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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良玉遇袭的同时,夏氏兄妹正在荒庭中寻找他们的役灵,寒夜飞雪,滴水成冰,兄妹两人身穿单薄的夜行衣,靠着一身凌厉的内力驱散寒意。刚刚走到庭院中,夏硕忽然打了ー个冷战,他眉头一皱低声自语道:“这点儿风雪都扛不住,看来我的功夫退步了。”
“哥哥的功夫没有退步,”夏窈瑶望着雪地上一串脚印,“你是感党到了浓重的煞气,真是怪了,下午来的时候,这里还风平浪静,现在竟处处透着凶险。”
“你的役灵呢?”夏硕忙。
“我这就叫它出来。”夏窈瑶口中答应,然后从怀中掏出红珠一串,对着空地娇喝一声,“血珠为信,役灵召来!”
没有反应,手上红珠只是光芒一闪,瞬间便又黯濙下去。
“奇怪了,”夏窈瑶大惑不解,“明明已经驯服的精怪,怎么会不听召唤?”
“瑶妹,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夏硕左耳一动,望向不远处一块硕大黑石。
夏窈瑶闻步跑到黑石近旁,看到石头下还有一个小洞,她的役灵探出一个脑袋,正在洞口东张西望,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呀!是我的狡猬!”夏窈瑶把役灵抓了起来,发现这小东西身上的斗笠、红袍都已不翼而飞,右腿上还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正流着鲜血。
“这是为何?”夏硕疑惑地发问,“下年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不知道,我得问问。”夏窈瑶语罢,从怀中掏出金创药一瓶,细细敷在狡猬身上,然后拍拍它的脑袋,低声进行询问。
狡猬听了主人的问话,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在夏窈瑶耳边说个不停,夏窈瑶认真听着,面上表情越发凝重,听到一半时,美少女忽然惊呼一声,抬腿就要朝前跑。
“瑶妹!什么情况?!”夏硕不明就里,在她身后发问。
“傻小子出事了!"夏窈瑶脚步不停,“有东西找他去了!”
“哪个傻小子?”
“经常挨揍那个!”
夏硕一听是王良玉,面色一变,立马施展绝顶轻功,跟着胞妹一齐奔向王良玉下榻的客房。刚刚赶到门口,正遇上流氓青年谷玉东谈心完毕,满面红光地朝这边走来。
“你们的衣服很有个性,”谷玉东嘴里嚼着怪味胡豆,“跑这么快,锻炼身体?”
“谷贤弟,张贤弟出事了!”夏硕回答。
“我特法克?!”
谷玉东一听,双目立即圆睁,然后如同野猪一般撞向房门,从没有人见过流氓青年如此情绪激动,那扇上好的乌木房门在撞击之下变得粉碎。
门开了,屋内状况尽收眼底,只见美少年王良玉昏死在地,作祟凶兽伸出锋利如刀的右爪,正要挖心掏肺,狠下毒手。
“老子跳起来三百六十度草你奶奶!”
流氓青年一声狂吼,额上青筋暴起,疯狂撞向面目骇人的凶兽,这撞用尽了谷玉东全身力气。
野兽站立不稳,身体呈抛物线飞向书架一座,只听“晔啦”一声,典籍竹简,文房四宝,天女散花般散落地。
“孽障!看我三生剑!”
美少女夏窈瑶当机立断,卸下腰间锦带,原来那并非一条腰带,而是把细长软剑,这剑名唤“三生”,是天机门重宝,能守正克邪,斩妖伏魔。
凶兽只看到剑光一闪,一只长满黑毛的尖耳便被宝剑轻松肖下,凶兽咆哮一声,立即从窗口逃窜而去,夏窈瑶刚想追赶,却被夏硕一把拉住:“瑶妹,救人要紧!”
夏窈瑶这才醒悟,美少年王良玉还在地上生死未ト,于是赶紧收剑,和夏硕一起将王良玉抬到榻上平躺。
但此刻的美少年已经面色青黑,气若游丝,翻开紧闭的眼皮,双眼已经瞳孔上翻,只能见到布满血丝的眼白。
“瑶妹,张贤弟怎么样?”
“只怕是中了应名之咒。”夏窈瑶低収一声。
“何谓应名之咒?”夏硕又问。
“咒术之法何止千万,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呼唤人的姓名,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只要运用得法,就能摧毁心智,让人变成沉睡不醒的活死人。”
“你是否能破解此咒?”夏窈瑶沉默不语。
一旁久未开口的谷玉东见状,低头沉默良久,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女侠,求你救救他!我穷困潦倒,身无长物,你要是能救他,我愿意终生为奴,伺候女侠!”
“你别这样,”夏窈瑶眼眶也发了红,“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能力有限,不找出施咒之人,解咒根本无从谈起。
“施咒之人?“夏硕钢牙一咬,“我一早就说,饕餮鼎中还有秘密,可恨钱益老奸巨猾,不让我查下去,现在拖累了张贤弟,让我如何心安!”
“我去问他!良玉真的有事,我要这老王八蛋陪葬!”
跪在地上的谷玉东面色凝重,双眼通红,他从地上霍然站起,怒发冲冠冲出房门,朝着钱益居住的小屋疯狂奔跑。
钱益下榻的小屋中,挤满了侍候的下人,谷玉东冲进屋中,不管不顾地指着这位权势通天的老奸商破口大骂,已经全然忘记钱益是他未来的岳父。
“钱益!你说,饕餮鼎还有什么秘密?”
