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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看出宁元的坐立难安,在用了晚膳后,景元帝就主动开口放宁元出去看看容妃,或许现在应该叫她容贵妃。
舞阳宫还是宁元上次离开的样子,没有丝毫变的变化,甚至连种在院子里的花,也还是花团锦簇的漂亮。
踏入内院的那一刻,宁元忽的有些怵了,她本想轻轻的,先不要打扰到母妃,只是她大概是失算了,容妃早就从秦嬷嬷那听到了宁元进宫的消息,她就一直站在这,从午后等到了日暮。
“母妃···”
容妃瘦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宁元的错觉,她觉得容妃眼角的细纹似乎都多了一些,通红的眼眶,蹙着的眉,还有泣不成声的欲言又止。
宁元心里也是心疼的,人非草木,岂能无感,多少年的母女情,她怎么会不在乎母妃。
她和景元帝闹的时候,母妃怎么不是提心吊胆,她提剑自刎的时候,母妃听见了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她不能理解所谓的诛心博弈,也不能理解宁元无法再忍耐下去的殊死一搏,在她的视角里,就是一夕之间世界天翻地覆。
“元儿···”
容妃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应当是不想哭的,在刻意忍着,但还是在宁元扑过来的那一刻尽数决堤。
她原以为容妃会抱着她哭很久,但是她比宁元想的要坚强很多,她细细的颤动着肩膀,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宁元的头,明明她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要安慰刚受了苦的女儿。
宁元伸出手,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去安抚容妃,可是她指尖落下的地方,那一团浓密乌黑的髻间,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根雪白的发丝。
酸涩的眼眶忽的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娘娘,别哭了,咱们公主是福星,万事都能逢凶化吉的,可别再哭了。”
在宁元来之前,容妃就已经听秦嬷嬷念叨了一下午,不要哭,不要抱怨,元儿的心里苦,若是她哭了还要来哄她,只是看到女儿的那一刻,总归还是忍不住的。
容妃成了贵妃,屋内的陈设摆件也随之变了很多,但大体还是原来的样子,坐在榻上的时候,容妃还是不肯松开宁元,就那么一直抱着,不撒手。
宁元知道她恐惧,但从小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床的宁元,反而在这么大的时候,被自己老母亲抱着睡了一夜。
有点荒谬。
翌日,宁元很难得的睡到了日上三竿,甚至一醒来就能吃午膳了。
在公主府的时候,她总是被蝉鸣声吵的睡不着,在宫人重新按部就班的分配回去之前,宁元甚至都不想回自己的公主府。
睡的多了也不见得会好受到哪里去,宁元醒来的时候,脑子是昏昏沉沉的,根本就转不动。
“如意···如意啊!”
宁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开始干嚎,嚎了没两声,如意便听见声音从外间走了进来。“公主?怎么了?”
宁元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伸出一只手对着如意:“我被床绑架了,起不来,快救救我。”
如意:······
“公主,您真的是···”
如意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拽住宁元的两个手腕,将人从床上给薅了起来,如意只轻轻的招呼了一声,立刻就有好几个宫人低着脑袋从外间进来,捧着衣服的捧着衣服,端着水的端着水,跪在地上为宁元洗漱更衣。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如意弯着腰为宁元系上玉佩,略一思索,回道:“午时一刻。”
宁元听了,立刻啧了一声,拍了下脑袋。“父皇还说叫我等他下了早朝就去找他,结果睡过头了。”
如意脸上绽出一些笑,像是在笑宁元的话。“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就让陛下再等等吧。”
宁元听了她的话,一偏头,惊觉现在竟然连自己身边人都这么···
“嚣张,真是嚣张。”
宁元出声感叹,竟然有种身边的人都被自己同化甚至青出于蓝还胜于蓝的感觉,若是时间倒回多少年前,便是如意本人的到十几岁的小丫头面前说她以后会说出这种话,那个小丫头如意都不会相信的。
“吉祥呢?”
走出卧房,宁元有些疑惑的问。
一提到吉祥,如意脸上的好脸色就全没了,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奴婢打发他回去照顾有财了。”
宁元闻言,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意看不上吉祥,觉得会发生这样的事全都怪他,甚至到现在还觉得吉祥其心不纯,肯定是另有预谋。
可是宁元由衷的说一句,当时被困在公主府,顾朝还也不在,就哪怕是在睡梦里给宁元一刀,她也活不到现在。
“行了,有财那个大笨猫,没人照顾还真容易饿死,打发过去就打发过去吧,走着,我们先去父皇那里蹭个午饭。”
自己家里的饭哪有蹭来的香啊。
时隔多日,宁元再次出现在宫里,阵仗却比从前更大了些,长公主的仪仗比嫡公主的还要势大一些,就连轿辇都比从前大了。
说来也挺巧的,不知道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宁元从公主府放出来第二天,就从长街撞到了结伴而行的宁旬和宁致。
对于宁旬,宁元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心情,就如宁旬所说,他从未有心害过自己,但是对着这样一个人,宁元的心里也很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买了一块玉,但是慢慢的,你发现这块玉里面好像是石头的,起初你并不想相信,但是后来这块玉自己碎了,露出了里面冰冷空洞的石头。
“小五。”
哪怕都已经剖开外表,露出了里面的恶臭,他却还是能装出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温润,儒雅,宛若翠竹,遗世独立。
宁元没有落轿,只居高临下的和宁旬对视,良久,她终于收回目光,声音淡漠的开口:“现在才是真正的让你失望吧?”
宁旬脸上的笑容比起刚才更为灿烂,她摇摇头,温柔似水。“不,四哥很开心,小五能爬起来,四哥真的好开心。”
宁元眼眸渐冷,还没说话,两个人的目光交汇,无声的绽出幽暗的火光。
宁致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便开口打断了这怪异的氛围。“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
宁致此时还不能深刻的理解摄政公主的重量,在他的心里,才过了两天的时间,宁元明明就还是那个宁元。
他抬头,指着宁元就习惯性的开始嘲讽:“永宁,你怎么回事,关几天把腿都关瘸了?难道你坐在上面就比我高了吗!”
宁致的脑子,还真是止战神器。
宁元都无语了,她低低的骂了一声:
“脑残。”
如意自然的摆手,轿辇全然无视了被骂后的宁致暴跳如雷的叫嚣,自顾自的向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