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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东觉寺是所有寺庙最高朝圣地,不止是一般的圣地,它所立足之地也是具有自治权,历来所有的君王统一中原后,都会到此地来加冕称帝,若是没有此地的加冕,便不是名正言顺的君王。
而另一个宗教则是【道源教】,统一天下的君王要亲自去两地加冕,才算是正式继任天下之大统,两个宗教的认可缺一不可,但两宗教互相不会有频繁的交流,所以这天下之主并不是两方达成共识承认的,而是得到两方同时认可才行,也就是说继承大统之人需要过最后这两关的考验,但此前很少出现意见不一致的情况。
两方宗教都是独立存在的,既具有宗教意义,也有着观察中原战争的责任,此番才有这僧人出现在此。
不过范世瑾与熊敬崇此前在蜀,并没有遇到过东觉寺的僧人,就连这僧人的印象来源都是从书上,或者私塾教书先生讲过、街边说书的、长辈那里道听途说的…这僧人在记忆里就跟神话故事一般,今日在北周遇到此人可以说什么感觉都有,兴奋、紧张、新奇、忐忑、不安、畏惧等等这些词都可以形容范熊俩人的感受。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觉寺僧人…”魏叔进的话里有话。
“此话何解?”范世瑾问道。
“东觉寺虽是佛门清净之地,不过也有等级划分的,这淡黄袈裟为入门级僧人,橘黄袈裟则是执事僧人,红色袈裟为班首高僧,黑色则是首座圣僧,白色袈裟则是弥陀丈皇,特别是这个白色袈裟的高僧,不仅受万人敬仰,就跟在世的活佛一般…”魏叔进倒是听自己的父亲讲过许多有关东觉寺的事情,今日有幸见此高僧,便把之前父亲讲的一股脑说于众人。
“这和尚怎么还能称皇……”
刘从一句话还未说完,魏叔进连忙用手捂住刘从的嘴巴。范世瑾与熊敬崇都捏了一把汗,回头看了眼,这句话好像没有传入其他人耳中,不然今日恐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从弟…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范世瑾这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这道源教还不是有教皇…你这小弟怎么满口胡言,妄议高僧虽不至于杀头,但你看看身后那群黑压压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魏叔进那手捂得十分紧,就好像要捂死刘从一样。
旁边闻人星看刘从都快断气了,才拍了拍魏叔进手说道:“你再捂一会,今晚这高僧就有活干了。”
“什么活?”魏叔进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超度我这小弟啊!”闻人星忍住没笑出来。
听完一言魏叔进赶紧松开手,刘从这才换了口气,这魏叔进的手劲实在大,就好像铁焊在刘从嘴上一样,任凭刘从如何使劲都掰不开这手。
“对不住啊!小弟!”魏叔进十分的不好意思,伸手拍了拍刘从的后背。
刘从干咳几声后,缓了缓神说道:“我可不敢再插嘴了,就静静地看了”
众人一时间也不敢轻易走过去,毕竟这太守与僧人相谈正欢,就这般远远地望着俩人,希望俩人的会话能快点终止。从众人角度看去,僧人是背朝着几人的,看不到那僧人的脸,从身型来看这年纪应该是比较年轻的。
难怪今日会聚集如此多人,原来是有东觉寺圣僧到访,才引得诸多信佛之人来此一睹圣僧的神采,这围观的人群都是信佛之人,围在寺庙之外也不进去,就这般般远远地观望,有虔诚一点的已经开始背诵着什么经文了,更有甚者则是跪地叩拜这位活佛……
身披黑袈裟的僧人好像决定转过身了,也不知为何他就想要回身,远远看着就如一石壁打凿出的佛像缓缓地转了过来,待刘从等人看着这僧人的正面时彻底惊讶了。
那是一张没有头发也可以很英俊的面孔,两个眉毛如同燃烧着火焰的刀刃,并不是说这眉毛如同疯长的野草,而是燃着修剪好的小火焰的精致刀刃;再看其眼,那双眼的弧度非常的美,能工巧匠一笔勾勒出的一般,任凭是谁做完这副眼睛,都会暗自敬佩自己,眼里似乎让佛陀开过光,两眼十分得深邃,看得太久会被死死的拖进去一样。然而震惊到众人的并不是这张英俊的脸,而是这英俊的脸颊刻有经文,密密麻麻的经文从脸上到脖子,再到锁骨方向从两侧延伸到了身体里面。
如若没有这经文,应当是一位能与闻人星站一起,可被称为“连璧”的人。
看到这里,魏叔进又伸出手捂住了刘从的嘴,不过这次他十分小心,没有用多大力气,只是轻轻盖住了刘从的嘴,不让他再从嘴里蹦出什么不雅的话来。
此时刘从哪来什么闲工夫说话,这人光是看着他们,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我等去找太守还是离开此处啊?”柏溪樾往身后退了退,躲到了几人的后面。
“这黑袈裟的圣僧怎的这般年轻…”
魏叔进都有些诧异,自己而是见过红袈裟的,那已经老迈到走起路都费劲,更别提这黑袈裟了,这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得多,应是与闻人星、熊敬崇两人年纪相仿。
这太守见圣僧转过身看着身后,自己连忙也往前看了看,便瞧见了站在寺庙前的刘从等人了,朝着这群人招呼着手,示意几人过来。
范世瑾也没犹豫,此时也顾不上这太守招的是何人了,总之自己是有事情需要处理,想到这里便拉着众人往太守那里去。
“你们是何人?”太守问道。
“我等是蜀国出使贵国的使者,远道而来……”范世瑾便把这湖水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太守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再度恢复平静,嘴里还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没想到本官管辖之下竟能发生如此之事,实在是愧对于这佛门重地!”