“你这泼皮,是活腻歪了?”奸商钱益抿了一口参茶。
下午蛊灵未除,还张口闭口都是大侠,现在与人无求,就觉得谷玉东是个泼皮无赖。
“钱老爷说话客气些,”
"银燕子"也赶到吵架现场,“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刻意隐瞒,我家兄弟王良玉中了歹人恶咒,现在正命悬一线。”
“这和老朽有什么关系?”钱益一声冷笑,扯了扯手边的蜀锦棉被。
“没有关系?”夏窈瑶当即拔出长剑,“你这猪狗不如的老奸贼,当时我真不该救你,今日你要不说实话,就让你尝尝姑奶奶的手段。”
“老朽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钱益云淡风轻,“我这宅子里有几十号武艺高强的护院,你们若动老朽一根毛,就让你们走不出钱府大门。”
“钱老爷不必出言威胁,”夏硕道,“坦诚相告也是为了你钱家好,现在施咒之人还逍遥法外,钱老爷如此镇定自若,莫非施咒者就是你?”
“夏大人不要含血喷人,”钱益双眉紧皱,“那位游侠与我无冤无仇,我犯不着害他,再说了,老朽一生经商,哪里会什么咒术!”
“那你可知道饕餮子?”夏窈瑶猛然发问。
“什么饕餮子,老朽不知!”钱益面色大变。
“不知道?”夏窈瑶一笑,“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其实不仅龙有九子,餮也有九子。餮是上古恶兽,三苗族人的图腾,三苗部落将这九只凶兽以人心供奉,当作杀敌之器使用,传说舜帝威严,怜百姓,将三苗部族驱逐之后,就用淬火石刀将九子斩杀。我一直对这个传说坚信不疑,但今天才知道,原来饕餮子余孽尚在,有一只不仅逃脱了舜帝天威,还藏身ー只青铜小鼎之中,继续作祟世间。”
“一派胡言!”钱益激动不已,手上参茶洒了一床。
就在钱益阵脚大乱之时,一个家丁脸色煞白,跌跌撞撞跑进门来:“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家丁一路连滚带爬,口眼歪斜,“哎哟我的妈出大事情了!”
“什么事?!”钱益正声发问。
“大少爷死了!”家丁高声回答,“您少了个儿子!”
钱益两眼一黑,立马昏死过去。
“你也太坦白了…”夏硕过去扯住家丁衣领,“快带我去案发现场。”
半炷香时间后,钱无患居所。
钱家大少果然已经身死,肥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胸口有一个巴掌大的血洞,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这位富二代的心脏已经被整个挖去,而在他的尸体旁边,一个衣物油腻的伙夫手持瓷瓶,望着钱无患的尸体瑟瑟发抖。
“妖…怪。”
伙夫不断重复这句话,全然未曾发现有人进屋,谷玉东给了伙夫一脚飞踢,凶巴巴发问:“你是谁?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小人…小人是钱家的厨子,我手里,手里是……”伙夫吞吞吐吐,不敢如实相告,“银燕子”夏硕将瓷瓶夺了过来,开盖一闻,
“是销骨散,见血封喉的剧毒,”
夏硕眉头紧皱,将伙夫单手拎起,“说!你想拿这毒药害谁,不从实招来,本官就将你带回大理寺那里自有百种刑具等着你!”
“大人明察!”伙夫如娇花一般凌乱,“这毒药是大少爷给的,让小人投到二少爷和小姐的饭食中。他说老爷这次逃过一劫,三小姐又立下大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竞争者全部除掉,那钱家产业自然全是他的了。”
“王八蛋!”谷玉东叫骂一声,“大户人家总是上演伦理悲剧,那这胖子为何又死在了别人前面?”
“妖…妖怪做的!”伙夫面无血色,“大少爷刚刚对我吩咐完,窗外就有人喊他的名字,大少爷下意识一答应,结果整个人无法动弹,然后就..就…”
“然后就有凶兽越窗而入,挖了钱无患的心?”夏硕接腔。
“不..不错。”
“那只凶兽是否遍体黑毛,狼嘴牛角,还少了一只耳朵?”夏硕继续问。
“大人…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莫不是开挂了吧?”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夏硕继续说,“钱无患死前,留下了什么遗言吗?”
“有!”
“说。”
“大少爷说,他还想再活一章。”
“做梦,”流氓青年谷玉东说道,“一章上万字,作者是不会放过他的!”
正说到这里,奸商钱益便在次子钱无欲以及女儿钱无忧的搀扶下走进房门,他一看长子僵硬的尸身,立马干嚎一声,又要昏死过去。
钱无忧赶紧为他拍背气,钱无欲猛掐他的人中,这才让老头子绶过劲来。
“吾儿啊!”钱益甩开一双子女,颤颤巍巍走到钱无患身旁,扑倒在他尸身之上,“你这一去,我钱家偌大家业,该托付给谁啊?!"
钱益这话说出来,在场之人这才明白,原来钱氏家主虽然总是责骂钱无患,却早已打定主意,要把家业交于他手。不过细细一想,这也非常合理,钱无患这种见风使舵、厚颜无耻的性格,确实适合敛财经商。
“钱老爷节哀顺变,”夏硕看着钱益痛哭流涕,也是心中不忍,没有说出钱无患想要投毒害人之事,他去榻上扯过一件宽大的衣物,盖住钱无患尸身,然后开口说道,“大少爷是被饕餮子所害,事到如今,你该对我们如实相告了吧?”
钱益浑身发颤,抬头看着夏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不说!”谷玉东一声怒吼,“我跟作者有交情,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谷玉东这一吼惊醒了钱益,这鸡贼老人说到底还是怕死,他长叹声,嗫懦道:“各位大侠,不是老朽不愿意说,是老朽没有想通啊!”
“有什么没想通?”夏硕问。
“我没想通餮子为何会出来害人,这饕餮鼎,明明在老朽手中啊!”
