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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冲动失言,就不得不自圆其说:慢着。
等着有人站出来求情,但是却没有。
因为这帮人,看透了他的心思。
再说,这颜卿正,也的确没有人缘。
普六茹坚没办法,只好再下令说:算啦。
并没有动颜卿正一根汗毛。
不但如此,还让这位做了西疆太守。
这西疆是郡,在新疆的伊犁河谷地区。
远是远了点,但太守级别在县太爷之上。
可见这普六茹坚此时显露出的政治智慧。
因为这颜之仪,不在假诏书上签字,已在士民之中有很高的声望,杀了他,只会把这件事由半真半假,变成全部是真的。
五年后,为表现新皇朝不同于**的北周,这位当时敢和就要当皇帝的人叫板的梗直人,被调了回来,下放期结束,改任集州剌史。
集州大概位于现在的四川南江县,风沙少了,还官升一级,成了省级干部,但是离京城,还是很远。
这位所任职上,却是干得很好,“百姓悦之”。老百姓说好,才是真正的好。
就此看来,这人并非真书呆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过,这官仅干了一年,普六茹坚皇帝在千里之外明察秋毫,以总之是不放心的大智慧,让新官代替了他的职务,并将他召回京城,封为新野郡公。
新野位于现在河南省西南部,与湖北省襄樊市接壤。
而这新野郡公是个闲职,可以在京城挂职,不用下乡,且不干活就可以领工资,相当于现在改非后的地厅级巡视员。
这样的日子到也舒坦,只是四年后发生了一件事,让这时应该叫颜老夫子的颜公,想不到的是,会有如此夸张的退休仪式。
那天他按照惯例要入朝,接受普六茹皇帝对他们这些闲职人员的点名,看看有没有冒领工资的。
在一大堆簇拥的人头中,普六茹皇帝却独独地发现了他。
这让他想不到。
应该说,人们对于见惯的,都不太记得住,也就是见惯不怪。比如身为皇帝者,对身边阿谀奉承的众人,因为看得多了,看谁都长得差不多。而对于胆敢反对皇帝的人,这种稀罕物种,是会留下记忆的。
说来也是,要是有人连未来皇帝这种最可怕的稀罕之物种都不怕,应该同为稀罕物种。
他们之间,肯定会是惺惺惜惺惺的。
因此,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不用大惊小怪。
普六茹坚皇帝,对这位总是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表现出格外的热情。
在场的人都很意外,更意外的是,普六茹坚皇帝热情的程度。
这位在人堆中的后排者,被叫到了御座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开金囗,说了一番话,让在场人震耳发聩——
你这人不怕死,敢反对我,说明你品德高尚,应该给你发奖金。
但是,这绝不是鼓励别人都学你的样子。
后面这句,普六茹坚皇帝到没说,但他心里应该是这样想的。
不过,那奖金发的,真叫出手阔绰:赐钱十万、米一百石。
钱十万,也就是现在的一千多元,加上米一百石,经本人计算加估计,大约合现在的一万多元。
而当时的郡守,一年的薪水,大概有三万多元。
因此,普六茹坚皇帝的奖金数额,也就是给这位改非地厅级巡视员,多发了半年的薪水。
只能说是重在精神奖励。
就在这次二人见过面的十一年后的冬天,退休老干部颜大爷去世,终年六十九岁。他写了十卷本的文集,留下给后人。
问题是,他在这些书中,是否提到到当初是由刘昉模仿了他的字迹,在伪造的诏书上签字?
