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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眼巴巴的望着低着头的钟芜。
钟芜缓缓的抬起头,说道:“我……爸,妈,我不想跟着二姑去她家。”
钟明彩一听脸都变了,瞬时间脸憋得通红,说:“大人的事情,哪有问孩子的道理?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章彩儿:“你起码给个缓冲的机会吧,孩子不想去,你还非逼着去不成?”
钟明彩:“我告诉你们,这孩子拉去县上做做什么亲自鉴定,一做便知,这亲生的孩子能赖走不成?你们要是不想让我闹到县上的公安局去,就还是让孩子跟着我们回去,我也不多说什么。”
章彩儿:“你这是何必呢!”
钟明彩:“我这是何必?是你们非得闹成这样,与我何干?”
钟鸿:“去,随你领上去,反正横竖都是你的孩子,你也别去什么公安局,可别到时候丢了我们老钟家的脸面。”
章彩儿:“爸!”
燕琴:“哎呦!真是的,一听公安局就害怕,就让她去呗,看她能干出什么名堂来?”
钟明义:“这孩子从小我们夫妻俩就当我们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养到现在,这次生病,也是专门带着孩子去外地看病,恰逢又开了个铺子,这孩子啊,是我们的福星。”说着说着,钟明义掩面呜咽起来。
章彩儿也哭着说道:“当初我生不出孩子,后来,你把孩子给我们俩养,我们养着养着,就像小福星般,我竟然怀了孕,生了钟芜和钟棋,我们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好生看养着一天天长大,如今长的越发的俊俏,也不是不让孩子嫁人,只是孩子生了场大病,好在现在病好了,还没跟我们享几天福,就要被你们要回去,你们也能不能体会一下我们的心情!”
钟明彩:“反正这孩子我们必须领回去,我们都各退一步,今晚我俩现住在这里,明天了领走,你们看行不行?”
章彩儿看钟明彩誓不罢休,便只好点点头。
章彩儿刚点完头,钟棋便冲了进来,她一把抱住钟芜,大哭大喊:“你们休想带走我姐姐!”
章彩儿:“别闹。”
钟棋:“妈,姐姐要是想去,我才不会阻拦,可姐姐不想去,您为什么非要答应她们啊!”
钟明彩在一旁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二婶口中那个不停大人话的钟棋啊!快顾着自己去吧,把自己头发剪成个毛头小子算什么样子!”
钟棋委屈的哭出了声,钟芜摸了摸钟棋的头发,对着钟明彩说:“我跟你们走,你不要刺激我妹妹,更不要嘲笑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
钟明义:“钟芜!”
钟芜:“没事,爸,我跟她们回去,你放心,在我眼里,我的爸爸妈妈只有你们,要是我不去,她指不定做出什么伤害我们家人的事情呢!”
钟明义和章彩儿已然哭的说不出话。
燕琴:“没骨气!”
钟明彩:“那正好,我也不用今晚留宿了,我们带着钟芜现在就出发。”
钟鸿:“钟芜,快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吧!”
钟芜抹着眼泪跑去了屋子。
钟孜老远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眼睛通红,他的心里如千万只蚂蚁抓心挠肝,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心爱的姐姐就要这样离开自己吗?
钟芜出来的时候,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了两件章彩儿给她做的衣服,带了钟明义给她买的梳子,带了钟棋送给她的围巾,带了钟孜送给她的笔。
章彩儿:“钟芜,你再拿点东西,怎么拿这么少?”
钟芜:“妈,爸,女儿来的时候是个襁褓婴儿,什么也没有,女儿很高兴,起码女儿走的时候还带了爸妈和弟弟妹妹给我的东西,有这些东西留做念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女儿无能,不能再孝敬爸爸妈妈,我走后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章彩儿已经泣不成声,钟明义也捂着脸痛哭。
就这样,钟明彩带着钟芜往外走,快走出门的时候,钟孜大叫一声:“姐,记得回来看我们。”
钟芜点点头,一家人哭哭啼啼的送走了钟芜。
钟芜没走多久,章彩儿就昏了过去。
走出路口的时候,钟明彩骂骂咧咧的说道:“我叫你来有个屁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亏得我在,要不然就凭你还能要回孩子?”
