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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人的意见也是不去。
凭什么你们这么欺负人!
用张贵芬的话说:“不怕,咱家晴天水泵老挣钱呢,不去受那个气。”
舅妈王淑梅也说:“就是啊,晴晴手里还有那个合作的零配件厂,有的是钱,搭理他们干什么。”
如今,何熙的大名已经叫开了,李家人在外面也叫她何熙,不过在家里,还是叫晴晴,当小名用。
李大壮倒是没想钱的事儿,他是觉得这种风气不能涨:“他们不说清楚,肯定不能去。这个王川华和邬大河偷专利还要和外国人交换生产线,这是要获取多大的利益,该定什么罪名?那个王昕将晴晴的图纸给了别人换取利益怎么处置?必须有个交代!否则去了再受欺负怎么办?”
李一民更进一步:“他俩就是露出来的,还有背后使坏的那些呢。这事儿中间一环套一环,从晴晴这里有个专利要交换开始,到樱花国人来中间截胡,都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必须得说清楚。”
李季军想不到那么深入,就一句话:“欺负我姐,不行!”
所以,外面的人敲门,何熙说不去,李家人就觉得就该不去。
李季军还给何熙切了块瓜,送到了嘴边。
李一民则去将大门拉开了条小缝,冲着外面两位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我妹妹气坏了,这会儿头疼脑袋疼,哪里都不舒服,我们家商量商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谈了。”
顿时,那两位工作人员慌了:“怎么就不是大事了?这可是一条发动机生产线和所有配套技术!”
“你知道国家为了引进整车技术费了多大事儿吗?这事儿要成了,何熙同志就是功臣!怎么就不谈了!”
李一民扶了扶最近刚配的眼镜,严肃地说:“生产线的确是大事,我妹妹当时也是着急的不得了。从京城连夜赶了回来,就是为了说明这事儿不能大意马虎。”
他叹了口气,深深地表示了无奈:“谁知道非但没人信,还挨了骂,让人泼了脏水。”
李一民说着,直接从大门里走了出来,不过没给别人看的机会,顺手把大门关上了,站在工作人员面前,很交心的说:“她本来在家里舒舒服服,我们晴天水泵现在已经是海州市最大的水泵销售厂了,连厂房都盖起来准备加大规模。不就是因为负责任,所以才一次次的给海州厂提建议和解决办法。”
“海州厂的徐厂长真是不错,我妹妹提建议,人家就虚心接受,还将我妹妹请过去当顾问。士为知己者死啊,我妹妹就因为这份信任,愣是担起了海州厂参加大比武的重任。”
“海州厂那会儿可就是个中等厂子,没什么技术,没什么优势。我妹妹是住在厂里一个月,凭借着对政策的把握,愣是带着海州厂赢了比赛,让ts1号落户到了海州,还拿回了众多零配件订单。”
“你们刚刚说功劳,这不是大功劳吗?结果呢,那个王川华居然当面说我妹妹偷窃,说她没这个本事,完全是假的。这不是说瞎话泼脏水吗?”
“我们付出了这么多,这还没过两三个月呢,就不认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除了徐厂长,一个替我妹妹说话的都没有!”
李一民直接吼起来了,“一个都没有!偷窃,不是自己的本事。那大比武都是假的吗?那赢回来的项目是假的吗?那零配件厂是假的吗?落到口袋里的利润是假的吗?你们拿好处的时候捧着人,到了有利益争夺的时候,就糟蹋人!”
“我妹妹直接气病了,京城也不去了,海州也不待了,哭着回来了。”
“你们不心疼,我们当长辈的哥哥的心疼。别说我妹妹是真生病了去不了,就是活蹦乱跳,我们也不能让去!”
“没这么欺负人的。”
李一民可是个斯文人,但是斯文人说话也有他的厉害之处,他是有逻辑的,他没有立刻指责,而是将何熙做出的贡献和受的委屈都说清楚了,有理有据!
两位工作人员本来跑了几个小时却糟了闭门羹,心里很是不舒服的,而这会儿却觉得人家生气也是对的。
是啊,作为机械厅的工作人员,他们能不知道何熙带来的是什么吗?
同样也能理解,这种落差委屈之下,人家闭门不见是有缘由的。
更何况,李一民说完了,还跟他们说:“同志,我真不是针对你们,我知道你们就是接了命令来叫人的,但是我们家何熙太委屈了。我们当家长的是担心啊,何熙这孩子一心就想换条发动机生产线,可是我们要是放她就这么直接去了,以后再说起来,再不认了,怎么办啊。”
是啊,将心比心,自家的孩子要是被这样对待,没个说法,谁能放人呢?