钱益说完话,从怀中掏出一个仅有拳头大的古鼎,这口古鼎浑身青绿,长满铜锈,上面刻有九只模样各异的野兽,鼎首之上,还雕有只血口大张的饕餮,样子像要吞食天地。
“这就是饕餮兽纹鼎?”夏硕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如此袖珍。
“这不是饕餮鼎,“夏窈瑶断然说,“这是一口假鼎!”
半钟头后,
钱益躺在榻上失声痛哭,为长子的死亡泪流满面。
在他的小屋中已经没有他人,只有夏氏兄妹和流氓青年谷玉东。
谷玉东此刻心情烦躁,开口阻止钱益继续抒情:“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王良玉还是植物人,你别只顾着悲伤逆流成河。”
“说,我现在就说,”钱益一抹老泪,吞吞吐吐地开口,“想必各位已经知道,那饕餮鼎,是个害人的凶器。”
“当然是害人的凶器,“夏窈瑶一声冷笑,“不然还能是吃饭的菜碗吗?钱老爷大费周折抢来,又假用旧日情份骗我长平师伯为你封印蛊灵,还顺口带上苏家苏邪?最后却肆无忌惮地使用饕餮鼎暗害你商场上的对手,我说这几年怎么多了不少难破的谜案,原来都是出自钱老爷手笔。”
“女侠冰雪聪明,”钱益面露窘迫,“可这饕餮鼎也不只用来暗害我的对手,不瞒你们说,李林甫大人也常来舍下拜托我,用餮鼎诛杀他的政敌。”
钱益这话说得貌似谦恭,实际上却是在暗中提醒三人,他的后台是当朝尚书左仆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林甫,夏硕一个区区六品官员,绝无可能动他一根寒毛。
夏硕一声长叹:“早听说李大人口蜜腹剑,手眼通天,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不知道,以李大人的性格,为何不干脆夺走饕餮鼎,反而甘心受制于你?”
“因为这鼎只有老朽能用,”钱益闷哼一声,终于说出实情:“其实在这小屋之下,埋有那位山民的骨灰,将小屋建得和山民居所如出一辙也是为了让饕餮子以为仍在服侍旧主,所以古鼎一旦离开小屋,是绝对不能发挥功用的。”
“腐骨祭,川疆蛊女的邪术!"夏窈瑶低呼一声,“你还认识川疆蛊女的人?!”
“老朽不知道什么川疆蛊女,”钱益回答,“多年以前,我曾遇到一位大理寺官员,是他告诉我如何使用饕餮鼎,又如何诓骗长平子,让他为我封印蛊灵,然后找机会巴结苏家。”
“大理寺官员?“夏硕一惊。
“那位官员姓锰。”钱益回答。
“锰冲!”谷玉东双目圆睁,想起红线岭的痛苦回忆。
“果然和反贼有关,”夏硕若有所思,“可是你说饕餮鼎离开小屋就不能使用,但现在的确有人盗走饕餮鼎,并且在屋外施咒害人。”
“老朽也想不明白。”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夏窈瑶接腔道,“还记得蛊灵头上的缠魂丝吗?有川疆蛊女的邪术,这都不成问题,我看川疆蛊女和反贼,一定是相互勾结,蛇鼠一窝。而且,我司还查到一个远在北方的组织,叫蛊魂殿,其手段也很诡异,恐怕蛊魂殿和苗疆蛊女暗中推波助澜反贼,想颠覆我大唐。”
“哦天,黑恶势力结盟我不关心,我只关心谁偷了饕餮鼎,”流氓青年谷玉东说,“这是老奸商的心肝宝贝,我看那个乳娘祝妈妈是偷不走的,除非在老奸商床上打滚,咦,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贤弟请不要胡思乱想,”夏硕打断流氓青年,“这盗鼎人是谁,我看钱老爷心知肚明,不然在我想要追查的时候,不至于一味搪塞,百般阻拦。”
“夏大人果然机敏,”钱益眼神疲倦,忽然苍老了许多,“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怀疑凶手是我的次子钱无欲。这孩子打小就孤僻内向,不讨我喜欢,最近又和一帮古怪的方士混在一起,我想是他指使祝妈妈夫妻俩,想用巫蛊术暗害我。”
“害你有何用?他们的目的可是大唐,况且……”谷玉东一脸疑惑,“既然早就知道自己家窝有反贼,为什么不告诉夏兄,让他把钱无欲绳之以法?”
“老朽岂能如此啊!”钱益老泪纵横,“虎毒尚不食子,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弄咒做蛊是因为老朽慢待了他,都是我咎由自取,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没想到他居然盗走了饕餮鼎,狠心害了他的大哥!”
“钱老爷,我能理解,”夏硕一声长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是子女利欲熏心要取自己性命,也只能咬牙包容,希望他们有一天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我一点儿都不理解,”流氓青年谷玉东回答,“我天生天养,没有爹妈,管你们家有什么勾心斗角、豪门恩怨,我只知道你们不该害到王良玉头上!”
“这我也能够理解。”夏硕又一声长収。
“夏兄,你怎么又能理解?做人应该有点儿原则。”
“我是碰巧都能理解,”夏硕表情很尴尬,“你想,张贤弟迷路之时,看到管家秦四在和一位神秘人烤腊肠,这位神秘人想必就是钱无欲的同党,所以他才想杀人灭口。”
“这个王八蛋!”
流氓青年十分愤怒,从桌上抄起花瓶两个、水果刀一把,要去找钱无欲拼命。
“银燕子”一把拉住,劝说道:“贤弟稍安毋躁。
“稍安毋躁?”谷玉东很不平静,“我兄弟马上要入土为安了!”
