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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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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华推开门进来,探出头望了望门外,再严严实实地将门关上。

    这才低声对崔礼礼道:“姑娘,奴婢看见绣娘带着一个人进公主的寝殿了,看衣着,也像是司织局的。”

    崔礼礼握着茶盏,思索了片刻,对春华道:“你立刻去寻松间,让他在公主府门外候着,待这绣娘出来,抓了送到竹屋里去,不论什么法子,务必问清楚当年司织局里的事。有名单,就要全部名单。”

    春华得了命令,立刻就去了。

    崔礼礼坐在屋内,只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看见那绣娘带着一个人弓着身悄悄离开公主府。

    天擦黑时,春华回来了:“姑娘,奴婢陪着松间一起问的话。”

    “如何?”

    “不到一个时辰,就全说了。”春华第一次审人,还是给人下药,她特别的兴奋。

    春华将一份名单递了过来:“徐家两姐妹,妹妹在公主府里做针线活,姐姐在司织局做绣娘。姐姐的师父李氏,就白日面见公主的那位,如今在司织局管着刺绣的绣样。”

    “可认识如柏的娘?”

    “是认识的。十八年前,如柏的娘亲刘氏,在司织局做绣娘。李氏那时还不被允许摸针刺绣。只能在一旁打杂。”

    “那怎么又传出偃建寺的事?”

    春华说道:“说是司织局有个主事的,家中有亲戚做官,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十来口人,都被拉了去,全杀了。”

    说到这儿,春华搓搓胳膊,总觉得瘆得慌。弘方实在心狠手辣!几岁的孩童也不放过。

    “这个主事当时也不敢说。过了两年了,有一次吃多了酒,说漏了嘴,这下一起吃酒的绣娘们,全都知道了,这才传开的。”

    “然后就全死了?”

    春华点点头:“是的。前后不过一个月,都说发落了,其实就是找借口给杀了。”

    崔礼礼站起身来,走至窗前,仔仔细细地将事情捋了一遍,才问道:“施昭明可到木速蛮的地界了?”

    “到了。施昭明要知道弘方是这样的人,还不定怎么闹呢?”

    崔礼礼展开春华给的名单。宗顺帝的人命债又多十八条。

    “春华,你先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回家。”

    春华一听回家,可开心了。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转身就利索地收起衣裳用具。

    崔礼礼去面见了元阳。

    到了公主寝殿。如柏正跪在地上,元阳正要将他拉起来,见崔礼礼来了,也没有避讳:“你来了,快来帮忙,将他拉起来。”

    崔礼礼装作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如柏自然也听不进去。

    许久才道:“殿下,奴想再去柳河边看看那告示。”

    “不许去。”元阳想也未想就拒绝了。

    如今都知道那告示上贴的是偃建寺血案的名单了,再送他去,只怕要横生事端。

    以天家行事的风格,那告示说不定都不在那里了。卖花灯、卖诗册、替人代笔的书生,肯定会被绣使统统抓走,严刑逼供。

    如柏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劲地磕头:“求公主开恩,容奴去一次吧。”

    崔礼礼也道:“你去那里做什么?殿下这是在护着你。那告示上的名单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一句没有关系,刺痛了元阳,她沉重地松开手,坐了下来。

    如柏双眼赤红地低吼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奴的娘亲不过是与人谈起他们的名字,就被灭口了!”

    崔礼礼故作惊讶,看看元阳又看看如柏:“当真?”

    元阳抿着唇没有回答。如柏重重地点头:“绝无虚言!”

    “那你更不能去了!你去了能做什么?那上面又没有你娘的名字,还没有人查到你这里来,”崔礼礼压住如柏厚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个节骨眼儿再去,说不定就有人在那里等着,谁来祭奠就抓谁!”

    如柏愤然甩开崔礼礼的手:“东家,不是你的娘亲,你自然说得轻巧!这是杀母之仇啊!奴若不报,奴的娘亲岂不是枉死了?”

    “奴不过是看一眼,若看也有罪,那京城所有百姓都该杀!”

    说罢,郑重其事地冲着元阳磕了三个头,起身就往外跑。

    元阳心惊胆战地站起来:“快!快!快拦住他!”

    如柏跑得极快,几次府中的侍卫要来抓他,都被他巧妙地躲开了。

    元阳追了几步,实在追不动,对侍卫下令:“务必把他抓回来!绝对不能让他到柳河边去!”

    “是!”

    “且慢!”崔礼礼低声对元阳道,“要不,我跟着去看看。其他事倒还好,如柏当初做小倌,为的就是查清他娘的冤屈,如今用强的,只怕适得其反。”

    元阳抿着唇,眉头拧成了一团,思索了一阵才道:“你是知道利害的,就算去了,也报不了仇。”

    “我明白。如柏想必也明白。若此时大动干戈,反而扯出其他事来。”崔礼礼说得很隐晦。

    元阳却听懂了。

    驸马的事。

    她站在廊下,神思迷茫。

    一个小倌出身的从官,都知道不顾一切为娘报仇,自己呢?

    她凄然一笑。

    崔礼礼带着春华一路追到柳河边。

    偃建寺血案名单早已传开。可柳河边依旧热闹非凡,卖灯的、抄名单的、代写地址的,今日的人竟比前几日更多了。

    诗册猜名的事兴许还未传入宫中,又或者宫里已经有了旨意,正在来此的路上。

    如柏身形高大,站在人群中颇为显眼。他费了些力气,才挤到了告示牌前,看着那一百零三个名字,怔然不语。

    周遭的人都在喜滋滋地说着昨日收到了一百零三两银子。一大包银子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掉进自己家的院子。

    说送银子的人,快得像一阵黑旋风刮过,根本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身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抄一百零三个名字,就能挣上不少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银钱。

    一百零三个名字,多少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谁会真的在意这名字背后代表着什么?

    今夜的柳河,像是知道这是最后一晚了,河水像是凝固了一般。

    漆黑的河面上,被花灯铺得如星河一般璀璨夺目。

    每一盏点亮的灯里,都是一百零三个名字,是那一百零三缕被埋葬了二十年的冤魂。

    崔礼礼湿了眼眶。

    “姑娘——”春华看见她眼中的泪光,忍不住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崔礼礼很快回过神,接过帕子,沾沾眼角,转过身,恰好看见如柏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张纸,贴在了公示牌的背后。

    春华一惊,这是要写他娘的名字吗?

    崔礼礼从袖中取出司织局的名单,递回给春华道:“你去寻松间,咱们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