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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怀慈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盯着渭宁,犹豫一下,淡然问道:
“渭宁,当年渭流门被毁,赤链神诀被夺,亲人遭受屠戮,骨肉反目,人间之诸多悲惨,莫过如此,今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还想报仇吗?”
渭宁一愣,鉴于秋怀慈与南郊、云舒儿的师徒关系,他不知秋怀慈如此地询问于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会有什么盘算,在对他进行试探不成?
渭宁瞅着秋怀慈,心中疑惑,念头闪烁,暗自斟酌着,自己应该如果回答秋怀慈的问题,方为妥当。
秋怀慈等了一下,见渭宁没有吭声,知道对方的顾虑,轻叹一声,声音平和,喃喃地道:
“渭宁,南郊的死,虽然与你脱不了干系,也曾让我非常地痛恨,但是,必究事出有因,而且,你还是怜儿的师兄,为了不让怜儿伤心,我最终也只能对你选择原谅,所以,今日我来安然山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稍顿,补充一句,态度和蔼地道:
“当然,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对于我的问题,你可以据实回答,袒露心扉,也可以避而不答,保持沉默,又或者鬼话连篇,胡说八道!”
渭宁见秋怀慈亮明态度,足够坦诚,思忖一下,神色肃穆地回道:
“掌门师叔,当年魔门圣教毁了渭流门,毁了我的一切,我曾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那些伤害渭流门,伤害我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为了这个誓言,后来我也是这样地努力,这么做的。
以前,我以为只要杀了云舒儿,夺回赤链神诀,挫败云牧天与渭清源的野心与算盘,摧毁了他们的信念与梦想,我便算是给亲人们报了大仇,讨回公道了。
可是,后来当无辜的南郊倒在我的面前,媚儿横尸在我怀里,当怜儿冲着我哭泣痛斥的时候,我突然就醒悟了,也后悔了。
其实,账不是这样算的,仇也不是这样报的,我可以给亲人们报仇雪恨,但是,我不能为了报仇而泯灭人性,走火入魔,我是应该为亲人讨回公道的,但是,我不能为了报仇而是非不分,殃及无辜,制造新的仇恨!”
秋怀慈对渭宁的回答很是满意,瞅着渭宁的目光之中,满是欣慰与嘉许,唇角微翘,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又问:
“渭宁,你能有这般的顿悟,难能可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自今往后,你是不是不再仇恨裹儿,更不会再去找她的麻烦了?”
渭宁没有一丝犹豫,点了点头,道:
“掌门师叔,摧毁我渭流门的元凶,乃是云牧天与渭清源之流,他们才是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而裹儿师妹当年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此事赖不上她。
更何况,因为赤链神诀之事,裹儿师妹先是失去了母亲,接着便是背井离乡,骨肉离散,再后来,便是南郊师弟的遭逢意外,这人间的苦难,她也算是尝够了。
总之,这场与赤链神诀有关的恩怨情仇,说来说去的,裹儿师妹都是受牵连的无辜之人,也是最可怜的人!”
秋怀慈江湖经验丰富,洞悉人心,魔门圣教对渭流门伤害甚深,而渭宁又与云舒儿没有情谊,此刻,他见渭宁话儿虽然说的漂亮,说的响亮,但是,莫免有迎合自己之嫌。
秋怀慈目光灼灼地盯着渭宁,神色肃穆,停顿一下,问道:
“渭宁,你之所以决定以后不再找裹儿的麻烦,恐怕不只是觉得裹儿无辜这么简单吧?”
渭宁被秋怀慈如此逼视,有一种在人前裸身的感觉,他见对方心思细腻,目光如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神色一滞,颇有一些尴尬。
几息时间。
渭宁讪讪一笑,即儿,神色一敛,实话实说:“掌门师叔,说句实话,抛开裹儿师妹无辜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若是再去伤害裹儿师妹,您老人家能答应吗?”
秋怀慈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渭宁,其实,大家都不是傻子,你我心里非常清楚,决定你以后会不会继续迫害裹儿的,不是我秋怀慈的态度,更不是你的所谓良心,而是你的实力,只要你没有拥有打败我的实力,你就算想要动裹儿什么歪心思,也只是空想而已,不是吗?”
渭宁听了秋怀慈之言,尽管感觉有些锥心,但是,对方说得乃是大实话,因为是大实话,所以,他并没有感觉秋怀慈对他心存蔑视,是在冒犯他。
秋怀慈略一思忖,又郑重地问了一句:“渭宁,我再啰嗦一句,你以后真的不会再去迫害裹儿吗?”
“不会!”
渭宁神色肃穆,摇了摇头,态度诚恳,笃定地道:“掌门师叔,不管您相不相信,也无论我以后是否打的过您们,我渭宁今日愿以性命担保,自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去迫害裹儿师妹,我若是再去伤害裹儿师妹,除非我不顾及怜儿的感受,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丧心病狂的人!”
秋怀慈微微颔首,即儿,轻叹一声,道:“渭宁,只要你打不过我们,其实,我是不在乎你所谓的保证的,而我今日之所以多此一举,乃是为了怜儿,你以后若是践行诺言,不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会善待你,善待渭流门的,但是,你若是出尔反尔,做出什么无耻之事,届时我会毫无负担地杀了你的,知道吗?”