“凡事要讲真凭实据,”夏硕解释,“如果我们此时前去,钱无欲矢口否认,我们不仅拿他毫无办法,反而会让他小心防备,这对张贤弟没有任何帮助。”
“那该怎么办?用爱来感动他?
“你不必心急,为兄自有良计。”
农历十一月初九,大雪日。
天贵福厚,忌安葬,大煞西方。
今日钱家有丧事,死者是钱氏家主钱益。
满天的纸钱和白雪一起飘下,庭院里开满了不祥的纸花,长安游侠自以为机关算尽,但依然没能保住老奸商的性命。
钱益是在半夜猝死的,算算时间大概是丑时,那时天寒地冻,游侠又正好饥肠辘辘,所以钱家小姐准备了好酒一壶、小菜几样,请他们在偏厅用膳。
游侠们都认为,夜宵是最难拒绝的东西,所以满口答应,欣然前往。但谁也没料到,他们刚刚酒足饭饱地回到小屋,就发现钱益已经浑身僵硬、一命呜呼了。
此刻,谷玉东倚在大门旁,夏硕站在长桌边,两位男青年心里五味杂陈,看着钱小姐哭天抢地,而美少女夏窈瑶却不在屋中,没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很尴尬,”谷玉东悄声说,“虽然很想安慰钱小姐,但真的不知从们说起,毕竟她亲爹仆街的时候,我正在兴高采烈地啃猪蹄。”
“还是在下来说吧。”夏硕摇摇头,对钱无忧一拱手,“钱小姐,钱老爷遭遇不幸,是我们的疏,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们的过失。”
钱无忧没有说话,反而是门外一个人接了腔:“你们没有疏忽什么,自古生死有命,更何況我父亲年事已高,又突遭丧子之痛,所以溘然长逝,根本怨不得他人。”
来人正是钱家二少爷钱无欲。
“你来得也太迟了吧。”谷玉东说话阴阳怪气的。
“作为新任家主,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所以来得迟了。”钱无欲回答。
“还有什么事比死了爹重要?”谷玉东闷哼一声。
“豪门之事,说了你也不懂,”钱无欲一脸云淡风轻,“如今家父已去,钱府要闭门治丧,列位都是外人,不好久留于此,我已经准备了车马,请各位速速离去吧。”
“深夜逐客吗?”夏硕眉头一皱,“二少爷平日里谦恭有礼,想不到成了家主,也学会了过河拆桥。二少爷不要忘了,钱府里还有使用饕餮鼎的凶徒,这么着急让我等离开,莫非二少爷知道,只要钱老爷一死,就不会再有人遭殃?”
夏硕的诘问让钱无欲闷了半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消失已久的夏窈瑶就冲进小屋,指着他的鼻子一声冷笑:“他当然知道,因为饕餮鼎就在他房里。”
夏窈瑶说罢,将手中布包掷在地上,一个小巧玲珑的青铜鼎从包中掉出,晃晃悠悠滚到谷玉东脚边。
“人间惨剧啊!丧心病狂啊!”谷玉东表情十分之浮夸,“要不是老奸商仆街,你放松了警惕,我们怎能抓住你的把柄?今天长安游侠要代表正义审判你!”
“审我?好大的口气,”钱无欲冷哼一声,“早知你们会坏我好事,你们不要得意,别以为没了饕餮鼎,我就会束手就擒,任你们捉到大理寺。”
钱无欲语气干脆,似乎没想过否认自己的作为,只见他突兀地高笑数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黑中透红的树脂,不假思索地送进嘴里。
夏窈瑶是认识这东西的,这不是普通的树脂,而是川疆蛊女的“心药”,说是药,其实是毒,树脂里封有精怪黑血,食用之后能让身体妖血蚀心,把人变成半人半妖的肉身夜叉。
“拦住他!”夏窈瑶一声大吼。
旦这提醒来得迟了些,钱无欲早就将树脂吞落肚中,妖血发作的速度常快,钱无欲片刻之间就失去了人样,他双眼变为血红,孱弱的身体上骨节“咔咔"作响,双肩长出锐利骨突,额头上有尖角外钻,嘴唇被疯长的獠牙顶破。
“当心!这是肉身夜叉!”
夏窈瑶三步冲上前去,左手结印,右手拔剑,挡在钱益尸身之前。旁的夏硕也没有犹豫,当下掏出金丝探云鞭,朝着肉身夜叉卷去。
“两位高手!需要我做什么?”流氓青年一手拿着花瓶,一手护着惊恐的钱家小姐,脸上写满了深深的迷茫与不确定。
“别死就行!”
美少女脱口而出,手中长剑舞出剑花一片,要助夏硕一臂之力,哪知这东西刁钻古怪,腰身一扭,不仅躲过夏硕长鞭,更伸出血色长爪朝她闪电般发难。夏窈瑶当然不敢大意,虚步往旁一侧,虽说有幸躲过敌人攻击,但袖子也被扯了个稀烂。
“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
夏窈瑶瞬间抓狂暴走,只见她身形一转,脚踏天罡北斗步,将腰间生圣剑抽出,在场之人顿党寒光流转,屋内剑影纷飞,只在眨眼之间,肉身夜叉身中数百剑,身上千疮百孔,头颅从脖颈之上滚落,死得痛苦不堪,惨绝人寰。
“女侠好身手!”谷玉东倒吸一口凉气。
“妹妹好身手!”夏硕也倒吸一口涼气,然后走到肉身夜叉头颅近前那颗头颅如今已变回钱无欲的模样,不知道是否错觉,夏硕总觉得他脸上带笑。
正在疑虑之时,一直处于惊呆状态的钱无忧终于回过神儿,她大概是认为不哭一下不符合此时的气氛,于是张开樱桃小口,像三岁女童样号陶大哭。
“二哥!怎么会是二哥?”