顿时,这两位工作人员心里都明镜似的了,人家不是不去,不是不顾大局,而是要个说法,给人家个交代。
这要求其实很合理。
他俩立刻说:“我们明白了,您也别上火。”
李一民这才点头:“谢谢。我妹妹在家里,家里就不方便请你们了,不过我让二婶准备了午饭,你们一路过来辛苦了,赶紧吃饭,饿坏了吧。”
两位工作人员进了二婶家,瞧着麻辣鲜香的辣子炒鸡,肥厚油润的肘子,还有清爽的凉拌菜,从井水里镇过的甜西瓜,也不得不感慨,人家何熙的家人真会做人啊。
最后那点不爽也就没了。
李一民招待完,将人送走,才回了李家,这会儿李仲国刚从青阳县赶了回来,正给何熙往外掏好吃的呢。
“瓜子花生芝麻糖,还有葡萄木瓜水蜜桃。瞧你瘦的,在家这两天好好补补。”
李一民就问:“工厂那边没事吧,家里有我,不行你还是回去盯着。”
李仲国笑着说:“没事,祖县长比我还上心呢,动不动就去看,我说家里有事要回来,他直接让秘书周巍帮我看着点。那两位怎么说?”
李一民就回答:“等着吧,意思表明了,看他们的行动。”
吴维钟这会儿正不痛快,山中寿喜听说何熙已经不在海州,需要明天再谈,显得十分不高兴。
吴维钟又不能说是自己判断失误,将何熙气走了,只能编了理由:“何熙家里有点事,她也很久没回去了,这不瞧着这边用不上她,就回去看看。”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请了,明天一定能回来。”
谁料山中寿喜却说了句:“希望是这样。”
吴维钟出来都气得不得了,明明山中寿喜贪便宜信了王川华,又不是没有错,但现在仿佛跟自己没关系了?!
他一出来,就大步往外走。
跟在身边的工作人员小赵瞧着他脸色不好看,就故意说:“这樱花国人也太过分,什么人啊,何熙一开始在京城就是找他先聊的,他要是不动心,怎么可能跑到海州来,现在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这话显然极大的纾解了吴维钟的郁闷,他就拿出了领导的架子,批评道:“做工作不能受不得气,要想想我们为的是海州。这可是外资,只要这条发动机生产线落到海州,想想吧,加上ts1号,对我们海州发展助力颇大啊。”
他这是批评别人,也是安慰自己。
他是真没私心,留在何熙手里,留在海州厂,对于他来说,也不多拿一块钱,他就是觉得,这么好的生产线,得是国家的。
哪里想到,王川华敢撒谎?!
他是真被王川华坑惨了。
这么批评着小赵,外加小赵说:“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不如您有气度。”
吴维钟就真舒坦了。
山中这边安抚完了,他就直接回了办公室,今天这事儿还得写报告,毕竟王川华当初造势,整个厅里都知道这条生产线的事儿。如今合作对象从海州厂换成了何熙,他得汇报缘由。
只是一到办公室,就有人说:“王符和李宇宁打了电话跟您汇报,您不在,说是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吴维钟只当是到了小李村,已经接到了何熙,也没放在心上,嗯了一声后,就去办公室写报告去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停下了笔,直接接了:“喂!”
对方立刻说:“处长,我是李宇宁。”
吴维钟低头看着自己的报告,上面写道:“王川华本身就是海州厂转子发动机卡车的项目组长,当年也是在他的领导下,攻克难关,制造出了南河第一台转子发动机卡车。所以,他说自己十年来一直在研究,这是他的研究成果。而何熙年纪轻轻,又没有相关经验,我犯了经验主义,对王川华同志太过信任,就偏信了王川华。”
他觉得这段写的不太好。
应该再加上点自己的认知,譬如说,他其实内心一开始就有了倾向,想要将这条生产线留在国家手中。
这的确是他当初的想法,也是犯错的重要原因,并非主观故意。
边想着,他一边提笔一边嗯了一声,对电话那头李宇宁说:“人接到了吗?赶紧回来吧,别耽误。晚上路不好走。”
却听见李宇宁说:“处长,何熙生病了,没办法来。”
吴维钟的笔尖就停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她昨天还好好的,理直气壮,外语说的比谁都溜,怎么就生病了?你们见了?”
