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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枪尖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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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尘望了望缀满繁星的夜空,满目的星光美丽得令人炫目,他有些疲惫似的闭上了眼睛:“我也累了。花大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思酒道:“我答应你。”

    倾尘笑了,道:“花大哥,我还没讲是什么事呢。”

    思酒道:“以你的性格,必不会嘱托我为难的事。便是麻烦些,既是你嘱托我的,我自会办到。”

    倾尘道:“我的故乡,是很美丽的地方,那里有迢迢的流水、圆孔的石桥、青石砖的小巷,总是迷蒙的雨。我很想念我的故乡。若是我死了,花大哥,若是你能活着从无愿村出去,你能否将我的骨灰带回我的故乡,洒在湖中?”

    思酒道:“若是你死了,若是我还活着,我一定将你的骨灰带回故乡。”

    倾尘满足地叹息一声,道:“醉儿姐姐,请你下针吧。”

    醉生眼睛里光华流转,从怀中掏出一排银针,她轻轻脱下倾尘的上衣,双手分别捻了数根银针,忽然双掌齐出,拍上倾尘的背,也不见她双手如何动作,只见数十根银针已经稳稳地插在了倾尘背部的各个穴道上。

    醉生又取出三根金针,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倾尘背影好一会儿,这次下针却不如之前迅速,她将金针对准了倾尘脑后要穴,缓缓地插了下去,等她松开手,金针插入处并未流下鲜血;如此三次,当醉生将三根金针全部插在倾尘脑后,醉生问道:“可有疼痛之感?”

    倾尘道:“无。”

    醉生于是手捻银针,轻轻催动一丝内力,内力通过银针刺激穴道,再通过穴道在倾尘周身游走,倾尘只觉如有一丝暖流在心脉游走,十分温暖;醉生一一捻动银针,待得全部捻了一遍,倾尘觉得全身经络都活了起来,四肢百骸温暖舒泰,自己简直要睡了过去,正在此意懒洋洋、宁静祥和之境,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蚀骨般传来,只听身后传来极轻一声问句:“可有疼痛之感?”

    倾尘咬牙道:“百会穴处有些不适。”

    百脉之会,贯达全身。头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而百会穴则为各经脉气会聚之处。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

    醉生心下暗叹,她刚刚轻轻捻动倾尘头顶百会穴处的金针,与刚刚不同的是,此番她催动指力,将一丝内力转换为阴柔之力刺激百会穴,那百会穴是人体第一大要穴,受此阴寒刺激,当是疼痛难当,她曾以此法为重伤之人治伤,那人当时痛得死去活来,险些不能继续施针,倾尘却一声不吭,只说有些不适,他的性子也是倔强已极了!

    醉生心里想,你痛便对了,你不痛我就该头痛了。

    她缓缓催动内力,一一捻动其他金针,倾尘痛得脸上血色尽失,只觉一股柔和之力直刺大脑神经,大脑变得无比清醒,甚至能感觉到神经位于大脑的哪个位置,说来奇怪,随着阵阵疼痛,身上的沉重也好像被疼痛带走,全身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与敏锐,待得醉生放下手,倾尘的痛感瞬间消失,灵台感到清明畅快,像是经过了一场洗涤,将上面覆的灰尘轻轻拭去了。

    醉生双手一拂,再一拂,便将数十根银针和金针纷纷拔出,只听醉生叫一声“好了”,她头上已是大汗淋漓,可见刚刚她心里也是承担着极大的压力。

    思酒将竹筒递给醉生,醉生接过喝了几口水,只听思酒问道:“醉儿,听你刚刚的手法,使的可是分花拂柳手?”

    醉生笑道:“思酒哥哥果然博闻强识。我从小便喜欢刺绣,但刺绣其实也是门力气活。我性格古怪,有时会找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做衣服,那针便常常刺不进去。我便求一个很疼我的爷爷教了我这招分花拂柳手,我将内力注在针尖,什么样的材料,我的针都能刺进去了。后来因缘巧合,我才发现这招还可以治病救人,那也是意外之想了。”

    思酒道:“傻醉儿,分花拂柳手乃是早已隐居世外的拂柳真人的绝学,何其珍贵,武林中人多少人求而不得,你竟用来绣花,真是买椟还珠了。”

    分花拂柳手果然非同凡响,只见倾尘面色渐平,渐渐睡去,醉生一搭其脉搏,只觉脉搏虽弱,确是平稳和缓,是再无性命之忧了。

    醉生累极,合衣卧在篝火旁,不久便沉沉睡去,篝火小声“哔啵”地响着,火光的影子长长短短地映在醉生的脸上,思酒安静地靠在树下,半睡半醒地守候了二人一夜,一夜无话。

    醉生是被清晨的阳光照醒的。她微微坐起身来,昨夜生的篝火已经被扑灭了,地上一团黝黑的痕迹。倾尘与思酒都已醒来,思酒坐着靠在树下,听见她醒来,微微一笑,道:“今日阳光甚好,把你照醒啦?”