“钱小姐不要怕,二哥虽然仆街,谷哥仍然健在!”
谷玉东深情拥抱钱无忧,顺便眼晴望向对方胸部,“银燕子”夏硕眼珠一转,走到胞妹夏窈瑶面前低语数声,夏窈瑶点头又摇头,然后也悄声回应了什么。
听完夏窈瑶的回应,夏硕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挥出探云鞭,将沉迷于爱情的谷玉东拉到身边,并用手紧紧抓住流氓青年的后襟,谷玉东表情十分痛苦,开腔指责夏硕:“夏兄,请不要开玩笑!你能给我最好的疼爱,就是把手放开!
夏硕仍旧不撒手,眼睛盯着前方的钱无忧,一字一句地说:“钱小姐,不必演戏了,把真的餮鼎拿出来吧。”
“夏兄,你发烧了?”钱无忧还未作答,谷玉东已经情绪激动,“有病要去看医生,我为你介绍几个胸大而靠谱的郎中!”
夏硕没有理会流氓青年,继续目视钱无忧:“钱小姐,其实我也不想怀疑你,唐突佳人,大煞风景,但刚才我妹子却说,她的役灵告诉了她个消息。”
“什么消息?”钱无忧止住了啼哭。
“那个小东西说,十日前,有郎中来钱府为钱无欲看病,他说钱家二少爷已经病入膏肓,最多还能活三个月,试问一个还有三个月命的人费尽心机抢夺家产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钱无忧声音干涩,“那是我二哥的事。”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夏硕一笑,“而且你二哥也隐藏得很好,就连被瑶妺诛杀时,他脸上都还带着笑,他一定认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以后钱家产业必然归于你手。只是他没有想到,百密一疏,你们犯了个天大的错。”
“哦?什么错?”钱无忧看起来很有兴趣。
“钱老爷死前,你不该来请我们吃饭,我明白,要害钱老爷必须先支走我们,可是这个人应该是钱无欲,而不是你钱无忧。亲父危在旦夕,还请我们喝酒吃饭,而且偏偏选在离钱老爷居所甚为遥远的偏厅,你是这样不识大体的人吗?”
钱无忧没有说话。
“在下承认,你很聪明,”夏硕眨眨眼,“这出戏演得太精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都成了你的戏子,我想你早就知道,我和长安双侠有过命的交情,又听说我在调查钱家和反贼,所以才会放出消息,大张旗鼓寻找长安双侠,你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引我入局。”
“夏大人太会开玩笑,如果我是个十恶不放的奸贼,为何处心积虑地弓大理寺官员来我府中呢一一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钱无忧反问。
“因为你需要一个见证。”夏硕一声长叹,“来自朝廷命官的见证,如果我没猜错,整件事应该是这样的一一你与钱无欲同反贼勾结,先是施用邪术,除去饿食蛊封印,让钱老爷陷入昏迷,然后再将我们请至钱府,支使钱无欲盗鼎杀人,最后再让他故意留下线索,求死为你顶罪,这样一来,夏某便可以为你证明清白,让你名正言顺地接手钱家祖业,成为钱家第一任女家主,钱小姐,我说得对是不对?”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钱无忧秀眉一挑,“夏大人,断案讲的是证据,这些只能算是猜测,你又能奈我何?”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开口的是谷玉东,流氓青年此刻表情异常复杂,他看了钱无忧很久,用一种微弱的气息低声说,“所以你跟我说的话,都是在骗我一一不,不能说骗我,你只是当成游戏?我知道的,我配不上你,就连诓骗,也是你对我的施舍,好,我自认无能。但是,你不该害王良玉的,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你耍弄我、嘲笑我都没关系,可为什么要把我仅有的重要的人也带走呢?你有家财万贯,数不清的下人,成群结队的仰慕者,但我只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这么一个即使拼了命也想保护的人。”
谷玉东说到这里,两拳紧握,指甲嵌入肉中,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而是吸了吸鼻子,哭了。
钱无忧转过头去,不敢直视谷玉东的眼睛,夏硕低叹一声,用手按住谷玉东颤抖的肩膀:“其实,她不算全在骗你,我看她对你也有真情实意,不然钱无欲用饕餮鼎袭击子虚之时,根本没必要将你支开。”
这句话一说完,夏硕又手执长鞭指向沉狀不语的钱无忧:“钱小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对餮子太自信,你以为钱老爷当真死了吗?”
“什么?!”钱无忧一惊。
“你没听错,你父亲根本没死!”美少女夏窈瑶一声怒喝,将榻上白布掀,露出双眼圆睁的钱益。而在钱益榻下,凶兽饕餮子被一条銮金红绳绑缚,丝毫不得动弹。
“钱老爷还活着,”夏硕沉声道,“我师门凌云宗,以暗器秘药见长下有冰蟾散,服之能令人手足僵硬,陷入假死。在偏厅用饭时,我深党心中疑虑,所以让瑶妹暗中回到小屋,布下天机困魔阵,果不其然,饕餮子自投罗网,被困魔阵所擒,于是我们将计就计,让钱老爷服下冰蟾散,这都是为了让你们认为钱老爷已死,为我们留下破绽。”
“无忧…怎么会是你?”钱益药效已过,两片薄唇不断颤抖,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双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不会是你,一定是弄错了。”
“怎么不能是我?”钱无忧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漠,“我天生足智多谋,比起不知廉耻的钱无患不知强多少倍,但你从不正眼看我,还想
把我远嫁川疆,就因为我是女儿身吗?”
“爹是想保护你啊!”钱益手足发软,想用小臂撑起身体,可是反复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你自幼居于深宅,哪里知道世上人心凶险?”