渭宁微微点头,没有吱声。
秋怀慈略一思忖,又问:“渭宁,云牧天乃是当年渭门惨案的元凶之一,罪孽深重,时至今日,不知你还有没有找他报仇的打算?”
渭宁思忖一下,叹息一声,淡淡地道:“掌门师叔,说句实话,我心里倒是想要报复云牧天的,但是,时至今日,环境相易,我却不能!”
即儿,不待秋怀慈追问,兀自解释:
“掌门师叔,云牧天乃是裹儿师妹的亲爹,我若是伤害云牧天,必然招致裹儿师妹的反扑,而鉴于裹儿师妹与您,以及怜儿的特殊关系,双方若是再继续争斗下去,牵涉甚广,其完成严重后果,根本不是我,不是我小小的渭流门所能够承受的;
再说了,正如您刚才指出的那般,决定我是否要不要报仇的,不是您们的态度,更不是我所谓的良心,而是我的实力,而我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挑战您们,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做那种伤人伤己,众人皆恶之事呢?”
秋怀慈淡然一笑,道:“你倒是足够坦诚啊!”
渭宁没有吱声,其实,他之所以这么说话,不是他为人坦诚,而是,正如秋怀慈刚才所说,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些明面上的事情,不必遮遮掩掩,因为在聪明人面前故弄玄虚,只会显得自己虚伪愚蠢。
秋怀慈又问:“渭宁,你既然可以与云牧天进行和解,那么,对于渭清源,你又是否可以选择原谅?”
“不会!”
渭清源是扎在渭宁心头的一根刺,是他此生永远的痛,此刻,当他想这个自己一直在拼命回避,不愿提及的人,心中的仇恨瞬间被点燃了,登时眉头一挑,眼睛暴睁,目光变得非常地凌厉,断然叫道:
“渭清源,他出卖宗门,残害亲人,所作所为,禽兽不如,我渭宁此生若不杀他,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秋怀慈犹豫一下,问道:“渭宁,渭清源虽然罪恶滔天,罄竹难书,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二叔,是你的血脉至亲,既然你对云牧天都可以释怀,为何却不能原谅他呢?”
渭宁心头发颤,一阵绞痛,目光变得凶恶起来,恨恨地叫道:
“云牧天对渭流门再怎么歹毒凶恶,必究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振兴自己的宗门,出于一片公心。
必究云牧天与魔门圣教与渭流门以前没有任何交集,不存在感情的羁绊,与保护的道义。
必究为了赤链神诀,云牧天后来还死了老婆,父女离散,尝到了人间的苦难,可算是遭到了一些惩罚了。
所以,我可以找出一万个牵强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对云牧天选择释怀。
但是,对于渭清源这个人,今生今世,我都无法做到既往不咎,宽宏大量。
因为渭清源,他可是渭流门的弟子,他引狼入室,祸害渭流门,所毁的可是他自己的宗门,所屠戮的乃是他自己的亲人啊!
他的种种倒行逆施,丧心病狂的举动,时至今日,我想不通,我都想不通啊!
我想不通渭清源为什么要背叛宗门,残害亲人,我既然无法解释他那些诡异行为,如此一来,又这叫我如何说服自己,对他选择原谅啊!
渭清源,他祸害宗门,残杀亲人,泯灭人性,丧心病狂,不原谅,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他的。
永远不会!”
渭宁提到大仇人渭清源,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仇恨,登时双眼喷火,嘴唇抽搐,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咯咯咯地发出了一阵声响。
秋怀慈很是同情渭宁的悲惨遭遇,他定定地瞅着脸色阴沉,一脸怒容的渭宁,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泛起了怜悯来,暗自一阵唏嘘叹息。
稍顿。
秋怀慈问道:“渭宁,你既然无法原谅渭清源,依然想要找他报仇,那么,时至今日,你可有向他报仇的实力吗?”
“没有!”
渭宁摇摇头,断然回答,即儿,眉头一挑,昂然叫道:
“不过,就算是打不赢那个畜牲,那又怎样,届时我依然会去跟他拼命的,因为,无论生死,我都必须对渭流门列祖列宗有一个交代,必须对我爹爹、大师兄与小萌萌,以及当年那些很多枉死的亲人们,有一个交代,除此,我根本就没有退路,没有选择啊!”
秋怀慈见渭宁说出自己的打算,目光明亮,神色坚毅,透着一股赴死决绝,心头一颤,唏嘘感慨。
几息时间。
秋怀慈拍拍渭宁的肩膀,以示安慰,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神色温柔,道:
“渭宁,我身上带着一本内功心法,恰好能够与你的通心剑法进行合练,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暂时留在安然山,授你神功,不知你意下如何?”
渭宁一愣,略一犹豫,却摇摇头,道:“掌门师叔,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当年渭门发生的惨案,说起来,我也是负有一定的责任的,而且,我与那人关系特殊,所以,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与那人的恩怨,至于,最后能不能复仇,只能各凭本事,各安天命了。”
秋怀慈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与尊严的,他见渭宁拒绝,也不意外,更没有相劝,只得微微颔首。
秋怀慈见渭宁放弃了对云舒儿的仇恨,知晓了对方以后的盘算,与自己所料不错,目的达到了,不虚此行,心中乃安,于是,跟渭宁又说了一些事情,便告辞了。
秋怀慈离开了安然山,但是,却将拓跋姐弟留在了渭流门,让他们在这里好好玩玩,等过一阵子,再来接她们,一起返回斜顿爱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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