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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珺桐和薛定在旬城暂时落了脚。
虽然说是要去北山矿场,但实际上却是也没有那么赶。孟珺桐入世,可不仅仅是来晃荡一圈就回去的,事实上眼下的她就算是集齐了十方功德,也回不了韶华城。
洛书大祭司说过,要挽救韶华城,孟珺桐需要在人间寻觅一线生机。
而至于孟珺桐,她本人还有一件事想要做,那就是寻回已经失落人间十多年的母亲。
有宋义这么一位旬城领军都尉在这里,孟珺桐和薛定自然不用挤在那破败的客栈里。
宋义专门为两人寻了一住府苑落住,别看宋义只是一个小都尉,可架不住人家老丈人家财力雄厚,在这边境小城中随随便便整处房产,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这几日,孟珺桐每日都会在旬城的大街小巷晃悠。薛定没有跟着孟珺桐,孟珺桐也不许他总跟着自己,若是这样下去,薛定岂不就真得成了她的奴仆,这是孟珺桐绝不愿意看到的。
入秋以后,旬城也是冷清了许多,来往的行脚客商数量远不及春夏时分,孟珺桐这逛来逛去,本就不大的小镇,几乎所有人都让她混了个脸熟。
当然了,都是一些在街着巷尾能够瞧得见的人。像是此前跟宋义过不去的那个地头蛇韩家,听说最近是闭门谢客了,就连府上出门采办的人都是比之往日低调了许多,想来应该是被宋义那一枪给震慑住了。
只是要说他们会就此忍气吞声,那也不现实。指不定现在在那里憋着什么坏呢。
孟珺桐自然是不会去管这些事,她于这座旬城小镇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也就这两天便要离开旬城继续北上。
这一日,孟珺桐如往常一样在街上晃荡,晃了大半天,正觉得腹中隐隐有些饥饿,打算回府苑中吃饭去,却是见到有一老一小祖孙两人入了旬城。
那个方向,这祖孙二人应该是从秦国而来。
老人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耄耋老翁,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稚嫩小女童。
天气已经冷下来,可是这祖孙二人身上竟然仍旧是穿着单衣。
孟珺桐走上前去,接在了祖孙二人的身前。
白发老翁显然是被冻得不轻,颤颤巍巍得抬起头,冲着孟珺桐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这位姑娘,请问有事吗?”
老人的语调是标准的秦腔,在秦国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孟珺桐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和当初收留自己的那位汤婆婆的语调是一模一样的。
孟珺桐很客气躬了躬身子:“老人家,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呀?”
“老秦,我们是自老秦来,”不等老人开口,那个稚嫩女孩儿已经抢先回答了孟珺桐的问题。
小女孩同样是被冻得很可怜,脸蛋红扑扑得,耳朵上已经有了冻疮。
这一路上,他们可都要顶着酷烈的西北风前行,那风吹在身上,与小刀子无异,女童手上也已经被冻得紫红紫红。
单就是这么看着,孟珺桐也是心中一阵阵得心疼,当下不由得蹲下身来,轻轻得握住了小女孩的双手。
“姐姐,你的手好暖啊。”稚童一脸愉悦得抬头对孟珺桐说道。
若是自己的仙术还在,孟珺桐可以顷刻之间治好这小女孩身上的冻伤。只是现在却也只能够给予她暂时的一点温暖。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孟珺桐轻声得问道。
“苦竹。”女孩扬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烂漫得说道。
苦竹,那本是生长在最荒芜土地上的一种植物,说是竹,其实瘦得跟个荆棘条似的。
不过这苦竹的韧性极好,经常会有人砍回去加固屋舍,而且据说这苦竹的竹心是一味非常珍贵的药材,可以温神补气,培元固本,只是要完整剥离,却是一门手艺活儿。
老人家轻咳嗽,有些不好意思道:“名字是她爹妈给起的,只当是贱名好养活了。”
孟珺桐却是摇头认真得对苦竹道:“没有呀,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啊。”说完孟珺桐又看向了老人家:“老爷爷,你们这是从老秦哪里来呀,这已经入冬,北地燕赵却也不比老秦温和多少,怎么还往北走呀。”
就地理位置上来说,燕赵之地还要比秦国更靠北,这也意味着秋冬过后,论寒意,燕赵之地还要犹为胜之。
老人轻轻抚摸着女娃儿的肩膀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是从阳关城里逃出来的。”
“阳关城,”孟珺桐一怔,这个名字她可是太熟悉了,当下连忙问道:“阳关城可是出什么事了?”
老人摇着头,叹着气,就是不言语。
小女孩眼睛却是一下子湿润了:“阳关城大乱了,城卫军到处在抓人,我爹娘不过是在他们搜查屋舍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就被军爷拿长枪钉死在了屋外的墙上。”说到这儿,女孩已经是呜呜哭泣出声来。
老人长长得呼出一口浊气:“不久前阳关城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就连墙垣墙壁都给震塌了。似乎是说有敌国的谍子探子潜藏在了城中,阳关城的那些守军借着搜查敌国谍子的由头,挨家挨户得搜抢,唉……”老人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当下又是开始摇头叹息,不再多言。
孟珺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别人不知道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她却是非常清楚的。
项铭点燃那座军械库中的黑火药时,她可是亲眼在一旁看着的。
事实上,受到这件事牵扯的人,远比她当时预料到的要多。除了那些当场就被炸死烧死的无辜百姓以外,还有事后受秦军侵扰剥削的。
“姐姐,你的手怎么凉了。”小女孩天真无邪得抬头看向孟珺桐。
孟珺桐回过神来,连忙搓了搓小女孩的小手,拉到自己嘴边哈了口气:“老爷爷,这天马上就要冷下来,你和苦竹若是没地落脚,不如先到我那儿去暂住几日吧。”孟珺桐内心深处是愧疚的,若不是因为他们的原因,也许这老可怜的爷孙俩儿,就不用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背井离乡,背奔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