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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更夫刚打完四更的锣鼓,四周静悄悄的,就连不远处的天香阁也安静了下来。
楚梦雪抬头看向屋顶上坐着的黑影,她轻轻往上一跃,毫不费力的就到了那个黑影的身边。
她坐了下来,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师父,你在这坐了多久了?月亮好看吗?”
黑衣人看着她,打趣道:“贾公子今晚好兴致,怎么不多陪陪李诗诗,反倒找我这老头来了?”
没错,这贾公子便是楚梦雪,而眼前的这个蒙面黑衣人就是她的师父,只是楚梦雪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她只记得,十岁的时候,在她娘亲去世后不久,有一天晚上,她又挨了打,便独自坐在院子里哭,这个黑衣人突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说要教她武功,临走时,还给了她一小瓶创伤药。
从此楚梦雪便拜他为师,每次他都是深夜来教她武功,而且还嘱咐楚梦雪一定要守口如瓶,并且不准在人前显露自己会武功的事。
十三岁那年,楚梦雪生了一场怪病,高烧好几天都退不下去,楚家人任由她自生自灭,不闻不问,也幸得她师父每晚过来喂她汤药,这才捡回来一条命,只是待她病好后,她师父便交给她一个小瓶子。
楚梦雪还很清楚的记得,当时他是这样说的:“雪儿,你那几个姐姐嫉妒心太重,为了你将来能好过点,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要变丑一些。”
“师父,人的外貌不是注定了吗?”
“这瓶子里装的是特制的药水,不容易洗掉,你只需往脸上点上几下,不就难看了?”
楚梦雪对于外貌倒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师父说怎么做她便怎么做,这一转眼又过去了四年,在这四年里,她的武功大有长进,前两年,师父还特意带她到天香阁偷学琴棋书画,也就是在那时候,她认识了李诗诗,并成为了好友。
只是,如今她有点怀疑,自己变丑后,日子好像更难过了。
楚梦雪望着他那浓浓的眉毛,还有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怎么也不相信他是个老头子。
楚梦雪伸手摸着他的发丝,问道:“师父,老头子有这么黑这么光滑的头发吗?还有,你穿着这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材好是吧?”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迅速出手,想要扯下他脸上的那块黑纱,哪料她师父早有准备,她的手还未碰到黑纱,就已经被他的手紧紧抓住。
楚梦雪忍不住叫了起来,“唉哟,师父你快放手,我手好痛。”
黑衣人将手劲松了些,问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师父,雪儿再也不敢了。”
楚梦雪已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说再也不敢。
她实在太好奇,这六年多来,他每次见她都是半夜来,并且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还蒙着面,有时她会猜想,师父是不是长得太丑,不好见人,又或者,他是官府通缉的杀人犯?
楚梦雪摸了摸有些痛的手腕,喃喃道:“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看你的脸啊!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不行,”
楚梦雪无奈,只好换了个话题,“那,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收我为徒,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黑衣人抬头看向天空里闪烁的一颗星星,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八年前,那年,他临时受命接到刺杀的密令。
因为事态紧急,之前也没有准备一番,等他到了地点后才发现,他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武功高强的人,最后虽然刺杀成功,可他也受了重伤。
当他晕倒在荒山野岭的时候,是楚梦雪和她的娘亲救了他,不但为他请来郎中,还连着大半个月为他熬药。
伤好后,他便悄悄的离开,等再次回到这里,才发现恩人已不在,他也曾想过带楚梦雪离开楚家,可又想到自己每天过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带她在身边只会害了她。
所以,便把她继续留在这里,还教她武功,为的是让她将来遇到事情能够自保。
他拿起旁边的一袋糕点递给楚梦雪,笑道:“哪那么多为什么,你只要记得你并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师父关心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的面对。”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又道:“雪儿,师父要离开一阵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你,你自己要多保重,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楚梦雪咬了口糕点,“师父,你要去哪?”
黑衣人转身握住她的双肩,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等我办完这次的事,我便带你离开这里,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楚梦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如今这世上也只有师父对她最好了,虽然他总是神神秘秘的,可她相信,师父不是坏人。
“雪儿,如今以你的能力足于保护自己,所以,如果你家人又为难你的话,你大可不必忍气偷吞声。”
楚梦雪又吃了块糕点,笑道:“难不成我还要与姨娘姐姐们打起来吗?我总不能把她们打伤吧?反正这么些年来,我早已习惯了,我不与她们争,不与她们抢,她们自然就不会很为难我,顶多是让我多做些家务事罢了。”
黑衣人知道她的秉性,便从身上掏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袋银子,一样是一双珍珠耳坠。
“雪儿,这上面的珍珠是我亲手到海里寻得的,我特意让人做了这双耳坠送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楚梦雪接过耳坠,眼里闪过一丝泪花,除了娘亲外,他是第一个送礼物给自己的人。
这两颗圆滚滚的珍珠呈粉红色,大小几乎无异,楚梦雪甚是喜欢。
“你可不能说不好看,不然就白费我半个多月的时间。”说完,又把手中的袋子递到她手上。
楚梦雪打趣道:“呀,师父你竟然这么有耐性,天天泡水里呐,怪不得我看你变白了许多。”
黑衣人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脸都被蒙上了,哪还看得出白不白。
楚梦雪把银子又还给他,“师父,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平时又不用买东西,你上回给的银子我还没用完。”
黑衣人见时候已不早,便站了起来。
“叫你拿着便拿着,哪这么多的废话,我先走了,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楚梦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道:师父今天说话甚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