“没见,人家李家直接大门都没让我们进,是她哥哥出来说的。说是哭了一路回去的,然后就发烧起不来床。”
李宇宁跟自己领导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个真假不能判断,但何熙家的态度很明确,这委屈不能白受,人家要个说法。”
吴维钟只觉得脑袋疼:“要什么说法?”
李宇宁说:“我听她哥哥的意思,是三层,一是对王川华偷窃技术,要处理意见,二是对王川华污蔑她,结果厅里没查清是非就下了结论有意见。三是家里不差钱,不谈也行。”
李宇宁说:“您看怎么办?我们现在在张庄镇县城,还等着吗?”
吴维钟这会儿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要求多吗?一点都不多,但是放在自己身上,就难受了。
他就觉得何熙不是挺懂事的吗?怎么这次这么不懂事?
他直接说:“那就别来。”但一想山中寿喜还在酒店等着呢,又加了句:“你们找个地方住下吧!”
等着挂了电话,他就再也写不下去了。他本来想着,等着何熙来了,和山中寿喜谈好了合作,再将事情汇报上去。
到时候虽然不是落在海州厂,但毕竟是南河省管辖范围内,也算完成了任务,他就把王川华的事儿带过就成了。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心里的,但谁能想到何熙不干呢,她这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也不放过。
吴维钟看了看手底稿子,直接扯了扔到了纸篓里。
他就不信了,何熙又是申请专利,又是从京城追过来,真能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无非就是摆谱就是了。
王川华肯定要处理,他也要检讨,但不能让人威胁着这么干。
等两天,何熙知道没人哄着,自己就回来了,那么一切都上了正轨。
他扭头就给大工的人安排了个景区游览活动。
谁知道,第一天何熙那边没反应,第二天李宇宁打电话来说何熙终于出门了,不过不是找他们,而是去青阳县看水泵厂去了,人家真是一点都不急,半点没来的意思。
可山中寿喜等了三天,是真急了:“你们到底能不能把人请到?不要浪费时间。不行的话,我们还是订机票回国吧,出来时间已经太长了。”
吴维钟是真没办法,何熙他叫不来,外宾他也不能得罪,想了想还是打给了徐海信:“老徐,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徐海信倒是随叫随到,进了门,吴维钟就让他把门关上,然后对他把何熙借病不来的事儿说了。
“你跟她熟悉,去劝劝她,王川华的行为不能姑息,等谈完了,我会打报告上去对他从重处罚。但这需要时间,目前山中寿喜还等着呢,总不能让外国友人一直等着吧,那得多久?让她先来谈合作。”
这是缓兵之计,只要人来了就好办了。
谁能想到,徐海信一听这个就拒绝了:“这事儿我不能出面。本来就是海州厂的副厂长偷了人家何熙的专利,想要将生产线留在海州厂。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羞愧啊,不能再插手。”
他知道徐海信这人向来敢说敢干,可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
他直接训斥了一声:“这会儿你说跟你没关系了,怎么昨天还帮着何熙呢。”
徐海信回答的让气人:“我说话不是没管用吗?”
说到底,还是对他当时偏帮王川华有意见,吴维钟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对王川华和何熙都没意见,我的处理方法,只是想把生产线留在海州厂。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徐海信却说:“吴处长,我相信你跟王川华没关系。但是这个处理方法不对。虽然外资很重要,但该谁的就是谁的,不能为了引进外资,连基本的对错都不管了吧。”
吴维钟直接问:“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徐海信也不含糊:“有意见。很有意见。王川华没良心,我徐海信不能没有,我们海州厂拿了人家何熙的好处不能没有。您的处理方法,对何熙是大伤害,对我们也是大伤害,我们不赞同。”
吴维钟气得不得了:“好啊徐海信,那你就别管。”
谁料,徐海信真拍拍屁股走了,撂挑子了。
吴维钟直接气了个仰倒。
但他哪里想到,徐海信出门压根没走,而是左转上楼梯,去厅长那里将事情说了,还把他给告了。
电话直接打了来:“吴维钟你来一趟。”
吴维钟一到办公室,批评就扑面而来:“经验主义、想当然,没有深入了解就下结论,事情发生后不能够妥善处理,工作能力欠缺,我对你很失望。”
当然最后一句话最重要:“你先停职几天,等着调查清楚你和王川华有没有关系再说吧。”
吴维钟出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徐海信将他搀着出来的。
到了外面,徐海信直接让他靠窗台上了,有了依靠,吴维钟才说出话来:“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徐海信就问他一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不是故意的,造成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不是故意的,这事儿真谈不成,或者王川华真的瞒过去了,造成的损失就不是损失了吗?”
