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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因为她的光鲜诱他去就你;
你的,因为你的平凡对你失去信义。
她引你去犯那么大的狂乱,
使你毫不犹豫地撕毁了两重誓约。
那个小孩的病比周樱想象的更为严重,据说在医院住了二十来天才出院,还留下了后遗症。周樱当时并不理解后遗症的含义,直到后来的几年里陆续听到村里人茶余饭后提及“周国庆那边的那个伢崽脑子烧坏了嘞,这么大了筷子还拿不好”,“听说在学校学习也不行,老师讲的她根本就理解不了。”诸如此类。
周樱一度对村里人的消息之灵通感到吃惊,明明是发生在距离很远的地方的事情,她们却总能事无巨细了解得一清二楚。果然完美验证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说。
在住院事件后,父亲与赵阿姨的关系似乎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那年的寒假刚开始,父亲便回家了,即将一岁的妹妹也已经学会奶声奶气叫“妈妈”“爸爸”了。虽然她见父亲的时间并不多,但血脉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你会不自觉地对跟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产生好感,年幼的妹妹更是如此。
周樱对于妹妹不会叫姐姐,却对当初抛弃她的父亲如此亲昵,并且每次都能准确地发出“爸爸”的发音感到气恼无比!明明一有空她便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努力教她叫姐姐,但无论教多少遍,现在妹妹仍然是没学会喊出那个让她期待已久的词。反而是父亲在每月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家,教她叫爸爸,很快便让妹妹便掌握了正确的发音,甚至能够笑呵呵地冲着父亲响亮地喊出那两个字。
妹妹如今长得无比乖巧可爱,整个人圆滚滚粉嫩嫩。她很爱笑,每次看到她那阳光般的可爱笑脸,周樱总会觉得心瞬间柔软。她无比疼爱妹妹。母亲给妹妹取名叫周欣然,寄予欢欣、快乐的寓意。但户口本上却把欣字弄错成了心,母亲问过村支书,村支书说当时是父亲给妹妹报的户口,名字也是他写给户籍科的人看的。周樱很是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明明当初对妹妹弃之如敝的人是他,可现下却对妹妹上户口的事儿出人意料地积极。
母亲在生下妹妹后说过,之后上户口的时候要让妹妹随自己姓。莫非是父亲为了争这个名分,才在母亲不知晓的情况下给妹妹悄悄上了户口?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周樱一直都觉得难以理解。他几乎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知道自己的痛苦,他无法给任何事情画上句点。而母亲,更是让周樱困惑。在被父亲无情伤害、冷酷抛弃后。如今在父亲的嘘寒问暖和殷切话语下,她似乎已经原谅了父亲的过错,再次接受了他。但母亲却依然跟之前的吴叔叔还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母亲,她同样无法去真正结束一件事。
妹妹一天天长大,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父亲似乎也对聪明可爱的妹妹重新灌注了父爱,回家的次数也与日俱增,反而开始对那边的孩子绝口不提。有时父亲还会带着妹妹和母亲去战友家吃饭,周围所有人都认为周樱的父母有了复合的意愿。但周樱知道,事实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
父亲虽然对待母亲和妹妹都很亲昵,也偶尔给家里添置东西,但并没有跟母亲提起过复婚的事。而母亲如今虽然接受着父亲所做的一切,却也时常出门,晚上把妹妹放在家里让周樱照顾。她写作业的时候,妹妹在房间扶着床沿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来回走动着,要是在床边玩够了她会一屁股坐地上,然后在房间里爬来爬去。有时她会好奇地爬到周樱的书桌底下扯着她的鞋带玩,如果看到周樱穿的是自己喜欢的鞋子,她还会张大嘴一把啃上去,似乎是想尝尝这眼前的东西是不是跟看起来的一样,味道也同样好。每每此时,周樱就会惊叫着喝止妹妹,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在书桌上逗弄她一阵子。
周樱对妹妹极其宠爱,妹妹也尤为喜爱这个姐姐。每天晚上她骑车回家在水库堤上便能远远看到妹妹被妈妈安置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实木站椅里放在门前的走廊上。那把站椅是母亲从村里一个老奶奶家借来的。这种老式的站椅虽然笨重,却也极其稳当,小家伙站在里面怎么晃动都不会倾倒。
站椅其实就是一个用松木或者杉木条固定在一个长宽各约八十厘米的厚木板上的类似栅栏的护栏,木条上方扣着一块跟底座一样长宽的厚重木板,木板的中央有一个刚好够容纳一个小孩儿穿过身体的圆洞。很早之前周樱在外公家看到过自己呆在同款站椅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厚实的红色棉布夹袄,脸蛋红扑扑的挤成一团无比开心地笑着。底下穿着的棉裤和椅子里却是赫然湿了一大片,那张照片曾被外婆和舅妈她们多次拿出来打趣。
看到她的单车在坪里停稳,妹妹便会兴奋地蹬着双腿,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呼声。看着妹妹明亮的眼睛冲她闪耀着愉快的光,因为兴奋地喊叫嘴角流出的口水,周樱觉得妹妹此时跟小虎还真是像!
