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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异途行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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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岩峰带着母亲来古城求医,徐友贤传授了‘以阴养身,阳血去阴’方子,又用自己的血炼药让李岩峰异化,暗中散布‘阴犬阳女’的谣言。他的孙子也是治病的药材,只不过要养到九岁……剩下的事情和他说的差不多,我不想再解释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人群里冒出一句。

    “我看见他们在城西南抓了两个妖孽,他们会妖术!”

    “呵呵,说不定是看上了徐家财产,用了障眼法糊弄咱们。”

    “贼喊捉贼!”

    火把烈烈燃烧,火光映着百姓们血红的眼睛,隐藏着最深刻的邪恶。

    黄衫老人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圆脸老人摸着宝蛋儿长满犬毛的脸:“还好你没看到这一幕,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不能放过他们!一起上!”众人嘴里嚷嚷,没人敢往前走一步。

    黄衫老人扬扬眉毛:“走吧。”

    圆脸老人犹豫:“我不甘心。”

    “有什么不甘心的?”黄衫老人轻蔑地扫视众人,“如果咱们没有进那座墓,就不会发现盗墓徐家的尸体,也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古城,更不会排查到在这个惊天冤情。”

    “他们是盗墓贼!杀了他们!”人群里有人喊道。

    “你们这些混蛋!李家那棵树连着城里的地下水源,喝井水必中阴气,你们没发现井水里有许多灰色的东西么?我这段时间给你们治病去阴气,都忘记了?”圆脸老人越说越激动,指着黄衫老人,“他用了半个多月,满城寻找阴气重的家宅下蛊导出,耗了多少元气,你们知道么?”

    “谁知道是不是用了妖术,又冒充好人?”

    “你们就没注意到么?有些人的影子没了,那就是阴气……”

    “解释这些有什么用?”黄衫老人轻咳一声,“这些人眼里只有这座院子的财产,就像当年对待李岩峰母子。为了掩饰对李家母子的恶行,他们还编了王家老太太受虐而死,儿子儿媳吊死城西南的谣言。时间久了,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谎话。最后谣言成了真实,真实却被遗忘。呵呵……他们还不如那个逃走的哈怂,一直欺辱李岩峰,心中有愧,偷跑回来把尸体葬在护城河边。虽然养成尸蛹僵女,却也让我们知道来龙去脉。”

    “人,怎么能这样?”

    “人,就是这样!有欲望就有贪婪,有贪婪就有邪恶。比鬼神更可怕的,永远是人心。”

    圆脸老人沉默片刻:“嗯,我懂了,走吧。”

    “人不是菩萨,也不是禽兽。但不幸就在于想表现为菩萨的人却表现为禽兽。”黄衫老人哈哈一笑,“走吧,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咚!”

    我的额头撞到硬物,猛然惊醒,原来是撞到座椅靠背。

    “到了。”司机师傅指着计价器,“你们俩睡得真踏实。”

    我揉着脑袋,心说这一觉舒服啊,居然把李奉先讲的异闻都回忆了一遍,这么好的素材不写进小说可惜了。

    “车费你的。”月饼先一步下了车。

    我本来还要争两句,一想萍姐的事儿大,也就不情不愿结账了。

    此时天色微亮,寥寥几个晨起老者,有的慢悠悠打着太极,有的吼起秦腔,有的甩动鞭子,抽着巨型陀螺,击打声如同霹雳,震得耳膜生疼。

    我四处瞅着,哪里有萍姐的身影?

    月饼显然也有些意外,摸着鼻子:“难道感应错了?”

    “阿华,晓楼,你们过来。”

    我顺着声音寻去,护城河边的长凳坐着一个白头发脱落大半,脸皱得像核桃的老太太,正在向我们招手。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分明是萍姐的声音,可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怎么可能是萍姐?我立刻意识到,萍姐通过蛊术改变模样来古城,一定遇到了极度危险的人,说不定那个人就在附近。

    想到这一层,我暗中观察晨练的老者里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一旦露出蛛丝马迹,立马做了他。月饼或许是关心则乱,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抿着嘴唇直勾勾地望着萍姐,双手在胸前合成坛子形状。

    “阿华,不用怀疑,确实是我。”老太太回了个同样的手势,眼皮耷拉着,“我没有易容。”

    我的心脏仿佛被重重打了一锤,胸闷地喘不过气:“萍姐,你……”

    “她只不过老了。”月饼扬扬眉毛,笑了。

    我没想到月饼居然没事儿人一样,心里头一股邪火蹭蹭上蹿:“月无华!你这是什么态度!”

    月饼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从南平回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古城、南平,老馆长、陈永泰、明博之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这么痴迷所谓的‘窥得天机’,怎么可能隐忍这么多年?”

    我脑子完全混乱了,理不出一点头绪:“他们……他们的终极任务失败,摁上手印,出现名册,重选异徒行者。”

    “你写的书里有一句话,‘你能确定你看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么?’”月饼伸了个懒腰,“‘可是,你能确定么?我不确定’。”

    古城深秋的空气冰冷透骨,我打了个寒战:“所有的一切……假的?”

    “有真有假,直到我在精神病院看到阿娜,”月饼摸出一枚桃木钉把玩着,“她画的也是《远山夕阳图》。”

    月饼探望阿娜时,我懒得做电灯泡,只是远远看到墙上的简图,经月饼这么一提醒,我才猛地想起来!

    难怪月饼拉着我站在山头遥望故乡的时候,我觉得这么熟悉。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同图像碎片,终于在脑子里拼成一副完整的拼图!

    南平的经历,精神病院的阿娜,偶遇的胖子万莫,萍姐饭店的阴气,“不挽奶茶”的传说,萍姐向我讲述传说时月饼一脸紧张地推门进来……原来不是担心我和萍姐发生什么,而是担心萍姐会对我做什么!

    这一切太过可怕!如果真是这样,阿娜早就发现了这些秘密,只能装疯躲进精神病院,万莫在精神病院监视她,当我们探望阿娜的时候,万莫会装疯卖傻地出现。阿娜只能通过那幅画给月饼暗示,难怪阿娜当时那么激动。

    那些阴气并不是什么比目鱼的,绝对是人的。明博需要用蛊族的血祭祀《远山夕阳图》,除了南平的别墅,还有另一个蛊族肯定会去的地方——萍姐的餐馆!

    我想到在饭店某个地方堆满腐尸,顾客们却吃得很高兴,还有人拍几张美食图发朋友圈,恶心得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年那个决定,真不知是对是错,”这么几分钟的时间,萍姐好像又老了几岁,脸上长出好几块暗褐色的老人斑,“阿华,你确实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