吴维钟哑口无言。
倒是王川华,吴维钟拂袖而去后,他就知道这事儿坏了,但他也没觉得会差到什么地步。
什么事不都是人嘴两张皮。
可以说他偷盗何熙技术,试图用技术换取个人前途。
那可以说他为了厂子一时头脑发热,做错了事,但情有可原。
他定了定心思,也不着急了,而是连去了几位朋友那里,到时候好帮他说说情。
结果这事儿连着两天压根没人提,王川华就乐了,他觉得八成是吴维钟也不想背这个责任,大事化了。
这天他出去办事,在大门口就碰上了他老婆。
王嫂子直接拍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去了?”
王川华就说:“我有点事!”
“有个屁事,你到底惹什么事了?厅里的张千山现在在你办公室等着你呢,都来找了你两趟了。”
王川华也有点诧异了,海州厂一向是吴维钟负责的,这张千山怎么来了?
他心里觉得不好,却也不能不去,只能交代一声:“要是有事你就赶紧找人,把我捞出来。”
说完,才回了厂里。
结果一到办公室,就瞧见张千山和徐海信正等着他。
王川华立刻笑了:“什么事您突然来了。让您久等了。”
张千山却站起来说:“王川华,我们接到举报,你偷盗本厂顾问何熙的发明专利,现在厅里非常重视,成立了调查组,我就是组长,我现在宣布,你暂时停职,跟我走吧。”
王川华都愣了:“不是,就这点事还调查组?那就是个误会。”
张千山严肃地说:“这条生产线价值上亿,王川华,你不知道吗?”
王川华这会儿心终于扑腾扑腾跳了起来,他一直认为就是一项技术,就算是被揭穿了,大不了批评,最多让他提前退休,但这点处罚跟可以谋取到的前途比,不值一提。
可他真没往这项技术能换来上亿资产这事儿想。
偷盗几块钱都能枪毙,这上亿……
他比吴维钟的腿软的还快,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不不不……不能这么算。不,我是说没有,不不不……”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张千山见状,直接让工作人员扶着他离开,然后扭头对徐海信说:“调查清楚后,我们会根据事实移交公安机关。外资引进的事儿,我的意思是,还是你去劝劝何熙,我们肯定会公平公正的。”
徐海信这次就应了:“好,我明天去一趟青阳县。”
徐海信到了青阳县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李仲国长时间驻扎在这里看着厂子建设,日后还需要管理,李家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在县里买了套房子。
何熙前一天就将地址告诉他了,这会儿他一到,就闻见了饭食的香气。
这套房子是个平房带院子,徐海信一推门进去,就先瞧见了满院子的葡萄,这会儿都熟了,青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挂满了架子。
葡萄架下,放着个四方桌,中间挖了个洞放着个铜锅,里面正咕嘟咕嘟炖着排骨,刚刚他闻见的香气就是这个。
这会儿李仲国切菜,李一民洗菜,最舒服的就是何熙,在房子门前的厦里,放了把躺椅,正看,旁边是切好的西瓜。
徐海信瞧着都无语了:“我还担心你等着急,一路催着小张快点开,你倒是舒服。”
何熙坐了起来,笑着回:“我怎么会急,这事儿钩子下去了,山中寿喜对专利是势在必得的,就算现在走了,他也会回来。”
徐海信是真服了何熙,对着李仲国说:“她这稳坐钓鱼台的本事和气度,我可是学不来。这两天我一直提着心,一面怕山中走了,一面又怕厅里对你有意见。”
何熙连忙将一盘西瓜端到了徐海信面前:“可得谢谢徐厂长为我挂心了。吃块西瓜压压惊。”
徐海信都乐了:“不过,你就不怕厅里真不处置?还让我帮忙告个状,告状我常干,但这么快处理的少。”
何熙也跟着坐在了方桌前,今天吃锅子,一面给他分碗筷,一面说:“吴处长不信我,不就是想留下生产线吗?显然这事儿很受重视。重视的事儿就得快处理,否则山中寿喜走了怎么办?吴处长空口白牙说山中寿喜对专利势在必得,可他本身就办了错事就不可信,谁敢信他?”
“再说,王川华这事儿也太恶劣了。偷人家专利,骗取外资,谋取前途。如果不从重处理,我不会闹到部委吗?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待南河省的环境?”
