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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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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芝岚暗中打探盼春村的时候,是瞒着朱羽的。不过通常也瞒不了多久,因为朱羽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继而满世界地寻找宋芝岚。找到之后,便会极其愤怒地提着白驹冲上来,两个人飞到雪原里打了一场,通常都是平手,宋芝岚跑,朱羽又追,如此这般好几个回合后,宋芝岚学聪明了。

    他学会声东击西了。

    从此之后朱羽就得预判宋芝岚的行动,但她其实对宋芝岚了解并不多,所以预判十有八九是不准的,落空多次后,她便不找了。

    奶奶在催他们离开,说他们在盼春村待的时间太长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朱羽找不到宋芝岚,她疯了一样把盼春村都翻了个遍,到处都没有宋芝岚的影子后,她把目光放到了远处的那一片茫茫大海上。

    没有人探险过的海域都是禁地,朱羽的心沉沉,没有人知道大海里有什么,死在那片地方的人数不胜数,多如牛毛。

    ……宋芝岚,应该没有那么蠢吧?

    宋芝岚显然就是那么蠢,朱羽在海边看见了一个阴影,飞过去一看发现是宋芝岚。

    她把宋芝岚扛回盼春村,喂了点药后,他醒了。

    宋芝岚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他知道盼春村发生了什么事了。

    第二句话是,你不该来找我。

    朱羽当时就给了他一掌,他咳嗽起来,凄然地笑道:“是我害了你。”

    “害你娘。”朱羽冷冷地说,“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别在这吊你娘胃口。”

    宋芝岚哈哈笑起来,又是一阵咳嗽:“看了没什么能害你的,你这脾气哦——”他眼瞧着朱羽脸色越来越难看,忙说道,“我碰上了海神仙。”

    “海神仙是你妈什么玩意。”朱羽说。

    宋芝岚说:“是天庭流放又囚禁的堕仙,看不出是人是鬼是妖,总是是个浑身流恶水,很邪的东西。”

    ……竟然是天庭啊。

    果然是个惹不得的庞然大物。

    朱羽的神情带了点怅然:“那你是不是死定了?”

    宋芝岚果断地点点头:“我不怕死。”

    “我怕!”朱羽大怒。

    “你怕也没用了。”宋芝岚握住了朱羽的手,“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吧,别惦记我不然我泉下有知会不安的。还有,你的运势很可能被我破坏了,那东西实在太邪了,你也别当大侠救这个村子,救不得碰不得,最好封印自己的记忆。嗯……对了,以后碰上什么巨倒霉的事别怪我,我也是受害者。”

    朱羽看了他半天,憋出一句不要脸。

    “不要脸,你骂得也没错,我一个将死之人要什么脸。”宋芝岚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血也不吐了心也不疼了,他拽着朱羽的领子迫使她弯下腰,按着她的头强行给了她一吻,“最后,对不起。”

    朱羽没反应,手指冰凉:“对不起是留着给活人说的,你一个死人说什么对不起。”

    “都怪你不听我的劝,要是早走了不就没有事了?”

    “我带你离开这里,别逼逼那么多废话,死了也给老娘回到家再死,这里不是故土。”

    宋芝岚没有插话的机会,他疲惫地笑了笑,歪头睡去。

    他是个很自私的人,他也认。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极北了。

    “你不去扫雪门坐坐吗?”他撑起头问道。

    “去坐坐干嘛,让你快死了的消息传得更远?”朱羽翻了个白眼。

    宋芝岚笑起来:“你这小姑娘,说话别这么呛人,现在没人揍你,以后可不一定。”

    朱羽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我还没死得那么早呢,身上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很快就会好了。”宋芝岚继续说,顺便抿了一口灵酒,“灾祸还没降临,但我感觉它快要来了,所以你自己预备好什么时候把我丢下吧。”

    朱羽狠狠地拍了下床:“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知道你当然不是,只是提醒你,出事了不要连累我。”宋芝岚用被子捂住头,翻身睡去了。

    “这可恶的家伙。”朱羽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

    遂又沉默,茫然。

    这可恶的家伙,就要死了。

    宋芝岚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正明派。东流真君看见他变成了这副模样大惊失色,想说什么,最后摇摇头,说不必救了。

    朱羽翻了个白眼,把宋芝岚带回了耀族。

    耀族族长看了很久很久,才微微一叹气,悲哀地说,气数尽了。

    偏生朱羽是个执拗的人。

    她不管气数尽不尽,她就是要宋芝岚活着。

    “族长你不知道,我要跟他结道侣的,他亲都亲了,怎么能亲完就死。”朱羽无赖地说,“我要他活。”

    族长听完这番话,没有斥责她可笑天真,而是又叹了口气:“朱羽,你很苦啊。”

    朱羽不理睬:“我不苦。”

    族长慈爱地抚了抚朱羽的头,有想谈心的迹象,但顿了半天,仍旧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最后看向宋芝岚。他醒了,一双眼含笑地看着族长,没有反驳朱羽的话。

    族长也笑了,孩子们都这样天真得可恶,他说:“偏执就是苦啊。”

    “救不活他我就陪他死。”朱羽说,“虽然很对不起你们,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族长又摇起了头,他仿佛无时不刻都在摇头:“痴儿,你不会的。上次在祭坛帮你测命,除了要去魔族寻一个人之外,其实还测出了别的东西,不过不太好听,我就没告诉你。”

    朱羽好奇地眨眨眼。

    “峰回路转,苦海无边啊——”族长长息。

    朱羽不以为意:“既然峰回路转都苦海无边了,那我转它干嘛,我就认命,我命挺好的,除了耀族没有别的担心的东西。”

    族长这回不摇头了,他点点头:“是啊,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耀族也逃不过这个气数。只是痴儿,苦了你呀。”

    宋芝岚插嘴道:“老族长你就别担心啦,你家赤羽怕过什么东西?天塌下来了她都顶得住,不要小瞧她。”

    朱羽呸道:“天塌下来我顶它干嘛,塌了就塌了,与我何干!”

    宋芝岚惊奇地看着她:“会死哦?”

    “死又与我何干。”朱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