就一直在到处奔波。我刚才听你说猎杀修士？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的？”
朱羽的话题转得太快了，织旋蓝猝不及防。
“啊？嗯……也没什么啊，我是织家的孩子，从小没缺我吃缺我穿，修炼功法啊资源什么的也不是很少，真的缺了的时候我还能去抢一点别人的用，日子过得挺滋润的。”织旋蓝说，“虽然老是被追杀啦，不过大部分都是因为蓬氏他们跟我们有仇，而我又恰好比他们稍稍厉害许多，嘻嘻，他们嫉妒呢！”
朱羽沉默了半晌：“我听说方悬以前过得很不好。”
织旋蓝摇摇头：“我不知道呢，过得不好那应该也是元婴之前的事了。我懂事以来君上就是君上了……应该吧，很多年前的事了。反正身居高位，又很能打，没怎么见他吃过亏。”
“前任魔君是你们家的？”朱羽又问。
“对。”织旋蓝点点头，神情有些骄傲又有些羞涩还有些遗憾，“可惜他被君上杀掉了，不过我听长辈们说他比较奇怪啦，不喜欢女子偏偏喜欢男人，而君上长得又很好看，就是因为好色才会被人这么轻易地杀的，死不足惜的啦。”
……魔族的人，真是冷漠啊。
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朱羽很赞同。
一想到方悬年幼时经历过的那些事，还有平时为了惹怒她故意说的一些散散碎碎的片段，朱羽咽了口唾沫，眼眸微动。
死不足惜！
两个人坐在树荫下对话，远处有个人飞了过来，织旋蓝本来还懒散随意地倚在朱羽身上，一看到那个人立刻汗毛倒竖，瞬间端正身体，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方悬落在朱羽面前。
“聊天。”朱羽笑眯眯地看着他，“聊你。”
织旋蓝：……
真可恶啊！！！真是人心险恶！！
方悬哦了声，丝毫不觉得两个女孩子聊他有什么奇怪的，他把目光放到织旋蓝身上，微微蹙眉：“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织旋蓝看了朱羽一眼。
朱羽想起她之前撒泼打滚那样，忍不住笑起来，替她把话说了：“没什么，我送她回魔族。”
“为什么要送？”
“她太弱了，怕她在路上被人碾死。”
方悬微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织旋蓝还是第一次看见君上笑，平时就就够好看了，这会儿一笑脸上多了几分媚态，愈发勾人心魂，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莫非回家都不会吗？”他轻启唇，说出来的话打碎了织旋蓝的幻想。
“会——会会会！当然会！”织旋蓝像被开水烫到一样弹了起来，对朱羽挥了挥手，“那啥，赤羽前辈，我走了啊。哎呀我就说了嘛，不用送不用送，你瞧你这么热情怎么好呢。好啦好啦，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再会！”
她说出来的话也像有开水烫着一样，又急又快，朱羽没找到机会插嘴，眼睁睁看着她化作光飞远。
这儿离魔族也不是很远了，朱羽微微放下心，把目光转到方悬身上。
两个人相视无言。
过了老半天，朱羽才憋出一句话：“她刚才说的那么多话里，有一半都是假的。”
幸好织旋蓝没听见，不然又得逮着朱羽撒泼了。
方悬不说话。
朱羽又憋了老半天，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想见你，就来了。”方悬粲然一笑。
朱羽脸微微一红，拨开了耳边的头发，绕过方悬往东边走去。
“你去哪？”方悬追上来。
“破邪宗。”
“去干嘛？”
“去杀人。”
“你手上都没有血腥气，你这段时间没有杀人诶。”方悬像狗一样嗅了嗅朱羽的脖颈，被她不自然地推开。
“我心软了！你满意了吗！”
“对灭族仇人也会心软？”方悬感到不可思议。
朱羽猛地回头，凶巴巴地瞪着他：“那我要如何？！他从前教导过我也是我的师长而且若说是灭族仇人的话其实我自己也是！族长说东流没有害人之心他只是比较蠢，他们都是为了护送我出去才死的，我要杀了我自己吗？我不行啊！你现在告诉我我到底……唔！”
方悬没有给她机会把话说完，而是一下子把她按到了树上，凶猛地堵住了她的唇。
朱羽一眨眼，眼泪从眼眶掉下去，她憋着气脑子乱哄哄的，只能感受到方悬的指尖抵着自己的面颊，轻轻摩挲，区分不出这究竟是暖的还是冷的。
人为什么，会吃这么多的苦啊。
方悬的牙磕到了她的唇，也许破了也许没破，她看见方悬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接吻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爹和娘以前很恩爱的。
方悬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嘴，湿润，微红，轻张：“我不知道。”
朱羽眼前一片模糊，也许是泪水吧。
“爹娘死的时候我还很小，他们挨打的时候会安慰我没事的，我以为打和骂就是爱。”他垂着头，俯视着朱羽，发丝微微飘动，呼出来的暖气浅浅地落在朱羽脸上，“我想活啦，可是活着真的好难，我就仗着这张脸，想了别的出路。”
“那你知道吗？什么是爱？”他又低了低头，唇瓣几乎要贴到朱羽的耳朵，气息弄得朱羽身上发痒。
“我也不知道啊。”朱羽眼泪汪汪，目光恍惚地看着透亮的天，“他们以为保我性命是爱我，可是我要疯了。好重好重好重啊……”
“不知道就不想了吧。”方悬张嘴轻咬朱羽的耳垂，她身躯颤抖了一下，无力地倚在树上，又被方悬搂在怀里。
不想知道。
不想看透。
只想回到两百年前，亲人尚在，朋友平安的那段如梦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