这是不清楚的。因为他写的这十卷书,后来遗失了。
所以是不由其本人说了当时的那个秘密,不得而知,总之是没有书证。
不过,从普六茹坚后来对他的宽宏大量的态度来看,并不象是对颜大人是否透露了这个秘密,有多大兴趣。
这也许是搞政治的人,必须具备大度。
但真实的原因只能是,那件事不值得追究。
这似乎是在说,他普六如坚想当皇帝,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做就做了,不怕别人嚼舌头,当然也就不在乎这事是不是颜老夫子敞了出去。
这种理直气壮的做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依本人看来,这并非是一种死猪不怕滚水烫的黑厚学精神。
这种说法,不足以概括本文在以后的讲述中,会处处闪耀出夺目光芒的,这个新立朝代的不同凡响的的精神。
这种精神,可以用雄鸡样昂头阔步,时时都在夸张自己漂亮羽毛的,争强好胜,天下无敌的精神来比喻。
在这种精神面前,小小的阴谋诡计,因为算不了什么,根本不配拿到桌面上来说。
而不论阴谋诡计的目的,是做好事,还是干坏事。它们都因为这种精神的光芒,而被遮蔽,就象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种精神,让几个战战惊惊的文官炮制的,制造伪诏的阴谋,变得象阳谋一样,不怕动静大,不怕人不知,理所当然。
干了坏事不怕批评,所显示出的,只能是豪气和霸气。
这当然似乎应了那句乱世出英雄的话,但并非仅仅如此。
因为接下来要说是,这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并非朝中权高位重者,竟敢大逆不道,尤其是那位刘小卿正,对未来皇帝说出那番教训的话来,总觉得象是假的。
这刘小卿正,在当时,是当着他们几位准备入股新公司的股东的面,说是要请普六茹坚出任新公司懂事长,但话说得太露——
你要干,就快点表态,要是不干,我刘某人就自己干。
刘某人这句载入史册的话,让在场的人,当时都没有想到。
这句话其实含意非比一般。
但效果是明显的。
刚才还表示决不能这样干的普六茹坚,屈从了,也就是不得不答应干了。
干什么呢?先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然后再当皇帝。
如此好事,也是天大的事,这刘小卿正,却说得这样随便,就好象几个人在一起,见到了可以打劫的对象,却是只能一个人上时说,你不上,我上,江湖味十足。
不过,仔细点,就会发现,这话好象并不是说,你要是不上,刘某人就自己当了辅政,再当皇帝。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句话的含意,不仅如此。
刘某人这句话中,其实还暗藏玄机。
所谓你不干,我干,接下来的意思就只能是,他刘某人要干的话,可能会变成是为另一个人干。
这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细节。
因为这另一个人,是真有其人的。
也许正因为这一点,让普六茹坚本来是显得象是被迫同意,变成了真的同意的样子。
这其实是有区别的。
如前面所说,如此大事,不会这样草率,二人之间,是有约定的,所以会让人觉得普六茹坚象是被迫同意,是刘小卿正在演戏。
但是,后来普六茹坚变成是真的同意的样子,并且看起来刘小卿正也是临场发挥,对普六茹坚来说,应该算做是他们之间协议以外的事,但对刘小卿正来说,也并非是一时之念,因为有可能他正准备签另外一个协议。
也就是说,这另外有人,是真的。
对手
这另外一个人,叫尉迟迥。
是当时的四位政治局常委之一。
要说刘小卿正敢放话,且话中有话,正是因为有这个竟争对手。
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不能过早暴露。
不过,他这句话却在日后,却成为祸从囗出的示范标本,而以案例而论,可以称得上是“**”的鼻祖。
简单来说,刘小卿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普六茹坚竟争上岗。
正因为如此,普六茹坚才象是被迫同意,他不是怕竟争,而是更愿意抢到先手。
这普六茹坚从小不太读书,却从小就做官,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以他的实力,和他的眼光来看,当时天下,敢和他叫板,且能够有资格和他叫板的人,就只有这位尉迟迥。
然而,这段历史也有模糊的地方。
一般史书上都说,尉迟迥起兵反对杨坚,是“恐对北周不利”,但这个说法很勉强。
因为杨坚当时并没有马上取代北周皇帝。这种话分两段说的做法,由于只说上半截,是对的,让你不敢说他下半截要说的是什么,更不敢说是不对。