    醉生脸上一红,道:“倾尘,你心头可还有沉闷之感?”

    倾尘道:“多谢夏姐姐,我今日醒来觉得心中舒畅,身上轻快,已好多了。”

    醉生搭一搭倾尘的脉搏,点一点头,道:“五虎断门枪挑人经脉,堵塞气血,全身会渐渐感到麻痹,大脑越来越无法控制四肢,直到最后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依赖他人生活,变成一具‘活死人’。

    我昨日用银针刺你要穴,活络你全身经脉,又下金针施剧痛刺你清醒,才算是疏通了你大脑与身体的连结。本来再养数日,你的身子当完全好转。但奇怪的是,我后来又用银针试你背部穴道,竟泌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我恐怕第七夜主的枪尖上,还擦了猛烈的毒药。如若泌出的血珠转成黑色,人就没命了!”

    思酒道:“我看那第七夜主像是光明磊落之人,如何会在枪尖上擦此剧毒?”

    倾尘道:“恐怕是他手下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擦的毒,我猜第七夜主可能并不知情。”

    思酒皱眉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倾尘的命?”

    醉生道:“思酒哥哥,你还记得忘忧姐姐曾说过,天香楼中藏着什么?”

    思酒道:“金风玉露!”

    醉生道:“不错!如今唯有江湖七大灵药之一的‘金风玉露’,才能救倾尘性命!”

    倾尘道:“花大哥,醉儿姐姐,谢谢你们为我如此。去天香楼中偷‘金风玉露’,我虽不谙世事,也知此去万分凶险。我本是一个无人疼顾的孤人,在我黯淡的生命中,能认识你们,已是我极大的幸运。我们不用去什么天香楼,也不要什么‘金风玉露’,你们静静地陪着我就够了,好么?”

    醉生道:“不好,一点也不好。倾尘,你这么说,我是要生气的。你真的把我们当朋友么?是朋友便不该说这样的话!”

    思酒道:“倾尘,你知道,你是我们的朋友。为了朋友,人可以做到很多事。如果是我们出了事,你会救我们么?”

    倾尘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思酒温柔道:“我们也是如此。”

    醉生道:“天香楼离我们又近,我们设法取来‘金风玉露’,便在天香楼的地下酒窖中养伤吧。”

    思酒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酒窖之中,我们也不愁没酒喝了。”

    倾尘不明所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俩。思酒将倾尘背了起来,于是三人缓缓向天香楼而去。

    为了照顾倾尘伤势,三人一路走走停停,醉生不时给倾尘换药。这一天,三人终于遥遥望见了天香楼。只见天香楼仍是那么金碧辉煌,门口人来人往,衣香鬓影,已完全恢复了昔日繁荣的景象,哪里还有半分曾经血战的样子?客人们似乎都忘记了这里曾血溅三尺,众人言笑晏晏,把酒言欢,好一派热闹景象!

    醉生冷笑道:“遗忘是人类治疗伤痛无可奈何的办法。可遗忘得太快,就变成了麻木。天香楼好生热闹,就像没有换过主人一样。”

    思酒道:“世上万事皆是如此,又何必挂怀。我们还是小心行事,赶紧找到地道的入口吧。”

    三人顺着独孤忘忧指路的方向向天香楼正南而行,约莫走了二里,果然见到一口枯井,井边垂着一根长绳,一端系在井边的木桩上,一端沉没在井中。

    醉生道:“看来这便是忘忧姑娘说的地道入口了。

    思酒道:“如此,我先下去探探情况,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如果地道安全,我就摇摇绳子,你们看到绳子摇动就下来找我,可好?”

    醉生点点头,扶着倾尘从思酒背上下来,靠在一株梧桐树下。思酒攀着井绳,慢慢地下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醉生担心地盯着漆黑的深井,手中紧紧地攥着绳子,盼望着绳子摇动,然而她等了又等,绳子连被微风吹动的一丝摇晃都无,井中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与寂静。

    醉生心头沉了又沉,皱眉道:“倾尘,思酒哥哥为人稳重,他若是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信儿传回,只有一种原因:——他被什么东西绊住,想回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