“保护我?”钱无忧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鼠目寸光,你知道我这几次去川疆收获了多少么?反贼势力遍布天下,苗疆蛊女手法通天,蛊魂殿王朝崛起。我多次邀你入伙,而你却再三拒绝。你敢与李林甫这等奸臣为伍,为什么不能加入蛊魂殿,用钱家万贯家财支持蛊魂殿天主伏曦子成就大业?一旦改朝换代,我们钱家就是开国元勋,还有哪位大臣敢对我们指气使,呼来唤去!”
“无忧!你好糊涂啊!"钱益抓住心口,大叫一声,“李林甫虽然狡诈,但却对大唐皇帝别无二心,但那蛊魂殿生性阴险,手段残忍,意图谋反,这可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这么说来,钱老爷和蛊魂殿、苗疆蛊女早有往来?“夏硕在旁发问。
“不错,”钱益双目紧闭,“老朽虽非善类,却也明白好歹,知道这叛国之事不可沾染,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严词拒绝。”
“钱老爷这话,说得好冠冕堂皇啊!”一个声音从院中传来,身披黑裘的男人缓步踏入屋中,在这个男人身边,还跟着用剑如神的青年孟清濯。
“钱老爷,费尽心机让你得到饕餮鼎,你却不与我们合作,你以为我们反贼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来人咂咂嘴,停步在钱无忧身边。
“老锰?!"夏硕一声惊呼。
“小夏,别来无恙。”说话的人正是反贼快刀锰冲。
“你…你不是?”
“死了吗?”锰冲阴森一笑,“钱老爷可以诈死,我也可以诈死,龟息功我练得炉火纯青,想要瞒过你的眼睛,也不算太难。”
“仵作明明验了你的尸身!”
“仵作是我的人。”
“可恨!”夏硕无名火起,“这么说来,张贤弟看到的人就是你,你怕暴露身份,所以才让钱无欲对他施以毒手!”
“不错,”锰冲一口承认,“本欲诓骗其他大理寺官员前来,但想到在红线岭你们三人让我吃了大亏,心中实在憋闷,所以才大费周章引诱门出来,想把你们耍弄一番,没想到啊没想到,银燕子果然有些本事,到底还是弄清了来龙去脉。”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敢现身?”银燕子手按长鞭。
“这句对白真愚蠢,”锰冲道,“按照剧情来说,我当然是来杀人灭口的。
锰冲话音一落,只听钱无忧一声惨呼,定晴一看,一手已经刺透钱家小姐胸口,痛下杀手的人,正是锰冲。
“对不起,钱小姐,你没用了。“锰冲努努嘴,盯着手中鲜血。
钱无忧难以置信地看着锰冲,又转头看看自己的父亲,最终把目光投向谷玉东,她的嘴唇对着流氓青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钱无忧倒下了。
“轮到你们了,”锰冲瞥了一眼钱无忧的尸身,转头对孟清濯发令,“小孟,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去打包一下古玩金银,赶紧连夜运走,还有,谷玉东手上那个花瓶非常值钱,请你注意不要打破。”
“交给我?”孟清濯一笑,“敢问胡兄,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月初九,大雪日。”锰冲不明就里。
“你什么时候救的我?”
“三年前的今天。”
“不错,当天我说过,活命之恩,三年为报,今日正好到期,对不起,这些人请你自己解決,如果不行,就请你被这些人解決。”
说罢,孟清濯手握长剑,向着门口翩然而去。
“你在开玩笑吗?“锰冲看着孟清濯的背影,“我真的很讨厌本文作者,每次都在大功告成之时设计反转剧情,他考虑过我和读者的感受吗?”
说完,愤怒的反派锰冲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众人一看,那正是属于钱益的饕餮鼎,只见锰冲咬破舌尖,往鼎上啐了一口鲜血,然后将一捆缠魂丝放入鼎中。这些动作一完,小鼎蓦地发出一片猩红的光芒,看起来就像被鲜血染透。
“血咒!川疆蛊女的邪术!”
夏窈瑶高呼一声,意图出手阻止,但锰冲灵巧地朝后一闪,脚下使出六龙赶月的绝顶轻功,瞬间就从门口绝尘而去。
“小夏,后会有期了,”锰冲在门外高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能搞定饕餮子勉强活下来,我们可能后会有期。”
锰冲并非危言耸听,本被镶金伏魔绳捆绑的餮子,在血咒影响下已经狂暴,只见这只凶兽霍然站起,顶翻床榻,然后两臂一挥,把天机门宝物扯了个稀烂,再看它的模样一一头长羊角,利齿如虎,腋下生出怪眼一双,竟有九分神似真正的饕餮。
榻上老奸商钱益掉落在地,开口大叫救命,夏硕没有犹豫,探云鞭立即出手。但餮子今非昔比,手爪一扬,竟牢牢接住银燕子长鞭然后猛地朝左侧一用。夏硕准备不足,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长桌之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而饕餮子也不再理会银燕子,后爪蹬朝钱益扑去,想将他活活吞食。
“救命!”
钱益再次呼救,在地上手舞足蹈,如同旱地游泳。
“老浑蛋,”一旁的夏窈瑶叫骂一声,然后出脚一踢,把缓慢爬行的钱益踢飞。谷玉东一看,立即抬腿行动,大吼一声:“我来接住他!”
跑过了,没接住。
老奸商陷入昏迷。
美少女夏窈瑶眼见餮子煞气深重,只知吞食血肉,根本无法驯服,于是直接祭出三生剑,大喝一声:“天机四诀灭。”
天机四诀:“服"锁"破"灭”,当中属灭字诀最是狠辣,寻常精怪,遇之则死,化为劫灰。只可惜,这餐餐子是上古之物,如今又被血持,天机门美少女根本不是对手,她的三生剑与“灭”字诀无法伤到饕餮子皮毛,反而让凶兽狂中加怒,站在原地一声震天怒嚎,小屋中瞬间煞气如雾,使人咽喉发紧。
“瑶妹!你可还有法宝?”银燕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没了!”夏窈瑶气得一跺脚,“作者就给了这么多!”