虽然杨坚为当皇帝的准备活动,动作大了点,隐约透露出他下半截话的意思。
首先是他这百官之上的左大丞相,当得也太招摇了点:即在宣皇帝死后,秘不发丧,却对外宣称,宣皇帝有诏,让他住进宫中,侍奉疾病,并且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
所谓假黄钺,是代表皇帝行使征伐权之意。
钺为古代兵器,像斧,但是比斧大,圆刃可砍劈,重量也较斧更大,因形制沉重,灵活不足,终退为仪仗用途。而黄钺,以黄金为饰的钺,为帝王仪仗所用,而“假”是借的意思。
这种做法,早在三国时,魏将曹真,就享有过此种权力。
仅以如此形状的表达,就足以让其他对手胆寒。
因为无论从那方面解读,这个动作,都有磨快了刀,准备动手的意思,就看谁的脖子硬,来试这第一刀。
还有就是其以千金公主将嫁于突厥和为名,诏告赵、陈、越、代、滕五王入朝。
这千金公主的名号,成为现在名媛淑女们的通用代名词,但在这里却是所指具体,其仍赵王宇文招之女,后又被赐号大义公主的宇文芳。
北周和亲,这次是动真格的,大概与不是杨坚的骨肉有关。
关键是召五王进京后不久,又以为宣皇帝举行国葬为由,召这位尉迟迥进京。
身为政治局四常委之一的大右弼,兼大前疑,兼相州总管的尉迟迥,知道这其中的含意。
因为杨左大丞相,通过一种看来有点奇怪的方式,即先召尉迟迥之子尉迟惇入朝,再通过这位当儿子的,亲囗传话,告述老爸,我来了,没事,你就来吧。
这种自古就有的招数,在此到得有点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尉迟常委深疑之,理所当然。
所以尉迟常委没有听从召唤。
皇帝死了要奔丧,本不用拐这么大的弯子。
但反过来看,尉迟常委不从,到有反而象是心中有鬼了。
而关于这一点,历史的模糊是,尉迟迥常委早在此以前,是不是就是有准备的?
因为他也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那是他起兵讨伐杨坚时,奉宇文招少子为主。
这是因为,当时皇帝静帝宇文阐在位,尉迟迥这样做,分明是要另立新皇帝,让人怀疑他另有所图。
宇文招,即普六茹坚召到京城的五王之一,赵僣王招。
此人即那位不交皇帝大印的颜正卿,在与杨坚叫板中提到过的,五王中最年长者,“以亲以德”,都当继承皇位的人。
他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第七子,北周武王宇文邕之弟,那位周天元皇帝的叔叔。
而宇文招少子宇文贯,有关此人,除后来与其父共同再现“鸿门宴”时,作为埋伏的刀斧手头领,露过一面之外,史上并无更多记载,有关其被尉迟常委拉大旗用作名号一事,仅有上述一处言及,大概是尉迟常委的反叛行动,只持续了八十六天的缘故。
但是,要说这尉迟常委,赳赳武夫,且年岁已高,起事时,已有六十四岁,要说他本人想当皇帝,没人会信。
这应该与政治有关,是被称之为“谋略”的东西在起作用,这背后的人,应该是赵僣王招。
这位王爷,在尉迟常委发飚时,应该正在京城,是不是被普六茹坚软禁,不得而知,往坏处说,是生死不明,所以作为王爷的幼子,有理由相信老爸凶多吉少,被尉迟常委用作旗号,是自愿意的。
可是,这宇文贯还有位兄长宇文员,却没有拿他来做为旗号。
因为这样可以保有两全。
用其幼子的名号,从表面上看,是因为赵僣王奉诏入京时,这宇文贯留在他们家的封地襄国,也就是现在的河北邢台县,所以打了他的旗号。
但藏在后面的原因是,这样做,可以保全长子,以备所需或不测。最简单的理由是,当时其长子宇文员,并没有进京。
赵僣王招是呼声最大的皇位继承者,同样年事已高。
史书上到没有留下他的出生年月,所以不太好计算他在此时的准确年龄。
但他作为周天元的叔父,就应该是周静帝宇文阐的叔公,在外人看来,确实老了点,总不太好意思和侄孙争皇位,让自己的儿子出面最好。
但此时赵僣王招,人在京城,要说尉迟迥起兵,是他的主谋,有点沾不上。
不过,看出杨坚有反相,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周天元在临走前不久,还一直嚷嚷着要杀他,虽然是他老婆的亲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时不时将一句狠话挂在嘴边,并且是当着杨皇后的面说:“我一定要灭了你们全家”。
当然,周天元不说“我”,而是说“天”,这话就变成:“天一定要天了你们全家”,听起来好象杨家劫数难逃,但事实正好相反。
回过头来看,周天元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句话本身:不用多说,你杨坚等着瞧,不怕你女儿给你报信。
不仅这样说了,还真的准备动手。
但事前杨皇后肯定是派了人,去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