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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祥博的讲述——
天地混沌初开,一仙人路过云南,见两块巨石形若男女,状如恋人,心有所感,取灵符贴于石壁。
自此,两石取日月精华,饮露餐风,渐渐有了灵性。数千年后,两石能讲人语,聊天解闷,争争吵吵,偶尔也聊大千世界。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我很想去看看,可惜修炼不够,还不知道要等多少个千年。”
“傻丫头,有我陪着你就好,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等咱们化作人形,天南海北四处游玩。就像如今,我偎着你,你护着我,多么幸福快乐。”
“傻丫头,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快乐?”
“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走走看看,快乐就是吃最好的东西住最贵的客栈。”
“这几百年,来来往往的男女,都是这个想法,可是又有多少能携手白发?”
“我不管,我要你陪着我。”
“待咱们化人,我能陪你走完一生,就很幸福快乐了。”男石替女石挡住山风,石身“簌簌”掉落着碎石。
“凡人生命太短,更要让每一天过得精彩啊。咱们都在一起几千年了,不差人间几十年。”
女石越说越向往,男石沉默了。
就这样,两石互相依偎着又是千年。万物皆有灵,有灵即有情,又有哪段感情及得上千年相伴?
终于有一天,女石灵气充盈,化成美貌女子,欣喜若狂,日夜等待男石修炼成人。然而,男石依然是丑石一块,更加不爱言语,唯有夜风吹过,才会“呜呜”作响,如同鬼哭。
女子见男石顽冥不化,更想见识十丈红尘,世间繁华,再也耐不住心意,暗自寻思:化作人身之后,与常人一般寿命,若是一直等下去,岂不老死于这块石头旁?也罢,你修炼不够,不是我无情意。
心意已决,女子趁太阳初升,男石吐纳,灵性懵懂时,独自一人悄然离去,寻那花花世界去了。
岁月如梭,织白了美人华发;光阴似箭,划出了红颜皱纹。
短短几十年,女子再无美貌,头发如同石头般斑驳,历经人间沧桑,数段感情都是心痛告终。意她方才明白,人间短短数十年情爱,怎比得上千余年的相知相爱?又怎有和男石聊天斗嘴,彼此说了上句能接上下句的默契欢愉?更不用说风吹雨打时相互遮挡的情分?
女子取出仅存积蓄,雇车翻山越河回到云南,男石依然孤零零立在山间。石身,又多了几孔山风吹透的石窟窿,灵气早已褪尽,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了,形状更加丑陋。
女子默立,摩挲着男石,泪如雨下:“多少年过去了,经历了很多男人,才懂得,还是你好。再烈的感情也经不住时间消磨,怎像你,陪了我数千年,懂我心意。当年我舍你而去,伤你的心,损了灵气,如今你已是顽石一块。我活着,结庐居住,守你;我死后,埋于此处,陪你!”
话音刚落,男石后走出一年轻男子,摸着女子白发,拥她入怀:“我早已等了你千年……”
“千年前,我已能化成人。只是你还未化成人形,我不忍提前幻化,让你伤心。只得把灵气灌于你,促你早日化人。我损了灵气,需三月弥补充盈,哪曾想你先离去。我只得守在这里,怕你归来寻我不见。天可怜见,今日,终于等到你。”
女子号啕大哭,倚着男子肩膀,如千年以来一直依偎,从未分开:“你还年轻,我却老了。”
男子吻着女子满是皱纹的额头:“咱们数千年都这么过来了,一张皮囊而已,哪里有年龄之分?就算,我错过了你最好的年华;可是,你遇到了我最好的年华。外面风大雨大,没人遮挡,累了吧?回来就好。”
自此,旅人路过此地,会看到白发老媪依偎在年轻男子怀里,年龄似母子,神态如情侣。每天迎着山风,坐在山头,遥望日出迟暮。
终有一天,老媪不见,只剩男子捧着一把白发,一根根埋在山间,面露笑容,眼睛却滴着血泪。
血泪渗入土中,化成殷红色,直至漫山遍野都是红色山土。
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年。男子也渐渐成了垂垂老者,依然在山中埋着白发。终于,在一个午后,老者埋了最后一根白发,捂着心口,倒下了。
说也奇怪,老者死后,山间长出无数白色巨石,林林立立,层层叠叠,成了云南奇景,称为“石林”。
老人们却说,这石林应叫做“白发石林”,是一对情侣白发长成,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至今,情侣日出迟暮,漫步石林,仍能寻到形如男女的石头影子,并肩而立。男石仍为女石挡风遮雨,石身长出的青草,如同手掌,轻抚女石脸庞。
午夜,山风吹过,除了“呜呜”风声,还能听到男女呢喃低语。
如果,人生的相逢只是千百年等待地一次邂逅;那么,生命的离别却是轮回中宿命的再次回眸。
祥博讲完这段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堵得慌。到了景区,我们道别,也没留什么联系方式。大老爷们儿,也没必要这么矫情。
“如果你饿了,会吃一份方便面,还是等十二小时喝一碗静心煲好的汤?”祥博走了没几步,转身问道,眼神很茫然。
我没想到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呃”了一声愣住了。脑补着方便面和煲汤哪个更好喝,顺便盘算饥饿到了哪种程度。
“很多人,吃了一辈子饭,也不知道答案。”祥博嘴角微微抽搐,笑得很苦,“南晓楼,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要用羊行屮这个笔名。你的书我看过,挺好看,你书里写过这辆车和车牌号。月无华还好吧?”
原来这哥们儿早就认出我了,真能沉得住气。我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个子虽然高大,背略驼,似乎承载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每一步,都走得心事重重,寂寞萧索。
“这辈子不能写文艺风的作品!人就应该快快乐乐,干嘛搞得这么沉重。”我暗自下了决定。
我给月野打了个电话,确定月饼的情况更加稳定,心里一阵轻松,随着游客漫步石林,观察着格局堪舆有没有奇特之处。
也许是心境使然,联想到月饼的异变,我心里就发毛。尤其是进了石林,明明是好大的太阳,却总觉得阴气森森。山风吹过,更是透体冰凉,冻得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