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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徐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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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至上一世也是经历过大企业病的受害者,但是他也没有治疗方法,或者说是上一世的工作职级,还轮不到他来思考这样的问题,导致这一世处理起这些问题来没有啥经验。

    三星如今就正在着手处理这个问题,而从其上一世的成就来看,毫无疑问是成功了的,这就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

    而作为自主知识产权企业管理软件和工程管理软件的需求提出者兼开发者,如何将增熵控制和制度效期管理加入到软件当中,让软件永远保有其适用性和有效活力,这是周至在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现在,新的研究方向出现了。

    有了对三星这个案例,周至可以从思路建立,需求细化,任务分解,流程总结等程式化工作的角度来进行实际观察,很多只凭想象根本不可能构造出来的环节,在这个过程里能够得到一一的落实和完善。

    这是一个头脑风暴的良性过程,周至在几天里学到的东西,比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都多。

    周至脸皮也厚,认为三星从小到大的路,或者就是现在四叶草要走的路,因此哪怕是三星淘汰的制度,也不见得就不适合还没有壮大到长出大企业病的四叶草,最起码也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因此将这些东西往自己带来的硬盘里塞。

    崔志成等人倒也没有管他,反正都是准备淘汰抛弃的东西,对于三星来说已经过时了,加上会长李健熙的态度,大家也乐得做这一份顺水人情。

    至于技术细节,则有代表团其余的成员谈判,等到周至在三星学习的第四天,又有一支中国团队抵达。

    周至也在迎接队伍中,见到人群里那个清瘦的身影,激动地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李院士,总算是请到你了!”

    李光南拍了拍周至的肩头:“你们把动作搞这么大,不由得我不动心啊……”

    周至这下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轻松了不少:“总之技术的细节问题,就交给李工你来把总,你现在就是我四叶草公司的总工程师!”

    “好说。”李光南笑道:“先跟老先生打招呼吧。”

    周至这才将手伸向人群里年纪最大的那位老者:“徐先生,实在是久仰了。”

    “周小友,那我该说什么?”那名老者笑道:“同仰同仰?我们差不多算得上同门师兄弟哟!”

    “岂敢岂敢。”周至吓得都差点站不稳了:“实在想不到,三星方面把你老人家都给惊动了!”

    现在站在周至面前的这名老者,却是和王老爷子,启老爷子一样,国内收藏鉴定届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徐邦达。

    徐邦达年轻时候家境殷实、交友广泛,父亲徐尧臣经营丝绸生意,不差钱,加上性情儒雅,喜好文墨书画,闲暇时热衷于收藏,凡过眼名家书画,只要相中了,便会不惜重金购进收藏。

    因此徐邦达自小就受到家庭环境的熏陶,十四岁开始师从沪上着名的书画鉴藏大家学者李涛、赵叔孺、吴湖帆传授诗词歌赋及绘画艺术,同时学习书画鉴赏。

    十八岁徐邦达花了二十两黄金买下了他绘画一脉的祖师,清初“娄东”领袖王原祁的画,最后发现这画乃是赝品,从此开始努力发奋。

    五年后,故宫重要文物南迁,万余箱的珍贵文物分批运抵沪上,后又运至南京。

    当这批文物停放上海期间,徐邦达抓住机会去库房观摩,在那里看到了这两幅真假《富春山居图》,两幅画上都有乾隆御笔分别题说其真伪。

    徐邦达仔细考证后,发现乾隆御笔题说是假的那张《无用师卷》,实际却是真的,而乾隆题了很多字说是真的那张《子明卷》,却是假的。

    这一说法推翻了清朝宫廷的定论,还黄大痴杰作以真面目,徐邦达也因此闻名天下。

    此后七八十年间,徐邦达为国家鉴考、收购、征集传世名迹接近四万件。起步时的一次走眼,并没有影响他终成为和王老爷子,启老爷子那样,一言九鼎的国家级书画“掌眼人”。

    这批古代书画基本都成了故宫博物院古书画庋藏,正是在此基础上,故宫博物院绘画馆才得以正式成立。

    八三年国家文物局专门成立的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徐邦达赫然在列,鉴定识别出八万多件书画文物。

    因为鉴定得多了,徐邦达除了着述,临摹古迹名作也成了足以乱真的高手。

    现存加拿大的奚冈《松溪高逸图》摹本,其实是他十八岁时所临,现存新加坡的张中《芙蓉鸳鸯图》摹本,其实是他二十四岁时所临。

    到了晚年,徐邦达的鉴藏能力更是精绝,有一次有一位来访者将画轴徐徐展开,刚看到一片竹叶的梢头,徐邦达便脱口而出:“李方膺!”画轴展开,果然是“扬州八怪”之一李方膺的作品。

    从此以后,徐邦达就更多了一个外号——徐半尺,因为那副画卷,其实刚刚才展开了半尺而已。

    而徐氏弟子认为更准确地描述的话,徐师的外号应该叫“徐一寸”才对,因为他所见到的画作,也就一寸梢头而已。

    现在徐邦达也走上了周至在走的那条路,就是通过原始装裱的命纸,裱背,天地轴,面装绫锦,装饰风格等诸多细节来推断作品年代,因此徐邦达才笑称与周至属于“同门”,而且两人都是各自自学,在这门学问上,只能论“师兄弟”。

    这当然是徐邦达谦和蕴藉的性格使然,不过周至怎么敢承受,刚刚跟李光南都还敢平视,在这位面前,腰都一直踏着,背也一直躬着,生怕自己的眼光抬高了。

    “主要是这次使用的材料挺精贵。”徐邦达叹了口气:“现在当成文化交往事件来处理了,还特意批文从我们馆藏里调出了一批材料。”

    “镜框用宫里的老材料?”周至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镜框用的紫油黄花梨的,不过都是新料,就镶边的绫锦,批了一点乾隆的,然后命纸根据你的建议,我们在库存里找了宣城纸厂第四工作小组的产品,也就是当年曹宁泰工作的那个地方。”

    “那我们就开工,早完活早了事儿。”周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