夏窈瑶话音刚落,昏迷的老奸商钱益也已转醒。
“现在是什么情况?!”老奸商抓住谷玉东的裤腿。
“要死的情況!”谷玉东双手一推,看向前方,只见孟清濯跑路之后,夏氏兄妹陷入艰难的苦战,他们都算是一流高手,但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将上古凶兽勉强拖住,倒是饕餮子越战越勇,四爪并用,夏氏兄妹你先飞完我再飞,总计已经摔倒二十八次。
“谷大侠,不如我们先逃走?”老奸商提出建议。
“以前我一定会说好,但现在…”
“现在怎么样?”
谷玉东没有回答钱益,抄上花瓶沖向战局,不料饕餮子凶性大发,两爪一挥,正好把夏氏兄妹一齐打飞,所以谷玉东只能手拿花瓶,与饕餮子四目相对。此刻,彼此的距离不过两寸,如果想要来个热吻,动一动,就可以碰到对方的嘴唇。
“有时候,我真的难以理解作者的幽默感。”
谷玉东自语一声,闭上双眼准备等死,但是刚刚闭眼,一阵狂风就从身边刮过。
他没有死。
没有错,流氓青年没有死,他不仅没有死,睁开眼睛后,还看到了终生难忘的神奇一幕一一昏迷在客房的王良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这位美少年瞳孔金黄,口中发出声震天地的狂啸,然后双手死死抓住饕餮子双臂。
天地不惧的上古恶兽,在王良玉面前居然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求饶的哀鸣。但王良玉没有理会,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少年双手一张,竟将饕餮子活活摔出窗外,溜走了。
“子虚!”谷玉东大喊,“你醒了。”
美少年没有回答流氓青年,双眼一翻,再次死过去。
谷玉东赶紧将他扶住,不断呼唤他的姓名,而飞摔结東的夏氏兄妹也匆忙赶到脸上满是不可化解的惊异。
“这是为何?”夏硕询问自己的胞妹,“张贤弟为何突然神威至此?”
“我也不懂,”夏窈瑶拼命摇头,“从没听过这种事。”
“他最近都在偷偷锻炼身体,”谷玉东道,“不要以为他是个不求上进的小年青。”
谷玉东话音刚落,怀中的美少年眼皮一动,悄无声息地醒了。
“子虚!你又醒了?”流氓青年热泪盈眶,“我为什么要说又?”
“咦?王良玉看看周围的人群,然后询问流氓青年谷玉东,“司空,在下记得正在房里睡觉,而你去和钱小姐谈心,为何此刻在下却躺在你的怀里?”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谷玉东低叹一声,望向不远处钱无忧的尸体。
钱益躺在榻上,眼神空洞如同枯井,只在一天之内,钱家就已断子绝孙,后继无人,即使像他这般心如铁石的老奸商,也感觉万念俱灰。
“谷大侠,”钱益沉默良久,终于颤声开口,“老朽知道,无忧是真心喜欢你,如今钱家遭遇巨变,不如我将你收为义子,待老朽百年之后,你来继承钱家的豪门巨业。”
“义子?”谷玉东冷笑一声,“好个豪门巨业,哥哥要杀妹妹,女儿要杀父亲,明知反贼动荡,还暗通邪术,说什么豪门巨业,我看就是一窝猪狗不如的畜生!”
说完这番话,谷玉东懒得再看钱益一眼,迈开大步离开了这个多事之地。而他身后的游侠同伴愣了片刻,也抬腿火速跟上。
钱府门口,辰时,雪止风停,黎明已至。
夏硕呼出一口水汽,问出一句没头脑的话:“各位,你们说什么是饕餮?”
“上古美食家,”美少年王良玉抢答,“贪得无厌,想吞食能见到的一切东西。”
“贪得无厌,正是如此啊,”夏硕点点头,“钱家的事,看起来是苗疆蛊女而起,但说到底,还是让它跑了哇。”
“事情都已过去,哥哥不必感慨了,”夏窈瑶眨眨眼,然后看了看美少年王良玉,“傻小子,你可知道,先前发生了些什么在下不知道。”
王良玉摇头,“在下一向睡眠很好。”
“看来你是真傻,”夏窈瑶皱皱眉,“你愿意和我回天机门做研究吗?”
“搞科研?“王良玉突然兴奋,“在下当然愿意”
“你是天真还是智障?”谷玉东将王良玉拉在身边,“她是让你去被她研究。”
“啧啧…长本事了,还敢带男人回来?”
众人停步,问声而望,漫天大雪,老槐树下,一男子悠然自语,而他的屁股下面,坐的正是方才溜走的饕餮兽!
虽大雪纷飞,男子却衣衫单薄,他眉宇如画,腰间挂着酒葫芦,举手投足尽显风流不羁。
“你是何人!”谷玉东声音严厉,向来对容貌较好的男人心存嫉妒。
“傻瓜,还看不出来么,雪中饮酒,出气成诗,这是我大唐诗仙李白啊!”王良玉星光闪闪。
“他可做诗?明明坐的饕餮,王兄该治治眼睛了。”谷玉东纳闷。
一旁美少女面色突然娇红。
古有女子只为情郎红,
见这一幕,王良玉和谷玉东异口同声大喊:“苏邪!”
苏邪“呵呵”一笑,伸出三根手指,“我来只为三件事。
其一,你们都被骗了,那钱无忧根本没死,已经逃之夭夭了。”
“什么?”王良玉惊呼,“我早该想到,按作者尿性,会来个大反转!”
