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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小镇。
位于祖国北方三线小城市的偏小村,在这个交通都不是很便利的地方,居佳在这里的村民大多数还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和它的名字一样,这里宁静又温柔。
苏野的爷爷苏正国,在闯关东那年随家人来到了这里,当年爷爷九岁,家族放眼整个东三省也是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却因为战争原因,不得不起居北上。
在那个战火纷飞,尸横遍野的年代,鬼魂四处游荡,随之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阴阳职业,什么茅山道士,苗疆女,川藏赶尸人,南海守灵人等等。
他们天南地北,各安一方,用祖上流传下来的家族秘术守护着自己的一方家。
而最为强大的就是当时威震一方的苏家,也就是苏野的家族。
民间对于他们的传闻少之又少,只知道在那个年代,只要苏家过的地方,连鬼都四处逃窜,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隐隐于世,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淡忘在人们的脑海里。
1995年,二月二十八日,苏正国身着灰色布衣,手里叼着漠河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神色紧张。
屋子里几个女人来来回回的忙活着,有的端盆,有的清洗毛巾,最为忙活的是一个叫王嫂的妇人,村里有名的接生婆,一年前的一天,苏正国就交代过她,让她一定把这件事做好了,对于苏老,全村人还是很尊敬的,她自然铭记于心。
下午提前三刻钟,她就赶到了。
是的,今儿是个重要的日子,苏野的诞辰之日,她打心底告诉自己不得有一丝差错。
“咚咚!”
外院门开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伙子冲了进来,神色慌张的扫了一圈:“爹,我这……?”
“滚外面去和老三压阵去!”
苏正国头也不抬的扔了句。
苏军顿了一下,擦掉额头的汗,脱下村衫,换了个褂子来到院外。
大哥苏虎盘坐在外院大门之上,双手浮于膝盖,膝盖上平放一个八卦盘,气定神闲。
三弟苏冲坐在正北方,嘴里也叼了根漠河,痞痞的看了苏军一眼:“老二,你这爹可不称职啊,我这都蹲一下午了。”
“就你贫!拿去!”苏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孔雀,扔了过去。
“亮堂!”
老三看了眼掉在脚跟前的烟,笑嘻嘻吐了个烟圈,双手却丝毫没敢动弹。
作为三兄弟里面最皮的一个,他也知道,今天对于平常来讲是个大日子。
三兄弟在门外各安而坐,六目紧闭,隐隐约约在空间中形成一个淡红色的屏障。
夕阳缓缓下山,苏正国停下脚步,望了望天,语气有些埋怨:“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晚可就得眈误了,臭小子!你在里面呆舒服了,再不出来老子可就踹你了啊!”
话音刚落,张群一声大叫:“痛啊,痛痛痛!”
“慢慢慢!别急!慢点呼吸,小张,嫂子在这呢,来,赶紧换个毛巾!”王嫂有条不的安慰着,“用力,对…很好……调整呼吸,一二,用力…”
胎儿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外出。
然而就在此时,小镇天空突然翻起了一层乌压压的黑云,遮天蔽日,犹如死寂般让人感到恐怖。
苏正国皱了皱眉,扔掉嘴上的烟,双手交错背于身后,像再等待着什么。
云越积越多,泼墨般深不见底。
小院卷起了风,越刮越大,夹杂着阴森冰冷的气息。黑云开始在风中变换各种形状,持续了一刻钟才散去。
六个人,悬在半空,满面嘲讽的看着苏正国。
“嘿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当年的灭族一仇,今日必血债血偿!”
最中间的女人声音低沉道。
苏正国抬起眼皮,佝偻消瘦的身板在风中犹一定青松,眉宇间正气盎然抬头的瞬间,双目竟射出两道金光,活生生射向那女人!
“本性为妖,祸害世间,正道阳界岂容尔等祸乱,三十年前我凭一己之力灭你满族,今日我依然能打你们魂飞魄散!”
苍劲有力的声音孕育着怒不可揭的威严在小院内荡气回肠!
“嘿嘿,看来,不用老爷子亲自收拾你们了……”苏冲吐掉嘴里的烟屁股,冷笑一声。
门顶盘坐的苏虎点头,三兄弟心领神会,合拢双手,一同大喊:“六阳阵法,收!”
淡红色结界缓缓的消退,刹那间,四面八方引来无数鬼魂,有湿漉漉的女魂,有无头的魁拔,烧死的怨灵,中间个头最大的最为恐怖。
暗红色脸,头顶一个犄角,双目空洞,下巴拖到胸口,口中漆黑无比,胸口处镶嵌满了骷髅头。
苏冲摇了摇头,续了根烟:“搞球啊?鬼差也来攀亲戚了?”
