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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定了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便往西山园子里去,因此前一天晚上,唐陈二府上上下下都在收整行李,锦衣钗环琳琅满目各自装了一整箱子,生怕输了阵势。
谁料想一早起来,唐老太太却说:“今儿第一天,他们必定是紧着宴客呢,咱们何苦去凑这个热闹,先由着他们闹去吧,等着他们闹够了,清净了些了,咱们再去也不迟。”
这样一来,唐府的女人们,倒是谁也不好说先过去,只有几个管事的,加上唐家几个男人们先动身赶去了。
其他两府的太太小姐们,听说唐府是这样打算的,便也都打消了立刻就去凑热闹的心思,便都想着同唐府一样的做法,也只先派了些管事的人和男人们先去。
女眷未曾跟来,对于这些男人来讲,真可称得上是难得的放纵时光。
西山的朴园,并不是什么大园子,以唐、陈两家力求低调的作态,也只愿在明面上修整一座小巧的园子,凡事不招妒、不惹眼、不出风头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是打着“西山菊赏”的名号办堂会宴请,自然少不了争奇斗艳的各类名菊。
宫里头御赐的“九丈环佩”被供在了前厅的展案上,花盆周边缠着红绸布,“御赐”两个字甚是惹眼。
前厅的布置仿的是西洋流行的鸡尾酒沙龙样式,四周摆了许多张紫檀木长案,案上铺了描金线的刺绣桌旗,水晶配饰的流苏垂下来,甚是闪亮。
各式各样的水果、酒水、蛋糕、点心、冷食早早地便摆了上去,间或杂着龙泉瓷瓶插着的各类菊花。
除此之外,还有间隔开来的各式沙发,中间留出铺着华毯的空地好做舞池。
为了这次舞会,允宁特地从常安门调了乐队、歌女和一众舞女过来,接连几日的郁闷心情,使他暗下决心,定要醉倒在舞池一醉方休才行。
帖子上原本定的是晚上6点钟开始舞会,可还不到五点钟,西山这条路上便已是车水马龙之貌了。
宾客到了此地,也不在乎主人家到底是谁,是否已经打过了招呼,便已自顾自地端起美酒来畅快痛饮畅快欢笑了。
允宁请了不少老友来,端着酒杯自是谈笑风生。
远远的,忽然看见唐琮中朝着他走过来,因着心里觉得同唐家几次交手都闹得十分不快,他便找了个因由,转了个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恰好遇见黑老帅进门来,这黑老帅原本只是个地痞流氓,因为早早地投靠了日本人,拿了钱买了不少武器军备,到处抢人抢地盘,久而久之,竟也混成了不容小觑的一方军阀。
允宁撞见了他,自然不肯随便得罪他,只好招呼道:“黑帅,您赏脸了。”
“呵呵……陈公子……叨扰了!”黑老帅说罢,又拍了拍挽在他胳膊上的手。
允宁这才发现跟在黑老帅身后的竟是纤纤。
“陈公子……”纤纤娇声喊道。
允宁不好拉下脸来,只有应承道:“纤纤小姐,越发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了,快请吧,黑帅,您自便,恕允宁失陪了。”
“真没想到,混来混去的,混到老妖魔手里去了。昨天陪在身边的还是露西,今天就换成了纤纤,真是从来只见新人笑,哪曾闻得旧人哭啊!”谢云瑬讥笑道。
允宁冲着谢云瑬耸了耸肩,表情复杂地挤过人群,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窝在沙发里独自喝着闷酒。
猛然间感觉沙发一沉,一阵脂粉气传来,允宁转过头一看,竟是纤纤坐在了身边,泪眼朦胧地唤道:“爷……”
“呵……”允宁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问道:“怎么了?”
纤纤见允宁并没赶她,便顺势将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了他身上。
“爷,您别丢下我……你不要我了,我的日子更难过了,也许没多少时日就……”
允宁没来由地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什么时候跟了黑老帅了?”
纤纤稍稍坐正了些身子,拿出手绢来,擦着泪,哽咽着说道:“他们一个个都把我往死路上逼,我能怎么办呢?我爹娘欠的赌债,弟他又闹着要出国读书,还有要赔给电影公司的钱……爷也不管我……我、我、我能怎么办?”说着说着,纤纤竟已是泣不成声。
允宁别过脸去,由着她哭,也不再看她。
“只要,只要爷,您别丢下我,还让我伺候您,还像从前那样疼我,就是苦死,我、我心里都是甜的……”纤纤忽然抱住允宁,凑到他的耳边呵气呢喃着。
允宁“呵”地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黑老帅豪爽的笑声越过人群冲进耳内,美女如云贴合在他的身边,这样一个浮躁又浮夸的唯权钱至上的名利世界,迷失自己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宁哥儿……”允宁听到又有人在喊自己,他实在不想理会,然而那人却揪住了他的肩头,他只好停下脚步。
“宁哥儿……”琮中喊道。
“琮大爷,您又有何贵干?”允宁有些醉了,没有控制住自己不满的情绪。
琮中将他拉到外面一处僻静的地方,说道:“许家娘子已经到了,铃木教授急着要回去,今天听两位老太爷的意思是,要做证婚人为他俩办婚事呢!”
“什么许家娘子,谁?”
“你真是喝醉了!”琮中叹道,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许叔彤啊!就这几天,太爷们要宴请他们呢,你我可是都要去的……”
“呵!”允宁将手中的水晶杯轻轻一甩,杯子碰到假山石上,粉碎粉碎。
琮中看出他心情郁闷,叹道:“知道你心里郁闷,你不过是面子上难堪了些了,我妹妹呢,不止是面子难堪,昨儿可是实实在在地挨了一顿打,我们家老太太下手向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打了足足50鞭子,听说皮肉都裂开了……你知足吧!”
晚间的凉风阵阵袭来,混着菊花的清香和青苔的潮湿腥味,促织的叫声让秋天更显清冷,允宁抬起头,看着被云彩遮住的月亮,只觉得又孤独又难过。
他回过头,遥望了一眼喧腾的前厅,冲着琮中摆了摆手,说道:“累了,先回房了。什么事都等了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