何熙打了个比方:“大学毕业生怕自己专利被偷盗无处伸冤,想要投资的人怕被骗了到时候白给了钱,说不定还得被告上法庭打版权官司,没人也没钱,南河还能发展吗?”
徐海信点点头,“是这样,名声很重要。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能开这个口子。”不过他很快感叹:“你说你二十岁,怎么能这么有想法,有谋略,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不敢信的。”
李一民倒是护着何熙:“因为没有爸爸,她从小想得多。”
其实压根不是,即便第一世她14岁成为孤儿,让她万事学会了动脑筋,学会了为自己争取利益。但这种层次的事儿,哪里是琢磨就能会的。
她这方面是导师手把手教的,那位天天吼着她对她很不满意,嫌弃她恐怕八年十年都博士毕不了业的小老太太,其实对她很好。
用小老太太的话说:“你这样的,搞科研那是折磨自己又折磨我。但你啊,足够聪明记性也好,不搞科研我们可以搞管理吗!总归甭管能否毕业,不能让你饿着。”
何熙那会儿感动的稀里哗啦,可是办事的事儿也没少被骂的狗血喷头。
都是那会儿磨练出来的。
徐海信也没探究的意思,人本就是不一样的,有人愚钝,有人聪明,有人质朴,有人奸滑,有人老而糊涂,有人少儿知之,哪里说得清楚。
但他知道,何熙是有着真心的人,这就行了。
他就随口感叹一句,夹起了锅里的排骨,呼哧呼哧吃了几口,这才又说了说其他事儿:“王昕也被调查组带走了,等他回来我的意思是开除,张师傅有点舍不得,但也同意,虽然他情有可原,但这个口子不能开,为了自己的私事就可以泄露秘密,厂子不敢用他这样的人。”
何熙点点头:“行吧。”
徐海信又问:“你明天跟我回去吗?”
何熙点头:“拿乔一次就行了,多了显得我不大方。有事儿回去说呗。”
徐海信差点呛着:“你还有条件?!”
何熙笑眯眯:“这条件厅里应该很愿意答应我的。再说,我还得聊聊谁指使的王川华这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何熙就坐着徐海信的车往海州市赶。不过临走前,何熙专门找李一民说了会儿话:“大哥,我这两天一直想说又怕刺激你,但昨晚上想了半天,还是得跟你说。”
“没考上大学很正常的,你又不是应届毕业生,知识丢了那么多年,重新拿起来才学了三个月,考上那也太天才了。”
何熙这会儿回去才知道,李一民落榜了。
不过他心情不好又不肯让人说,大家就没打电话告诉何熙。
李一民最近对这个事儿很避而不谈的,没想到何熙提起来了,他就不太自在:“你说什么呢,我受什么刺激啊,我本来就是试试,我的情况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料……”
“哥!你一定会考上的。”何熙直接打断了他的妄自菲薄,“不过你这样一边忙着家里一边复习肯定不行,你得脱产学习。”
“现在恢复高考没几年,不少当初错过了高考的人都牟足了劲儿呢,竞争特别厉害。不是我方太弱,而是敌方太强大啊。”
这话倒是让一直郁郁不乐的李一民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词?”
何熙就说:“逗笑就是好词。”
“我想了两个办法,一是你来县中借读,二哥帮忙问了,交借读费就行,高考回镇上考。这个比较系统,咱们家还有房子,也舒服。二是你也可以去海州厂,他们那里有免费的补习班,让想考试的工人补习用的,好处是岁数都和你差不多。你到时候就以零配件厂的干部身份过去就行了。”
“这两个有利有弊,你考虑一下。哥,什么时候学习都是最好的事情,别放弃。”
李一民既然起了上学的心思,怎么可能熄灭呢。他就是觉得费钱又怕别人笑话而已。
他没想到,何熙给他考虑的这么周全。
他连忙点头:“哎!”
何熙瞧他听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背着包出门上车。
李仲国送了何熙回来,就瞧见李一民站那儿没动,就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哥,加油吧。咱们都得加油,要不遇到事,还得晴晴自己动脑筋。
这事儿说的那么轻巧,可真轻巧吗?我昨晚跟徐厂长聊,王川华和那个邬大河骂人别提多难听了,晴晴轻描淡写,压根没跟咱细说,她委屈大了。
咱不能刚让晴晴带着咱走,咱得成为她左膀右臂不是吗?”