百鬼成群结队开始靠近小院,他们朝空中女人嘶吼着,低吟的鬼啸让方圆百公里不寒而栗。
“吼!!”
就在这时,鬼差猛地抬起胸口,暗吼一声,无数骷髅头飞向空中!
“啊!”
空中惨叫连连。
原本婀娜的身姿瞬间干疮百孔,扭曲不堪。
“好你个苏家,鬼差也来插手,来日方长,待你死后,我找你后人必报此仇!”
愤怒!
怨恨!
夹杂着恶毒的诅咒,空中六人连同黑云一并消散。
苏正国沉默不语,他清楚,出方才那一击已经将精魄打散七成,要想报仇没个十几二十年不可能的。
况且眼下,他担心屋子里那个人。
“啊!”
“哇哇哇!”
屋里终于听到久违婴儿声。
“哎!是个男孩!恭喜啊!恭喜啊!”里面传来王嫂兴奋的声音。
“哈哈哈哈!”
苏正国蜡黄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一跃而起,稳稳的站到屋顶,从口袋掏出两叠黄符,单臂一挥:
“今日吾孙诞生之日,百鬼来贺,万魂臣服,此乃渡魂符,众云可拿此符面见阴司,安稳转世!”
百鬼深知这渡魂符的价值,可以不必孤魂野鬼四处流窜,顿时叩首一片。
苏正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鬼差,右手一挥,轻风刮过,鬼影和黄符都消失不见…
“哎呀,快过来看!这胖小子!”
王嫂乐呵呵的抱着婴儿,浑然知方才外面发生的事。
苏正国“蹬蹬”小跑过去,接过婴儿,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呼……”
长长的吐了口气,纵横交错的脸舒展开来,旋即对院子外怒吼:“你们三瓜娃子,干活!”
一声命令,院内冲进来三个人,第一个自然是苏军,毕竟作为父亲,想第一眼看看儿子的模样。
结果刚冲进来,硬生生被苏正国的眼神怔了回去:“滚!”
“……”
苏军耷拉个脑袋,还是按老爹的意思去隔壁屋拿东西。
苏军之所以不敢顶撞,原因很简单。
他是苏家的人。
对于他们而言,家族既是个秘密,又是个使命。
苏家。
镇魂将是也!
在他小的时候曾听父亲讲过,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人,在现实世界里,他们身着不同职业,而另一面却又秉承这不为人知的家族背景,有的为了谋权利益,利用道法易容控心,残破灵魂,在现实中金钱交易,步步高升。
有的为了强大自己,和鬼魂做交易,铺满了一个又一个连环杀人案。
苏家,阳间守护人。
一个曾让两界都达到平衡,连鬼都敬让三分的家族,背负着不可告人却又重于泰山的使命。
至于为何突然消隐于世,没人知道。
在苏军看来,或许是父亲看不惯那些肮脏的交易,不愿与世是争锋,才选择隐居北上。
苏正国看起来和普通老头没什么区别,消瘦的身板,蜡黄的皮肤,常年如一日的一身灰色大褂,一身正气,喜欢叼根磨合烟,日常生活中与人交谈也是乐的,看上去和一个慈祥的老头儿没什么区别。
只有兄弟三人知道,父亲的另一面。
“爹,准备好了!”
“我也好了!”
兄弟三人端着盆子,供香,香火台,黄纸,来到苏正国面前。
苏正国没说话,挥手示意王嫂接过孩子,婴儿哇哇哭叫不停。
苏正国摆好香火台,上香三株,盘腿而坐,兄弟三人跪于身后,低头不语。
香火忽然加快了燃烧速度,苏正国睁开眼,望着天空,正南方一颗星星忽然变得极为耀眼,一闪一闪,像在强烈的呼应着。
“时辰…到!”
一声轻喝,苏正国起身从胸口八卦镜后取下一道黄符,双手迅速结印,猛然间指向天空。
黄符着了,竟是紫幽火!
兄弟三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紫幽火能将人的三魂七魄烧成灰烬,让孤魂野鬼连地狱都下不了,父亲手持这紫幽火要做什么?
苏正国回头,示意王嫂不要害怕,旋即用干枯的手把婴儿转了个身。
婴儿趴在手里反倒听话了不少。
不敢怠慢,苏正国从胸口取出一枚银针,沾了下盆子里的液体,用紫幽火迅速灼干,接着又,又灼干,如此反复。
苏冲从始至终着盆子,他的本事算兄弟三人里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开启八阎能力的人。可他冥冥之中却感觉盆子里的液体带着一丝滲人的邪气,刺骨的凉!
