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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嬷嬷点头微笑,“当然。老奴自然不会拿这样的话来哄姑娘。”
楚意弦黯下眸色,到底点了点头,“多谢嬷嬷。”说着又是敛衽屈膝一拜,直起身时,目光略有些深幽地瞥了单嬷嬷身后的府门一眼,这才脚跟一旋,迈步朝着停靠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这就走了?
终于要走了?
张六郎和娄京墨两人一愣,继而都是欢喜起来,忙朝着单嬷嬷拱手一揖,疾步跟上。楚煊亦是朝着单嬷嬷长身一揖,转过了身。朦胧月色下,马车踢踢踏踏跑走了,单嬷嬷嘴角轻轻一勾,这才领着丫鬟转身回了府。
等到下了马车时,楚意弦的神色已经如往常一般无二了。
楚煜本来满肚子的火,沉淀到了半夜也散了一大半了,再看楚意弦一身狼狈的模样,目光扫过她右手上草草缠着的白练,到底是长叹了一声,“先去歇着吧!给你家姑娘处理一下伤口,不要留下疤了。”后头一句话是对着结香说的,说罢,便是深看了楚意弦一眼,转过身背手走了。
楚意弦默了一息,带着结香回了流霜院。进得院门,脸色却是沉凝了下来,“去看看石枫他们回来没有?”
结香正待屈膝退下,便听得身后一声“属下等来向姑娘复命。”
转身一看,正是石枫、石楠,还有连清。
“进来吧!”楚意弦进了屋,几人跟在身后。
进得屋内,结香自轻手轻脚去端了水来,帮着楚意弦清洗伤口。楚意弦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上一下,目光沉静中带着一丝淡冷,落在石枫脸上,“如何?”
石枫将目光从楚意弦擦伤了的手上移回,垂下眼道,“属下和石楠两人按着姑娘的吩咐,确实寻着了一个与周家人私下接触的女子。只她很是谨慎,并没有与周家人同车而来,头上还戴了帷帽,瞧不清面容,到了马场之中,也并未与周家人坐在同一处,只是一个人坐在边上。等到出事之后,她也是一个人避开人走的,若非刚巧撞上了一个周家的丫鬟,叫住了她,唤的是‘表姑娘’,属下等还寻不着人。按姑娘吩咐的,我们当时没有现身,一路跟着她出了马场,想到了人少之处才将她拿下,没有想到,她甚是狡猾,竟是一出了马场,便三两下窜进了外头围观的百姓堆中,属下与石楠将人跟丢了,还请姑娘责罚。”
石枫说到这儿,面上已带了两分惭色,拱手深拜下去。
石楠亦是面无表情地跟着抱拳请罪。
楚意弦却不过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便是抬手让他们起了,却并未有半句责怪的话,目光转而落在了边上,“连清?”
“姑娘放心,人没有跟丢。不出姑娘所料,她很是狡猾,离开马场之后并未回文远伯府,而是一路避着人往城南一带去了,如今已是躲进了一处民宅中,一直未曾出来过。”
石枫不由得往边上有些文气的青年看去,瞧这人的模样并无半分武功,他究竟是如何将人跟上的?
“辛苦了。”楚意弦淡淡道一声。
连清自然是忙称不敢。楚意弦往边上一瞥,见结香已经将她的伤口清洗干净,上了药,又重新缠上了干净的白练,便是收回手来,徐徐站起身道,“石枫,多带几个人,咱们出府去。”
夜凉如水,月亮躲到了云后,这一片都是普通的民居,此时已经是万籁俱寂,只偶尔能听见几声犬吠。
两个小乞儿从暗影中跑了出来,到了连清身边低语了两句,连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散发着肉香的纸包递给那两个小乞儿,他们便又跑回了暗影中,连清才回到楚意弦身边,抬手指了指前头那间小小的院门,“姑娘,就是这里了。”
音量放得低,楚意弦却听得清楚,淡淡点了个头,便是迈开了步子。
其他人便也跟了上去。到得那院门前,楚意弦朝着石枫一瞥,后者立刻会意,抬手一挥间,带来的人便已是无声将那小小的院落重重包围了起来。
结香上前一步,正待敲门,楚意弦却轻道了一声“慢”,一双眼睛恍若也沾染了秋夜的凉意一般,透着两分幽冷,望着面前那扇门,语调淡淡道,“既然确定人在里面,那便不必费事儿了,直接进去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连清和结香都是一惊,却也只是一惊,他们虽是后来才跟着楚意弦的,却至少知道谁是主,他们只会听令,不会置喙。
石枫和石楠却是愣了一瞬之后,便是安之若素起来,石枫甚至有那么一瞬的欢喜,这才是他的姑娘啊!
两个身手矫健的护卫三两下攀上了墙头,又跳了下去。
“什么人?”屋内本该睡着的人很是警醒,听得这轻微的落地声,居然也是瞬间反应过来,断然喝问道,同时,屋内的灯便是亮了起来。
可却已是晚了。
跳进院内的人很快将门栓拉了开来,一身素色披风的少女踏着夜色走进了院中,正对院门的房门被从内拉开,暖黄的烛光笼着一个纤纤弱质的少女,身上衣裙都是齐整,只卸了头上的钗环,一头发丝半挽半泻在肩背之上,此时捧着灯,睁着一双恍若小鹿一般的眼睛,望着闯进门的这一群男人,还有那个被簇拥着走在最前头,穿一身暗色披风的艳丽少女,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咬着下唇,又是不安,又是惶恐地道,“你们是谁?为何要半夜闯进我家中?”刚问了两句,便是要张唇大喊,谁知,不等她喊出口,一柄明晃晃的剑就已经抵在了她喉咙处,锋锐冰冷,好似只要她一出声,那剑尖就会毫不留情地刺进来。
持剑的手端得平稳,一身暗色披风的少女脸上却展着艳丽绝伦的笑,红唇微勾着看她,一双眸子恍若侵染了月色,瑰丽却也清冷,“终于见面了,杭依依。”
门,关上。小小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就连结香都被撵了出去。
楚意弦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着这间再普通不过的民居,笑着道,“没想到你居然这般谨慎,没有住去文远伯府,反倒自己赁了这么一所院子。”
少女缩着肩膀躲在一旁,纤弱的身形,想哭却又强忍着的姿态,一副楚楚可怜,弱不胜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