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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古馆木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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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李隆基竖着大拇指,“不愧是大作家。”

    “下午进去一组?”月饼从李隆基出现时就心事重重的,似乎很紧张。

    “估计没戏。”李隆基抓着乱蓬蓬的头发,“跟我来吧,你们是第七组。”

    月饼这才面色一松,点头“嗯”了一声。这时舞池里突然有个女孩神色极度兴奋,满脸潮红地指着月饼:“大神!”

    月饼头都没抬,慌慌张张地想跑。更多女人看到了月饼,潮水般涌来,把月饼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严实实。月饼赔着笑脸,尴尬地戳在女人堆里,和她们脑袋凑一块儿,四十五度角自拍。

    我被挤到人群外面,和一群满眼妒意的男人并排站着,心说月饼当了明星?看这架势知名度不低啊!

    “兄弟,月无华本来让我保密。既然是兄弟,那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你说是不?”李隆基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有屁就放!”

    “终选时间还没有到,月无华就自己找来了。馆长不允许他去破阵,结果月无华异常执着,放了几句不让破阵就怎样怎样的狠话。馆长拗不过只好答应,和月无华约定,破阵失败一次,在酒吧领舞一周。”李隆基满脸羡慕地望着月饼,“长得帅也就罢了,舞跳得还好。这不才一个月,大姑娘小丫头都成了他的粉丝。很多女人还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和他合个影。”

    我听罢如同五雷轰顶。“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月饼居然在酒吧里领舞!细想一下,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他总共破了多少次阵?”

    “每天一破。”

    “哈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肚子要抽筋。

    “对了,你来之前月无华和馆长保证了,天下没有你破不了的阵。”李隆基语气里有点怀疑。

    “他说这个,我不反对。”我微微一笑,做云淡风轻状。

    “所以如果破不了,你们俩一起领舞。”李隆基摇了摇头,“兄弟,自求多福,这可是个体力活,而且没工钱。”

    “什么?!”我情急之下差点拔出瑞士军刀,敢情月无华这个畜生是逼急了没办法才喊我来搭伙的?

    月饼急赤白脸地合完影从人群里挤出来时,我已经抽了三根烟。月饼摸了摸鼻子,难得嬉皮笑脸一回:“晓楼,久等了。”

    “差不多该你们进去了。”李隆基摸出手机看看时间,“那两个也应该淘汰了。”

    我鼻尖冒出细细密密一层汗珠,手心潮湿,久违的兴奋感让我有些战栗。

    “别紧张,没什么危险。”月饼低声嘱咐道。

    我伸了个懒腰:“嗯,大不了失败一次当一周舞男。月公公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试第二次。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您在这里安心当舞神,我老老实实回去写小说。”

    “魂淡!说好了保密!”月饼双眼喷火,盯着李隆基转进吧台后面小仓库的背影,手里多了几根桃木钉。

    认识月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恼羞成怒,心里无比痛快:“无华,待小爷救你于水火之中。”

    月饼难得跟在我身后没作声,我推门而入,才发现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没有暗室机关,这里居然是个小院落!

    门“吱吱呀呀”地关闭了,隔绝了酒吧嘈杂的声浪,院落显得更加安静。四十几平方米的院落,破旧的青瓦白墙,几棵一人环抱的古树,稀疏的叶子衬着夜风簌簌作响。一栋木质结构的三层古楼坐落在院中央,三楼木制窗户透着昏黄的灯光,两个人影在窗前晃来晃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馆长,他们俩来了。”李隆基对着古楼恭敬地鞠躬。

    古楼的木门悄无声息地开启,扑面而来透着木香的寒气,干涩的轱辘声从楼内黑暗中传出,悬挂在门前的两盏白灯笼突然亮起,一个人低头坐着轮椅出现在屋内。

    “月无华,你终于决定把南晓楼带来了?”馆长始终没有抬头,阴影中看不清模样,声音说不出的别扭,像是在嘴上套了个罐子带着沉闷的回声,“对坏事的好奇心是一种可诅咒的毛病,是从一切不洁的接触中产生的;对好事的好奇心是一种可欣赏的优点,是从一切未知的探寻中索取的。”

    我虽然很想回一句“说人话”,但看到月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只好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他们俩快出来了,很快就轮到你们。隆基,我想呼吸这座城市惶恐而浮躁的空气。”

    李隆基几步走进屋里,推着轮椅往外走。我心说,大爷您想喘口气儿就直说,一大把年纪就别装文青了好不好?

    李隆基推着轮椅到了院落,馆长缓缓抬起头,脖颈处咯咯直响:“南晓楼,久违了。希望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惑。”

    “馆长相貌有点特别。”月饼悄悄说道。

    “困惑你妹!双头蛇神、裂口女、九尾狐我都见过,你一个老头,能把我困惑到哪儿去?”我实在受不了馆长直冒酸水的说话方式,心里默默吐着槽。

    但看清馆长模样后,我愣住了,再仔细一看,强烈的恐惧带来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发梢。馆长不是坐着轮椅,而是长在轮椅里面。

    我明白这么写出来很难理解,可是我分明看见一个血红色轮椅上爬满手指粗细的暗青色藤蔓,把馆长下半身层层包围,轮椅轱辘滴着殷红的血珠,血珠渗进蔓藤,汩汩流动着输送进馆长的双腿。

    馆长赤裸的上身长着一片片巴掌大小的树皮,缝隙里淌着墨绿色的黏液,像是披了层恶心的鳞甲,脖子上钻出一根根白蛆大小的肉芽,密密麻麻地蠕动着。他光秃秃的脑袋被椅背的蔓藤层层缠住,只露出皱巴巴的脸。一道恐怖的抓痕由左眉划裂至右嘴角,翻转的肉如同趴在脸上的大蚯蚓,泛着暗红色油光。

    “如果不是血木,我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馆长说话的时候,刀口右边的半张脸根本不会动,显得更加诡异恐怖。

    我忍着视觉心理双重恐惧带来的强烈呕吐感,强装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咣当”,似乎有人在下楼时摔倒,不多时,一男一女跌跌撞撞跑出来。

    女人满身泥土,双手撕扯着头发泪流满面:“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哭号着推开暗门跑了出去。

    “隆基,快去看看!”馆长情急中扭头说道,钻进后脑壳的蔓藤绷断几根,斜斜地耷拉下来。

    李隆基急忙跟了出去。随后出来的男人却对着馆长九十度鞠躬:“谢谢您,我懂了。”

    他的相貌声音非常熟悉,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差点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