父亲在他没敢问,这会在紫幽火的照明下,他伸长脖子,慢慢的靠近,开始仔细观察。
“这!”
苏冲整个人像触电般,指着盆子神色惊愕道:“这是尸油!”
苏正国瞥了眼苏冲,一个眼神就怼的他安安静静。
银针被炎火烧的通红,每次伸进盆子,都能听到滋啦啦的刺耳声,尸油与红针相碰,冒出的蒸汽竟是黑色的,像一个个被释放的灵魂,在院子上空环绕许久,最后消散。
蒸发掉最后一滴尸油,苏正国满意的点了点头:“紫幽火,收!”
火焰拼命的挣扎,想脱离手指,苏正国连忙将银针靠近,当火焰触碰到银针后,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蜂涌的钻进了银针,小院顿时失去了光明,只有一枚银针,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
苏正国吁了口气,干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脊背,混浊的眼中满是心疼,下一秒,竟活生生的将一指长的紫针狠狠刺了下去!
“噗呲!”
三兄弟大惊失色!
王嫂更是没忍住尖叫出来!
然而让所有人诧异的是,银针刺肉,却未见半丝血迹,婴儿甚至安逸的都快要睡着了。
“好,开始!”
足足两个钟头,苏正国顾不及脸上的汗,手不停地在背上摆动,将要成时,牙咬舌尖,含了一口鲜血,当紫针最后一下拔出时,也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苏正国单手结印,将購里的血一口气喷向了婴儿的脊背:“北斗之下,罡神魁星,元神本命,凝!”
三兄弟急忙围了过来,看着婴儿,顿时怔在原地……
这不是普通的纹身,
这是——魂刺!
纹在了魂上!
对于王嫂来说,自然看不到魂魄,她只为孩子心疼,却又发现孩子并没有疼痛,反倒和吃奶一样安静的享受着。
可三兄弟却能看到,这孩子魂魄上印着一个婴儿,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她缓缓的睁开眼,好奇的看着兄弟三人。
苏军收回目光,终于忍不住了:“爹…爹您这是在做什么?”
“阴阳绣!”
苏正国擦着手,眉宇也缓和许多,似乎忙完了所有事,终于愿意腾出一两句功夫给这三傻葫芦解释一下。
对于阴阳绣,苏军也只是偶然一次在一本叫《玄道子》的书中提及过:
阴阳绣,刺绣者九死一生,通世间者为阳,魂灵间者为阴,阴阳绣乃渡阴阳于冥魍,降鬼招魂,佑其左右。
父亲既然如此作为,想必与苏家的宿命有关,也是这孩子难逃的命数。
看着熟睡的孩子和在背上东张西望的女婴,苏军惆怅地叹了口气。
“好了,我得走了。”
苏正国突然开口。
苏军愣住了:“爹,您这是去哪?”
“我的事你莫问。”
说完,苏正国在婴儿背上随手摸了ー下,只见一个蓝色的灵魂被轻而易举的抹了下来?!
女婴儿乖巧的躺在怀里,傻乎乎的看着苏正国。
“冲儿,你带着她连夜去川都,火车站有个姓柳的等你,他会告诉你怎么做。南方有个女娃今天夜里诞生,没魂儿…”
苏冲点了下头,“成,我这就收拾。”
“不急,吃完饭,你这一去,以后就得在那边呆着了。”
“啊?”
苏冲愣了一下,神色凝重起来,“老爹,出什么事了么?”
苏正国回头看着婴儿,满眼不舍,“这女魂我得养6年,之后,军儿你把苏野带到南阳,我自有安排。
九处阴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我这一走必将凶多吉少。
川都,藏地,南阳,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语落,苏正国又深深看了眼苏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冲站在院内伫立良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
“爹!”
苏虎和苏军相互对视,瞬间明白了什么,相继跪倒在地:
“爹!”
“爹!”
当天夜里,苏冲坐上了去川都的火车,见到了还没变瘦的柳朝中。
他不知道,这女婴就是后来出现的唐睿,在苏野6岁那年从南宁搬到南阳后,一直默默守护至今。
他也不知道,唐睿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女魂,她是个有故事的人。阴阳绣本就是“复活术”的一种,如果去过阴间,他或许会在某个纪元的广场纪念碑上,看到一个手持魔杖,英姿飒爽的“女巫”雕像,
那,
是一段真正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