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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明在自己丈母娘家里住了好几天,虽然晚上是被王艳赶到沙发上,但是每晚也是心甘情愿,并且看得出来他轻松了很多,不再向之前一样心事重重。我也去看了罗明的父母,这几天他们也安静了下来,虽然整日里骂着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但是终归是自己骂着出气。而这两天王艳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想来离回家也不远了。
我准备将虎妖的事告知曾谢桥,等了很久才走进“聚福斋”,里面冷冷清清的,摆设也很简单,但是柜架上放着的都是不常见的妖族物品。一整排的狐毛,灰白红棕各种都有,甚至有些还有着淡淡的妖气;山魁的尾巴被固定在透明袋子里,偶尔还能看见它在动;还有一个柜台里放着一节白骨,她说那是狼骨,是一只逃跑的断腿狼妖。
片片学着常人小孩一样坐在凳子上画着画,一张纸上被画得乱七八糟,有点宴衡的意思了。见到我来他咧嘴笑着,脸上被画的脏脏的,化成人形的片片有着一张圆乎乎的小胖脸,一笑更是乖巧可爱,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黑眼珠透着一股机灵劲,但是很多习惯还是带着兽类的样子,想说点什么也只是发出吼吼的声音。
我看了一周曾谢桥就坐在摇摇椅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走到她面前,说:“虎妖死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说:“我知道了。”
“你不好奇怎么回事吗?”我问她。
她指了指我身后的深红色的老式柜子,说:“都是这样的结果,就在几天里。”
他说的云里雾里,我走过去打开那柜子,只有一层,却触目惊心,被缩小的动物的尸体完好无所的躺在特别的透明盒子里,足有十一只,三只山鹫的尸体紧紧靠拢着,两个大的山鹫紧紧护住中间那一个小的,这是一家三口啊!
“为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谢桥说:“最左边的那只小兔是我在最近的那面山上捡到的,那个时候它已经被逮兽器夹伤了,我把它带了回来,结果没救回来,还是死了。”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看到的一家三口,山鹫,他们是我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他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还送过贺礼,而我再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身子都僵硬了,我想让他们死后能舒坦一点,但是任凭我怎么掰都动不了他们。”曾谢桥哭了,一双丹凤眼红红的,她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情感,却越忍哭的越厉害。
“到底是怎么了?就只是两三天的时间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明白了她说的都是这样的结果是什么意思了。
曾谢桥忍了很久,终于不再哭了,说道:“程肆彦把虎妖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不太好,这几天我去了很多地方,几乎每一处都是这样,每次都晚了一步,很多都是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的。那只鲮鲤是我在一家饭店的后厨找到的,我顺着在一张餐桌上看到被吃的只剩下头的另一只鲮鲤,刚开始我以为那只碗里是一只鸡,我仔细看了才发现那是被剥了皮的鲮鲤,头被煮的发白,桌子上都是他的残肢,我甚至都不能找全他的骨头”,她又哽咽起来,“后厨的那只被我带了回来,可是身上的鳞片早就被拔干净了,通体紫红虚肿的就是它。”
我再次看向柜子,蜷成球状的身上还带着干结的血液,头深深埋在身体里面,这分明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硬生生拔出来的!
我转过头不敢再看,我心里害怕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不该这样的。
“我知道以前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三天时间里光我看到的就这么多,我没看到的呢,人世这样大,我总是顾及不过来的,如今的他们越发疯狂了。”曾谢桥说。
我冷着脸,心里却如刀绞,人和其他物种的恩怨是化不开了!
“我也活了几百年了,数百年前的不死国何等繁盛,而如今呢,除了我你还见到过其他不死族人吗?我的族人与常人无异,战争打起来的时候我族人和无数物种、妖族、仙族一起联合抗争,保全这一国,尽管死伤无数,可哪一族都没有怨言,而如今开明盛世,我们却成了口诛笔伐的妖孽!我替我们不平,我在等着,等着人类遭到报应!”曾谢桥控诉着。
我无话可说,如此种种,凡我见到皆是如此,我不能为人类说一句话!
“我知道如果出了事,你们神会想方设法阻拦的,但是你们神要清楚,我们不是施暴者,我们也有应得的权利。”她的一字一句刺痛我的心。
“人不该是这世上的主宰,人也不配。”她继续说道。
她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因为人类聪明,有脑子,会使用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工具就横行世间万年,目空一切,甚至想征服世间万物,可是他们才仅仅存续了万年,很多种族延续了上亿年却在人类大量出现后彻底消失匿迹,这该是谁的错?
我曾经在人类的书上看到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就是顺应实事,甚至改变历史的物种,但那些跟不上的就一定要被灭的干干净净吗?难道活在这个世上是人类给予的恩赐吗?可明明他们比人类出现得更早,繁衍的更久!
“我的身份不允许你这么做,但是我也知道你们受了很多委屈,神会帮你们的,用另一种方式。”我这话说的毫无底气,人类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了,缥缈虚无的一句话换谁都不会相信的。
曾谢桥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做了神,也就只会说说这种冠冕堂皇,糊弄人的鬼话,你真的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阿生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又说:“阿生,你的名字难道就只是让你好好活着吗?”她问我道。
这句话的威力很大,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我的名字,阿生,这两个字里面蕴含的慰藉真的只有这一层意思吗?我的职责难道只存在于人类吗?我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神?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我恨自己,明明自己是神,至高无上,傲视万物的神却在人类世界中屡屡挫败,那种想改变却被深深的无力感死死缠住,无法呼吸。
我夺门而出,直奔自己家里,紧紧关上屋门。我没有想法吗?不是的,我有的,就像曾谢桥说的那样,给他们惩罚,让他们认清自己,可是我又在害怕什么,怕自己守护的人类受到伤害吗?我明明知道是谁犯了错,是谁不敬畏生命,不敬畏自然的,到头来我还是这样畏畏缩缩,不敢替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我为什么要代替他们承认错误呢?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聂扬说,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出现在了我的家里,背影对着我。
“这些你都知道了吧?”我问道。
他点点头,说:“魔界跟人类也紧密相连,如今入了魔的人很多,甚至有的人身上的杀气能压魔气一头,这个世界开始失衡了,神魔又要联手了。”
“你准备怎么做?”我问他。
他转身看着我,说:“就像你心里想的那样。”说完就消失了。
我心里想的,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