“呵呵,想姐姐了吧?等一下哈!姐姐先把车推进去再抱你。”周樱冲妹妹大大一笑。
“妈妈,我回来了!嘿嘿,欣欣刚刚看到我都高兴得流口水了。”她调皮地说道。
“哈哈,她现在也开始出牙了,是喜欢到处啃东西流口水嘞。”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说道。“我在煎豆腐,那会就看到你们几个到对面的那条下坡路了。”周樱家住在水库堤下附近,从家里就能看到正对面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每次到那条路的时候,周樱和同村的伙伴就会开始搜索自家的房子看看是不是亮着灯。每每只要远远看到那些亮着昏黄灯光的窗子和飘袅着炊烟的烟囱,总会让周樱心生出一种满足和安宁。
“周樱你去把欣欣抱进来,快天黑了。先带她玩会哈,菜很快就好了。”母亲交代周樱。
“哦,再煎两个韭菜鸡蛋啊,肚子好饿的。”周樱说。
“哎,你这天天恰韭菜鸡蛋就是恰不腻啊,亏得家里养了几只鸡,不然都不够你们姊妹两人恰的。”母亲一边铲动着锅里煎得金黄的豆腐一边说。
“恰不腻,天天恰都不腻······”周樱拖长了腔调。
“欣欣,我的小欣欣,想不想要姐姐抱啊?”周樱朝走廊上已经冲着自己支棱着双手急不可耐的妹妹喊道。已等候多时见没人抱的妹妹此时已经扯着嘴角红着眼眶快哭出来了,周樱一看她这架势,立刻一把把妹妹抱起来搂在怀里柔声安抚着:“哦······好了好了······姐姐这不是已经抱你了嘛,别哭别哭······”她宠溺的在妹妹粉嫩的脸上接连亲了好几口,引得妹妹破涕为笑。
“咦,又哭又笑的像个什么样?变脸变得真快。”周樱把妹妹举国头顶,架着她转圈,这下妹妹就更开心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哎呀,真是个小疯子嘞,你看她······人不大笑得倒是挺大声。”母亲故意嫌弃地说。“周樱你慢点哈,别转晕了。”母亲叮嘱。
“她是不会晕的,每次都是我把自己转晕了,她一点事没有,还兴奋得笑个不停。”周樱突然停住脚步把妹妹靠墙放着,此时妹妹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僵硬地举着双手站直了身体,酷似父亲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慌乱。耷拉着嘴角紧紧闭着,一副想哭又哭不出的表情。周樱和母亲不由得被逗得哈哈大笑:“妈妈······哈哈!你快看欣欣哦!你看她这样是不是也怕晕啊?”周樱被自己意外的发现惊喜不已。“我还一直以为她没什么感觉咧。”
“哈哈,欣欣,你怕不怕啊,都不敢动了······”母亲也觉得妹妹的反应甚是有趣。缓过劲来的妹妹看到面前的两个人都笑得开心,眼里还泛着泪花的她此刻也跟着不明所以地傻笑起来,这下可就让周樱母女俩更加乐不可支了。
妹妹一直以来的好食量让母亲欣慰不已,还不到一岁,便能吃满满一大饭碗放了蔬菜和肉丁煮得软烂浓稠的米粥。母亲还一度担心还未长牙的妹妹吃这么多会不消化,结果一直都消化得很好,长得也很是健康结实。跟周樱儿时的孱弱、爱哭闹、挑食相比,母亲不止一次地赞扬妹妹简直是太好带了,而周樱小时候简直就是个磨人精!
有她这个磨人的例子在前,赵阿姨家那个犯过脑膜炎的孩子在后,眼前这个生得聪明可爱、乖巧伶俐的妹妹想来也更能讨得父亲的欢心了吧?那时周樱不止一次地这么思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