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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看错了。大罐子的右手还拎了一壶绍兴黄酒。
他今天没出工。
我不想理会他。和陆静干了整一上午,我浑身发虚,下午也不想去收废铁了,只想关上门好好补上一觉。不过,我不想理他,还是得搭理。
“罐子……”我叫他。
大罐子停下了,他瞅着我,眼圈底下一溜儿浮肿的黑色。我就知道,这小子夜里又去赌博了,没准儿也顺带着去找鸡了。
我问他房东来过没?要想睡得踏实,还是得将房租给了。
“没。”他说得有点儿得意,“刘射啊,你小子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么鬼?一会儿租,一会儿不租的。算了,我不问了。昨天晚上我手气好啊,一宿赢了好几千,真他娘的运气不错!这不,买了好酒好肉,一人吃了也闷气,我瞅你还没吃饭吧?来,进我屋。咱哥俩好好唠嗑唠嗑。”
我就被大罐子推推嚷嚷地进了他的屋。他屋离我屋不远,隔着五十来米的距离。算了,进就进吧,能捞一顿免费的午饭吃也不错。
我就给大罐子摆桌椅,并坚持要开窗户。大罐子就骂我,说这大冷天儿的,外面零下几度,我要开窗户,不是要把他冻死?
我就说了一句老实话。“你屋里臭烘烘的,熏我。”
他就揍了我一拳头。“有啥臭不臭的?没个女人打理,光棍可不都这样?”说完,他又奚落我,“我知道,你和王霞干过,虽然你还不认。好几次,我就躲在你屋子门口,竖着耳朵听。哎哟……王霞嘴里叫得那个欢哟……刘射,你是干得她真痛快!女人到这个当口上,玩不了假!”
大罐子又喝了几口黄酒,嘴里越发不干净了。
我能说什么呢?王霞早就走了,已经被别的男人搂着了。
我就接过他手里的酒壶,也往嘴里倒了几口,苦涩地:“咱别说话,咱就喝酒。”
“行。”
我和大罐子的酒量都不错。一壶黄酒灌下来,我们都没喝醉。黄昏五点左右,大罐子接了一个电话,非拽着我去外面快活快活。我就坐着不动。他火了,朝我吼。“刘射,我掏钱请你!我有钱!”他从口袋里扔出一千块钱,说既然心里头憋着气,那就去外头潇洒潇洒。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
大罐子不了解我。
上午我就干过了,累得腰酸背疼的。这会儿,我要真的跟着大罐子去了,一定会得肾病。
他就发狠了,说我不给他面子,再这样矫情,朋友就没得做了。我不稀罕和他做不做朋友。相反,我还要劝他一句,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不要送去赌场里输掉。就算能赢那又咋样,那都是赌场里的套路,第一回让你赢,可有九回让你输,输得你脱了裤子都不剩。
“行。我玩荤的,你玩素的。”他非要带我去一个浴室,说那里头都是正点的妹子,水灵,年轻,啥样的都有。“你身上也臭,你去洗澡。我找妹子按摩。”
“真的?”
“废话,那还有假?有钱了,可不就得花么?”
既然大罐子这样爽快,请完我吃饭,又请我洗澡的,我也不好总拂他的面子。行,去就去吧。我身上累,这大冷天的,去泡个舒服的热水澡,也行啊。
大罐子七拐八拐地,在一个脏污的弄堂里停了下来。
“就这。”他指着门口的招牌,“就这家,春燕浴室,里头好多年轻的姑娘,带劲。”大罐子扯着我,迫不及待地就进去了。
前台一个拿着牙签剔牙的女人认识大罐子,利落地给了他一个房号,女人撇了撇我,问他:“他……玩不玩?”
“我不玩,我就来洗澡的。”
可没想到,大罐子这家伙玩我。他冲着我,嘿嘿一笑:“刘射,咱哥俩一起玩。我掏钱,你不玩,就是个傻子!”
他一把拽住我。昏暗暧昧的灯光下,前台那女人嘴里就嚷嚷:“二号、三号,有客人来啦……”
很快,大罐子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带走了,那女人瞅着他,立马就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口香糖。大罐子就调笑着说要糖干啥呀?嘴里有东西待会儿还怎么啜你的奶呀?
“讨厌。你嘴巴臭,所以才给你吃糖。”
俩人就扭着腻歪在了一处,大罐子嘴里发出的淫荡笑声听得我起一身的疙瘩。不行,我真得走。我刘射从来不干不正经的事儿,什么嫖娼啊找鸡啊,和我不沾边,我不能被大罐子带歪了。
恶心的大罐子搂着那姑娘走进一个粉色的门前,还冲我眨眼,叫我好好耍。“刘射,别不好意思,你又不是啥处男,害羞啥呀?”
我立马就要逃。可我不熟悉这地儿,我站在走廊上,突然找不到出口了。我懵了。突然,一个女人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声音弱弱地,透着那么一点儿不甘愿。“大哥,往这儿走。”
嗯?我就回了头。粉色的灯光照耀下,一个披着长发的姑娘拉着我的胳膊,将我往房间里带。我惊呆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灯光下,拉着我的女人,竟然会是……王霞!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没错,就是王霞!虽然她改变了发型,脸上化着大浓妆,嘴巴红红的,眉毛粗粗的,腮帮子粉粉的,身上也只穿了一条黄色的廉价露胸裙子,饱满的胸脯被窄窄的裙子勒得几乎要蹦出来。
我只听了这声音,我就知道,她是王霞!!!
她……显然也看清楚了,拽着的人是我。一时,她也傻了,愣在那儿,不知道要干啥了。
我们怔怔了半响。
突然,她就“啊……”地一声,捂住脸,扭头就跑。
我不让她跑。我心里,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她……不是嫁人了吗?咋还在苏城,咋进了浴室当……小姐了呢?
王霞啊王霞,你到底咋地了?
我死死地抓住她,又心疼又酸楚地问:“你咋来这儿了呢?这儿,你咋能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