李一民重重的点了头:“对。”
何熙到了海州,还是住招待所。
不过这次待遇可不一样了,知道她到了,山中寿喜立刻打来了电话,邀请她中午一起吃饭。
何熙跟他定了晚饭,因为下午要去省厅见一见新的分管此事的张千山。
倒是山中寿喜挂了电话有点郁闷——原先何熙对此事非常着急,但现在却在推三阻四,他觉得何熙的态度在改变。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啊。
来到海州几天了,他也知道何熙的身份:年纪轻轻,就是海州厂的顾问,名下有工厂和公司,保守估算一年入袋200万。
要知道,此时一个工人的工资也就是40块钱左右,何熙在夏国可以说是超级富豪。
这样的背景下,山中寿喜倒不是觉得何熙不会卖专利,她会卖的,毕竟山中寿喜记得她说过一句理想,但是谈条件就会很从容,那就代表着战线会拉的很长。
这对他们太不利了。
现在已经是八月底,离着新年还有四个月。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到了晚上,何熙和山中寿喜吃饭,就发现他的态度积极了很多。
譬如他主动表示:“何小姐,很抱歉我做出了愚昧的选择,来海州考察专利。也很感谢即便我如此愚昧,您还是很善良地提醒了我对方存在的问题。”
“如果不是您的提醒,我们将损失惨重。恐怕大工真的要破产了,我们一代人的心血精力金钱和理想,都会功亏一篑。”
可不是吗?如果没发现这个问题,签了合同,无论是投产前发现专利有缺点,还是投产后发现,都会陷入无尽的官司中。
大工没有办法改善转子发动机的油耗率高的问题,依旧会被淘汰。
所以,山中寿喜说的也是情真意切,甚至直接站起来,给何熙鞠了一躬。
何熙倒是没躲避,坦然受了,问了一句:“那你们现在请我来的意思是?”
山中寿喜很认真地说:“如果您的专利经过测验没有问题,我们愿意答应您的条件,用cs系列发动机生产线和相关配套技术跟您交换。”
“明人不说暗话,何小姐,大工的时间非常紧迫,这是您也知道的,我期望您能尽快给出答复。”
说完,他又给何熙鞠了一躬。
何熙点点头:“这的确是我提出的条件,当然现在也没有变。不过,我现在有一条附加条件了。”
山中寿喜就怕这个,毕竟何熙从头到尾给他的印象就是不吃亏。
这个女孩年轻,但是有主见。从一开始就敢狮子大开口,即便他选择了王川华,也敢据理力争。她哪里是好欺负的。
山中寿喜早就做好准备了,他苦笑着问:“我希望不是太难办的,毕竟这条生产线在金钱价值上,已经很不平等了。太难,我说服不了董事会。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人都对转子发动机有理想,董事们只关心钱。”
这真是掏心窝子的话了,也是没办法的话了。
有时候就这样,你没有退路了,不如实话实说,真诚永远比颠三倒四油嘴滑舌的话语更打动人心。
何熙也很真诚:“我相信您,也理解您。这个条件并不是很难达到,我想跟你们签订三年的培训合同。每年我将会送一百人到你们公司接受职业培训,一共三年。”
山中寿喜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学习发动机生产线技术吗?”
何熙摇头:“汽车装配。”
山中寿喜就惊讶了,他看着何熙:“难不成你还想开一个汽车公司?”
何熙毫不讳言:“是。”
即便山中寿喜知道要谈判,要顺着何熙点,也觉得不可能,这太狂妄了。
他立刻说:“你太想当然了。发动机虽然是汽车最核心的技术,但除了发动机一台机车还有底盘、车身、电气设备。凭你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做出来?你们夏国现在能生产什么?除非你愿意用进口部件。”
夏国的确什么都不能生产。
本来大家都觉得,夏国有自己的汽车,虽然是扒的技术吧,总算也能跑,但等到和外资接触才发现,夏国除了轮胎其他的什么都不合格。
而地盘、车身和电气设备,听着简单,但却包罗万象,哪里是个人能力能达到的?
而何熙却说:“我要全国产。”
山中寿喜只觉得何熙疯了,他再次提醒:“你每年那二百万块钱,在你说的东西上跟撒进水里没区别,你做不到的。我谢谢你提醒过我一次,所以我提醒你一次。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象吧。”
何熙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我的要求就这些,我只能包来回机票,食宿都归你们,培训时间不得少于半年,我需要他们回来是熟悉的汽车装配工人。至于其他的,不用你管。”
山中寿喜只有一句话,他笃定地说:“你不会成功的,没有任何可能!我已经看到你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