钟明彩丈夫还是默不作声。
钟明彩更是生气,怒骂道:“当初还不是因为你们家穷,才不得已把钟芜送到娘家,这给她们养着,她们倒是不识抬举,还把钟芜当成她们亲生女儿了,放狗屁!什么钟芜,你就应该跟着我们家姓‘马’,过几天改名字去。”
钟芜:“不,我不改。”
钟明彩:“嘁!你牛轰轰个什么劲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钟芜没再说话。
到了钟明彩家里,钟芜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要住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了。
钟明彩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钟明彩指着介绍道:“这是你姐,这是你弟,这才是你亲姐姐和亲弟弟,你们才是亲兄妹,既然认回来了,就不要妄想着胳膊肘往外拐,以后要帮着你姐姐和弟弟干活,不过你姐这几天也是回娘家,过几天就走了,等你姐在的这几天,学着干好家里所有的事情,等你姐走了,你就要顶替你姐的位置干活,把家里的老老少少都服侍好,透听明白了吗?”
钟芜点点头,钟明彩继续说道:“唉,你还能孝顺你亲生爹妈几天的时间呢?这我们村的,隔壁村的,都有媒婆盯着你,什么貌美如花,小家碧玉,孝顺体贴的好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不像你那个妹妹,太淘气了,你啊,不愧是我的女儿,你还要谢谢你爸妈给了你这么好看的容貌勒!”
钟芜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十几年没见过的亲姐亲弟又怎么样?家里面来了个陌生人,谁心里面都不舒服。
姐姐更是端起架子,颐指气使,更别说弟弟了。
钟芜在钟家,钟孜和钟棋尽管比她小,可也是处处疼她护她,尊敬她,哪里像现在这般,把她当做仆人一般使唤。
钟芜只有在溪水旁边洗衣服的时候,才能远远地望着远处,这里离她的家终归是有两小时路程的,她定是不能随时随地跑回去,她明白,要是她跑回去,她便会给家里人添麻烦,她不在的日子里,也不知道家里面情况怎么样,她望着远处,心口一阵阵地抽着疼。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是哭着睡着的,水灵灵的大眼睛,这几天总是又红又肿,双眼皮都哭成了单眼皮。
这天凌晨,她躲在被窝里咬着牙哭着,怕哭出声来让姐姐听到,她咬着被子呜咽,她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妈。
终于忍不住了,她偷偷跑到了屋子外面。
站在屋子外面,她盯着门外,好像从家门口跑出去,她就可以到钟家了。
内心的想念已经让她备受煎熬,回家的念头愈发的剧烈。
终于,她咬咬牙,跑出了家门。
一股脑的跑啊跑,她不觉得累,不觉得远,只觉得很幸福,又很难过。
不知怎么,从来不认路的她,那天钟明彩带她走的时候把每一条路记在了脑海里面。
凌晨三点,她站到了钟家门口。
钟家的门一向是锁住的,不知今日为何,留了一条小缝。
她悄悄的进去,走到钟明彩屋子门口,往里一瞧,她发现钟明彩在黑暗里坐着,靠着墙直勾勾的望着屋子外面。
钟棋已经睡着了,只是不见钟孜的身影。
“姐!”
钟芜吓了一大跳,她转身,便看见钟孜站在她的身后,
钟孜;“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看我们的。”
钟芜激动的要命,颤抖着说:“你怎么还没睡啊?”
钟孜:“姐,自从你走之后,我故意给家里的门留了一条缝,我天天坐在院子外面的台阶上,等着你回来看我们。我知道,你不会白天回来的,我就在晚上等,等着等着就在外面盖条毯子睡了,我今天本来是睡着了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惊醒了,一醒来便看见你走进屋里,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呢,还掐了一下我自己呢!”
钟芜心里清楚,钟孜向来不是会说这么多话的孩子,只是现在见到他了才这么激动,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还没日没夜的等着她回来,心里一阵阵酸楚。
章彩儿许是听到了动静,便问道:“怎么了?”
钟孜高兴地冲进去喊着:“妈,妈!姐回来了!姐回来了!”
章彩儿一听便一下子从床上冲下来。
钟孜点开了煤油灯,钟芜这才看清楚章彩儿的脸。
灯的照映下,她看到章彩儿的脸上好似多了几道皱纹,头发也苍白了许多,嘴唇没有血色,人也消瘦了很多。
章彩儿呜咽着摸了摸钟芜的脸,带着哭腔说:“孩子啊,你怎么这么瘦了?她们有没有好好待你?你三更半夜跑回来,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他们是不是亏待你了……”
钟芜只是拼命地摇着头,一句话也委屈的说不出来,只是心里面的委屈一下子窜上心头,呜咽起来。
母俩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钟明义和钟棋也醒了过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是如从欠你般模样,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