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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李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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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州城上,张玄稔将一支绑有帛书的箭射向城外,这是一封写给康大帅的信。他在信中慷慨陈词、表明心志,并约定了献出城池的日期和具体时间。

    张玄稔在柳溪举办一个酒会,招待中层以上干部,四周暗伏数百名刀斧手(执行军法的士兵)。说它是“鸿门宴”似乎不准确,项羽摆鸿门宴未杀一个人,未流一滴血。而这个酒会——

    美酒喝过三巡,美女们的莺歌艳舞也欣赏过了一轮,在座的都兴致正浓、意犹未尽。忽然,“嘭”的一声,张玄稔猛的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四周伏兵骤出,把刘景、张儒以及张行实等人按倒在地,当场就给剁了。

    望着众人惊愕不安的目光,张玄稔做起了思想工作:“同志们,庞勋首已枭仆射寨矣,其此地党羽今已翦除,我们应该认清形势、弃暗投明,此时不归降朝廷更待何时?”

    “一切听从张将军安排!”匪徒们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洪亮的嗓音说。

    这一天,春光无限好,康承训率领大军源源不断地开进宿州城。

    总司令部门前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张玄稔率诸将上身**(含负荆请罪之意)缓缓走进门去,在康总面前施礼后,他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我们自降贼后没有及早觉悟,还长期与政府军为敌,真是罪该万死!我们请求率旧部去攻打符离和徐州,立功赎罪,如果大帅信得过的话。就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康承训十分客气地让他们落座,然后说:“宿州城的和平解放。我们今天能坐在这里,全是你们的功劳!岂有信不过之理。”

    总司令的信任使张玄稔的心里如释重负。他立即将自己谋划好的“诈为溃军劫符离”的计策和盘托出。康总听了大喜:“没想到玄稔你比我还多两把刷子,好好干!到时我定在天子面前为你请功。”

    张玄稔挺胸立正、高声说道:“为人民服务!”

    黎明时分,张玄稔于宿州城内堆积数千束干柴,纵火燃烧如城陷之状,然后带着数百骑本部旧兵北上符离。符离是一座山寨,距宿州城不过数十里地。第二天,康总就接到来自前线的战报:符离已破,张玄稔领着万余名降兵继续北上,直指徐州。

    两三天后。康总又接到前线战报,这是一封张玄稔写给康总的书信——

    大帅钧鉴:

    徐州城业已被我王师占领,末将之故交路审中有开门纳王师之功。贼庞举直、许佶、李直已授首,此三颗脑袋是否送至行营?请明示。

    张玄稔呈上

    康承训让通讯员传话:此三颗脑袋还不够档次,就地掩埋算了。

    说罢他立即召开师以上干部会议,决定率所部八万步骑去“宜将剩勇追穷寇!”康总今天的精神特别好,顶盔贯甲、全副戎装。他说:“当前的形势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叛匪们所占据的城池除濠州之外,已全部收复。据可靠情报。庞勋及其二万残余正在向宋州(今河南商丘)流窜。现在我命令朱邪将军率所部三千沙陀兵为前锋,追击庞匪,明天一早出发,本帅的主力随后即到。”

    朱邪赤心从坐位上站立、行举手礼:“是!”

    这时。康总帐下有将领不服:“大帅,凭什么总是他们当前锋?难道我们汉军都只配打打酱油不成?”

    康承训当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这样的功劳不立白不立。

    朱邪赤心看着屋顶上的瓦,若无其事地说:“打仗靠的是实力。到目前为止能抢我饭碗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吧?”

    克用也列席参加了会议,忍不住插嘴:“想不打酱油也不是不可以。咱们不妨切磋切磋,有能耐的上!这叫公平竞争,如何?”

    不服气的将领见说话的是一小孩,更不服气了:“哇哈哈、跟你一小屁孩切磋,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像吗?”

    克用火了,冲上去抡起拳头就砸,被他父亲拦住。

    康总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说:“服从命令!”然后说了一番“团结就是力量”的大道理。

    正在一路向西的庞勋领着二万人马刚走到石山这个地方,传来徐州陷落、父亲战死、儿子们被俘的消息,像五雷轰顶、晕厥过去。缓过气来之后,还得面对现实,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不顾一切的打下去;二是向政府军徼械投降。

    投降的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就否决了,战、尚有一隙生的希望,只要能拿下宋州,凭借宋州的战略地位,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降、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肯定保不住。砍头不过碗大的疤,怕就怕万一当今皇帝李凗是个朱由检式的人物,这凌迟、哪、哪、哪受得了啊?其实,庞勋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有唐一代从来就没有施行过凌迟之类的酷刑。

    打定主意后,庞勋引军自石山西出,所过之处,“焚掠无遗”。以玩命的姿态、抱必死的决心攻陷了宋州南城。刺史郑处冲拼命固守北城,庞勋久攻不克、焦急万分。心想:再这样耗下去的话,待官军从背后包抄上来,自己就成了人家火锅里的涮羊肉了。现在只有实行第二套作战方案,南下攻打毫州。从康承训谨慎的性格来判断,他大概也懂得孙子兵法中“穷寇勿追”的道理吧?