“钱无忧前往川疆后,被苗疆蛊女利用,后加入成为其中一员。从始至终你们分析的没错,她利用饕餮鼎就是想独自霸占钱家的家业。
苗疆蛊女乃蛊魂殿爪牙之一,崛起需要富可敌国的资金。
这样的事在全国范围已经发生多例,还好我及时赶到,没让这祸害溜走。
只可惜,苗疆蛊女手段诡异,你们现在折回去看看钱无忧的尸体。”
众人回院,只见钱无忧躺在地上,胸口一个大窟窿,血迹发黑,但她的脸却没了?
光滑细腻,骨平如镜。
“天呐!这,这什么情况?”王良玉诧异。
“这是蛊女的手段,事实上,猛冲早就死了,只不过被钱无忧拔下脸皮,等待预防万一备用,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也就是那个逃走锰冲其实才是钱小姐,两人演了一场戏。”夏硕分析。
“是,截止今日,已有十八人无脸,蛊魂殿手法诡异,组织缜密,我大唐堪忧啊。”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谷玉东问。
苏邪笑指美少年,“王兄,夏小姐乃我孩儿亲,你勿强人所难。如果可以,我愿介绍邻家小妹给你,她与我关系颇熟,牵线搭桥不在话下。”
美少年王良玉一气冲天,“请你注意,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我对夏小姐一片赤诚之心,天地作证!”
“小女子芳龄十八,貌美如花。”
“不!”
“坐拥豪宅,入婿即的。”
“请别考验我对夏小姐的忠诚,请继续说下去。”
“36D.”
“成交!”
谷玉东一口老血,“王兄,没想到你是这等粗鄙之人。”
苏邪不紧不慢,“对了,方才说的是左边邻居,右边还有一个,谷兄如果…”
“我愿意!”
“呵呵…”
美少年王良玉和流氓青年谷玉东二话不说离开队伍,站在苏邪两侧,如护花使者,目光坚毅。
夏硕直挠头。
“娘子,回家吧?”
“呸!谁要当你娘子!”
王良玉捣了捣苏邪,“苏兄,感情这事急不得,这样,咱们先回去,待我入胥后,让你嫂嫂好好开导开导她。”
“言之有理,三个女人一台戏,最好把我夫人也带上。”
苏邪耸了耸肩,从饕餮身上下来,拍了拍肩头的雪,走到夏窈瑶身边,
“喏,答应你的。”
他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猫?
小猫巴掌大小,毛发雪白柔顺,眼睛黑亮,四只肉肉的小爪还没手指大,蜷缩一团,只露出个脑袋,煞是可爱。
美少女见猫咪,少女心瞬间爆炸。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猫咪,恰好听到一声酥软到骨子里的一声“喵儿”,
“这…这是…”
“嗯,”苏邪点头,“正宗艾尼瓦尔买买提家的波斯猫。”
“你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就因为我当初随口一句……”夏窈瑶动容,眼中星星闪烁。
“嘘…”
苏邪脱下长袍,披向香肩,“回家说。”
四人坐在马车上,
王良玉忽想起什么,“苏兄,你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苏邪把眼光从某个部位收回来,清了清嗓子,“调查蛊魂殿。”
“啊?”
“啊!”
众人惊呼。
“莫急,不是现在。伏曦子不敢正大光明与大唐对抗,只能来阴的。我先得把他们那些手段了解清楚,免得误伤自己人。”
“这倒是。”美少年摸摸自己的脸,“谁要是把我的脸拿去,肯定不做好事…”
…………
话说完,苏野盯着苏邪老祖意犹未尽,接着问,“然后呢?你们去调查蛊魂殿了没有?”
“当然去了,经过有多坎坷我就不细说了。所以,我说为什么有种预感,你现在遇到经历的一切,都是在给我们这些老祖擦屁股。”
“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一起解决,我不认为是坏事。”苏野否认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天注定我们会碰面,聚在一起。”
“呵呵…”
“别笑,继续说,去蛊魂殿发现了什么,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铲除?”
“铲除?”苏邪叹了口气,“我费劲周折,九死一生才干掉其中一个殿主而已,别小看,他当时可是役灵一族的首领。
所以至今,你可以在大街上看到鬼怪亡灵,却见不到饕餮恶兽。”
“原来如此,祖宗也多少做了点贡献。那这死掉的人叫什么名字?”
苏邪摇头,“我只知道,他,姓唐!”
“唐!”
苏野惊了一下,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唐睿。
“不会,唐睿是爷爷给我种的阴阳魂,守护我十八年,不可能是蛊魂殿的人!”
“哼…”
苏邪冷笑,“不打击你,你爷爷的手段放在当年撑死打个平手而已,想要铲除绝不可能。何况敌众我寡,敌暗我明,你确定你爷爷百疏而无遗漏?那些东西可是擅长蛊惑,见缝插针!这么多年,你爷爷不可能每个时代的东西都会。”
苏野听的冷汗钻心,“那…唐睿到底是不是蛊魂殿的人?”
“没见我方才去确认了一下么?”苏邪淡然。
“你是说方才拍屁股?”
“请注意措辞,是确认唐睿身份。”
“哦,不好意思。”
“没想到还被人用意念阻拦,欸…”苏邪抱怨。
“啧!”
苏野急了,“我那会儿不知情,你快说,唐睿究竟是不是蛊魂殿的爪牙!”
苏邪坐直身子,正色道,“其实,唐睿她……”
苏野咽了口唾沫,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怎么了…”
“唐睿她……”
“嗯嗯,我听着。”
“她……”
“求求你快点说吧,再别卖关子了!”
“她、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