一旁的黑袈裟圣僧则一直打量着几人,他似乎能轻易看出几人的武功,视线扫过后,在闻人星与魏叔进身上停了一会,最后望着刘从笑了笑。
“太守大人,若不是我等身负重任,一定留下来揪出歹人!”熊敬崇说道。
这话音刚落不远便过来一人说道:“揪什么揪?有人举报就是你们干的!行出使之名,做这杀人越货之事!”
众人顺着话音方向看过去,这人是一捕快,身旁还带着一孩童,这孩童正是昨晚带人到船上抓人的“小乌”!
“又是你?”闻人星看着小乌。
“哎!你这小屁孩,昨晚还答应我等,怎的今日就这般信口雌黄?”柏溪樾有些不悦。
“我可没说是你们干的……这个官府大人来问话,总不能胡乱说一通吧…我就把实际情况说了一下…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别的…”小乌躲到了这捕快身后。
捕快见状连忙护住小乌,指着几人念道:“本捕快在此,休得胡言乱语!”
“太守大人,我等真的是途径此地,若是我等昨夜杀人,为何不昨夜离开,还等到今日官府的人上门来抓人呢?”范世瑾语气有点着急。
太守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对几位使者说道:“这位使者所言极是,不过事发突然,确实不好办……我看不妨这样,本官上书给朝廷,告知这朝廷蜀使来了的事,到时朝廷直接派人来迎接各位入幽州,几位暂且在这下邳住上几日,等事情水落石出,不仅能还几位清白,又能心安理得的上路,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相互看了看,看来这太守是执意要留下几人,这下几人再度卷入到了不知名的事件当中了。
魏叔进看出了范世瑾的担忧,上前小声嘀咕道:“先答应。”
“太守盛情难却,那我等就只好打扰了!”范世瑾作揖道谢。
太守见几位蜀使如此通情达理,也是喜笑颜开,握住范世瑾的手开口说道:“不打扰!不打扰!下邳最好的客栈任凭几位选择,一定把几位使者照顾周到了!”
“这就不必了,我等自己在城中逛逛即可!”范世瑾婉拒了太守的好意。
“一会寺庙会有饭食,几位不妨留下来一同用饭?”太守依旧想挽留下蜀使。
“在下谢过太守的好意了,只是在下早已在客栈订好了佳肴…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探讨探讨这佛经之事!”
范世瑾说罢一言,便作揖准备离开,这太守也不好再挽留,只得笑脸盈盈的送几位出了这寺庙。
“看来只能游山玩水,观光几日了。”刘从说道。
“小兄弟真是死脑筋呀,我等直接出这下邳城往幽州去,等到了幽州再写信给太守不就行了,这叫先斩后奏!”魏叔进拍了拍刘从的脑袋,不过手头这力还是得控制住了。
几人又挤着这人群往外走,此番出去便比先前好很多,越往后面走,这人越少了,走出人海后,这道路平坦开阔了许多。
闻人星倒是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甚至他都没想这件事,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位黑袈裟的僧人,他的眼似乎能看得很深,不是看人的表面,而是直达内心最深处,任凭怎么遮掩都盖不住,那内心深处最纯粹的东西,在僧人眼中看得一清二楚。
“我等是直接逃出去吗?万一被发现了如何是好?”柏溪樾有些担忧。
“小弟还是担忧过头了,这骑上马,一溜烟就没影了,拿什么追上我们?”
魏叔进觉得一切都在骑上马后见分晓,自己驰骋疆场多年,就没有骑上马闯不出的口袋阵。
“我等是不是要城中租辆马车才行啊。”熊敬崇思量再三说道。
不过这魏叔进可没担心这茬,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随后笑嘻嘻说道:“昨日我就找小二定好了马车,一会我们回到客船上,骑上马车可就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