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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地铁婆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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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隧道没有一点亮光,如同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事情虽然离奇诡异,不过那坨头发和女孩没有敌意,我心里反倒是踏实了。听着女孩的脚步声走了十几米,眼睛多少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的跟着她的背影尾行。

    七绕八绕了起码五六分钟,脚底越来越泥泞,每走一步都要费力气把脚拔出来,我算算距离起码三四十米,心说这个婆婆的头发这是有多长?就算是个活人也要长个千八百年,难不成是头发成精了?

    我想起了一件关于头发的事情——

    高二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个叫张晓艺的女孩,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头长发透着亮棕色,要多好看就多好看,平时不爱说话,性格文文静静,学习成绩也好,身上还有股奇特的草木香味。

    班里有个家里有钱的女生李敏,长得还算不错,性格骄横,总把自己当女神。不过成绩、相貌、气质这种事情不是家里有钱就能买来的,李敏眼瞅着张晓艺身边同学们越来越多,抢了自己的女神地位,只能拿张晓艺的头发做文章,约了几个女生偷偷跑校长那里告状:学校规定女生必须留短发,张晓艺的长头发违反了校规。校长说张晓艺属于少数民族,留长发是民族传统。李敏傻了眼,只好悻悻而回。那个民族的名字很拗口我忘记了,只记得是个很生僻的民族,居住在广西那一带。按说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往往眼里容不得更优秀的同龄人存在,李敏越来越不平衡,恨不得一把火把张晓艺的头发烧光。闺蜜刘宁出了个主意,放学的时候几个人假装很热络,围着张晓艺夸她的头发漂亮,偷偷把许多麦芽糖黏在头发上面。小学男生之间经常会玩这种恶作剧,头发黏了麦芽糖根本洗不掉,只能去理发馆一推子剃成秃瓢。

    第二天张晓艺没来上课,第三天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头短发,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清爽。李敏这口恶气没出透,见张晓艺不言不语好欺负,更加骄横,经常找她的茬儿。也许是受不了这种学习环境,过了一个多月,张晓艺转学了。李敏天天以胜利者自居,很是飞扬跋扈了好一阵子。

    天越来越热,马上暑假,同学们都闷在蒸笼般的教室里复习功课,全靠着屋顶三个转得飞快晃晃悠悠的风扇降温。我清楚地记得,李敏正和长得很帅气的学渣打情骂俏,两个人腻腻歪歪凑着脑袋嘀咕,李敏说了句“头皮有些痒”,歪过头让学渣帮她挠。学渣嬉皮笑脸的挠了几下,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像只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指甲缝里嵌着一块橡皮大小,满是毛囊孔的头皮,还连带着几根新长出的发芽。

    李敏没有理学渣,着了魔似地不停说着头皮好痒,双手插进头发用力挠着。她的指甲缝里头皮越来越多,油腻腻白花花的攒在手指头上面,像是一大坨烂乎乎的麦芽糖。全班同学都傻了眼,刘宁壮着胆子走过去想拦住她,李敏像是没看见,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越挠越快,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抠掉,惨白色的头皮渗着血,顺着脖子流到衣服上。

    李敏这才停住,茫然地看着手指头,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头皮的味道好好吃哦,像麦芽糖呢。嘿嘿……你尝尝。”

    吓傻了的刘宁张着嘴,被生生塞了满嘴头皮,半天才反应过来,“哇”的吐了起来。全班同学都傻了眼,班长还算是反应快,喊来了校长。

    没多会儿校长赶来了,招呼同学叫校医,自己打着120。这时,屋顶的风扇猛地转了几下,扇柄颤动着突然断裂,扇叶像失控的螺旋桨,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歪歪扭扭的飞向校长。锋利的扇叶生生插进校长脑壳,晃了几下,“砰”的崩断,弹向李敏和弯腰呕吐的刘宁。我永远忘不了那恐怖的一幕:校长秃顶的脑袋上面插着一片扇叶,白色的脑浆混着殷红的血液,从锃亮的脑门慢慢滑落,糊满了眼镜片。校长嗓子里发出几声“呃……呃……”的怪叫,仰面摔倒,后脑撞到地面,颅内一声闷响,脑袋膨胀着又迅速干瘪,红白色的液体从创口四处溅射。

    刘宁的前额被扇叶生生削开一大片皮肉,耷拉在脸上,白花花的头骨爬满青色血丝,当场昏死过去。另一片扇叶斜着切进李敏的脸,把整张脸从左眉到右脸颊硬生生劈裂,烂肉翻转,根须状的神经丛和肌肉纤维从伤口里挣出,颤颤的蠕动着。

    校长当场死亡,刘宁和李敏送进医院,后来办了退学,再没见到过。据说是家里花大钱送她们去韩国整容,刘宁从屁股上移了一块皮植在前额,发根被毁坏长不出头发,只能等植皮完全长好再种发。李敏更惨,创口太深耽误了治疗最佳时间,整容手术做的并不成功,反反复复整了很多次,才算是勉强恢复了五六成相貌。脸部的神经丛和肌肉群遭受了毁灭性的创伤,导致整张脸根本没有表情无法活动,只能吃流质食物,还要定期打抗生素消除炎症,否则产生的脓液能把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轻轻一摁,脓液顺着眼角、鼻孔、耳朵往外淌。

    还有一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警方做调查的时候,除了我,所有同学像是串通好了,都说是校长巡检,风扇意外断落造成事故。我说的话自然没引起重视,反倒多了份“受到过度刺激,产生精神幻觉”的鉴定报告。

    学校因为这件事,拆除了老式风扇,安了空调。一时间外校转来的学生暴增,班班人满为患,毕业的时候,多了不少对儿拍拖的学生,也算是因祸得福。

    参加完毕业典礼,按照学校传统,每个班都要在学校植物园里种棵树,寓意着“百年树人”。树没树人说不准,不过植物园郁郁葱葱,林茂草盛,倒是学生们偷偷谈恋爱的好去处。很多树还被刮了皮,刻着“XX,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XX”、“XXXX一生推”、“XX,么么哒”的句子,成了一道风景。

    我们班选了块儿野草分外茂盛的空地,挥着铁锨锄头开始刨坑,挖了半米多深,随着一锨土飞出坨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倚挂住树杈子晃荡,泥巴“噼里啪啦”掉落,居然是个高度腐烂的人头!

    同学们哪还有心思挖坑,尖叫着一哄而散。我瞥了眼树坑,盘根错节的草根缠满亮棕色的头发,隐约能看到一具沤烂的尸体。

    月饼在宿舍讲印度见闻的时候,我和他聊过这件事。月饼琢磨了两根烟,分析有可能埋尸的地方恰好是风水格局中的‘聚煞之地’,尸怨不散,怨气聚九年时间,借着草树化成人形报仇。至于原因,我们心照不宣。

    我大感兴趣,登录高中网站翻着每一届的学生照片,果然在一张新班级成立的合影里面发现了一个长相极似张晓艺的女生,尤其是亮棕色的长发,在人群里特别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