    想到这里,他果断地一把火烧了南城,引兵渡过汴水南下,不巧,半道上迎面碰上尾随而来的沙陀军,众匪徒争先恐后的逃命。庞勋彻底没脾气了,沿涣水向东一路狂奔。到了一个叫双堆集的地方,我发现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打歼灭战的地方。

    一千多年后的1948年。国民党军全美式装备的第十二兵团十二万余人也在这里全军覆没。从双堆集往东约十几里地是蕲县,架在涣水两岸的桥已被政府军破坏。庞勋傻眼了。他眼望着面前的滔滔江水,耳听着从背后传来的隆隆马蹄声。潜意识里,那催命的、可怕的沙陀军又追上来了,只觉得周身每一根神经都充满着死亡前的恐惧……

    史书对于这一仗只是寥寥数语:“杀贼近万人,余皆溺死,降者纔及千人。”在这里,没有人背水而战,也没有人绝地反击;在这里,“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就只是一句空话。

    至于庞勋本人,数日后才找到他的尸体。已面目全非。他究竟是被杀死的,还是溺水而死的?史书上没有写,总之是死了,经验明正身。对于庞勋的脑袋如何处置,是否带回长安?康大帅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召集众幕僚专门开了个会,最终以少数服从多数——就地掩埋。

    至此,历时一年零两个月的庞勋之乱已彻底平息。

    几天后,长安的使臣到了。宣读了大唐天子的诏书和嘉奖令。诏书命参加剿匪的各藩镇军各自返回原地;命康承训、朱邪赤心父子俩及张玄稔等进京面圣。

    三千沙陀军踏上了北归的行程,“得、得、得、”的马蹄声拍打着欢快的节奏,队伍一路上军歌嘹亮:

    射凫阴山麓,

    牧羊黄河边。

    祖籍迁代北。

    我心向长安。

    代北代北,

    赐我家园兮天可汗。

    疯狂疯狂,

    报效帝国兮为之征战。

    我们是无敌飞虎兵——

    比鸟自由。

    比狼凶狠!

    在同一片蓝天下,

    我们是大唐子民!

    我们是大唐子民!

    唐懿宗咸通十一年(870)十一月的一天早晨。初冬的北方大地已是寒气袭人。在通往长安的国道上,有一支约数十骑的官军队伍正由东向西风尘仆仆地奔驰而来。这正是凯旋而归的剿匪总司令康承训和他的众位幕僚以及朱邪赤心父子、张玄稔等人。他们在一队卫兵的护送下,从淮北来到这里,目的——奉旨进京。

    前面,长安城的轮廓已依稀可见,渐渐地近了,城墙雄伟高大。站立在垛口边的军人寥寥无几,只有几面绣着“唐”字的红旗在晨风中呼喇喇地飘动。这可是首都啊,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四个字:武备松懈!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城门口,这道门位于长安城东南端,名曰“延兴门”。进进出出的行人很多,城门口站着几名卫兵。他们身着豪华的明光铠,腰间佩挂着横刀,那刀的鞘和柄雕工精美,像是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工艺品,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刀是好刀、盔甲也是好盔甲!可它们的主人呢?一个个懒洋洋的、还不时地打着哈欠。

    见康司令及众位长官来到跟前,他们既不立正、也不行礼,像没看见似的。康承训及众幕僚倒不在意,他们早就习惯了。可朱邪父子却看不惯,睹了他们一眼,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兵啊?

    进入城门后是一个丁字路口,他们顺着笔直的马路一直往西走去。这是一条二三十米宽的街道,两旁绿荫成行,茂密的花草树木遮不住那重重叠叠的飞檐琉瓦、红墙朱门。每走过一里来地就有一个十字路口,与之交叉的有主干道也有坊间小道。路面全是由大青石铺设而成,马蹄踏在上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朱邪父子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城,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格外的新鲜,就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目不暇接。

    他们走的这条道是长安主干道之一,两旁看不到一家店铺,都是围墙。长安的主干道基本上都是这样子,所以有人想当然的认为长安城内所有的街道都是没有商店、客栈,没有美容美发、车站等服务行业。

    这样想可就大错而特错了,请你从各条主干道的两边看过去,每隔一段路就有一条十余米宽的坊间小道。长安共有一百多个坊,里面不仅是居民生活区,还有各类服务行业及手工业作坊。里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总之,一个城市所必须具备的公共设施是一样不少。如果真像有的人说的,买东西都得跑到数十里之外的东市或西市去,那长安城的一百多万人可怎么活啊?

    在主干道上是不允许摆摊做买卖的,否则,城管队员对他们的处罚可不轻哦。这不,迎面走来了一队警察叔叔,他们身着军服,但手里操的家伙并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是一根没有充电的警棍。毕竟治安是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不是?

    唐朝中央政府历来对长安的市容环境的管理是很严格的,因为这关系到大唐的国际影响。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国人和国内羁縻地区的胡人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比如:有骑着马儿趾高气扬的突厥人和回纥人;有腰带上插着两把刀、额头上系着一块白布的日本留学生;有头戴毡帽、肩上背着高丽参和泡菜的新罗人;有手牵着骆驼、上面满载着珠宝的西域胡商;有用头巾蒙着脸、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在胸前划十字的欧洲伊斯兰教徒……

    克用他们真是大开眼界了,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仅是好玩,还有大唐所特有的开放与包容的气象。一行人走了约有十余里地,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150米的大道,这是朱邪父子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大道。即使在一千多年后的今天也是极为罕见的,这条大道的名字叫朱雀街。

    他们一行人向右拐,沿着朱雀街向皇城走去。

    即将映入克用眼帘的是巍峨壮观、金碧辉煌的皇家宫殿群——帝国的政治中枢。这一天是他玩的最开心的一天,也是对他的思想触动最深的一天!长安是全国的一个缩影,大唐是一个值得自己用一生去爱的国度——当时他这种意识是不自觉的,但并非偶然。因为自幼熟读《春秋》的他,“忠义”二字早已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扎下了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