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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裹儿为其南郊兄长讨要公道之际,若是胆敢有人反抗,又或者有人是非不分,替恶人出头,本人定当与其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渭流门的内室里。
渭流门大师兄高挺瓮声瓮气地将云舒儿的传檄仙门书,朗读了一遍,然后,眉头皱起,一脸疑惑地问道:“掌门师弟,虽然我心里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儿,但是,我将檄文念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眉目来呀?”
渭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面淡如水,思忖一下,淡淡地道:“高师兄,你发现没有,我是当年坠星山伏击云舒儿,害死南郊师弟的元凶之一,云舒儿的这篇檄文里居然对我只字不提,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呀?”
“对对对!”
高挺眉头一舒,一脸释然,点头笑道:“我刚才就感觉这篇檄文里似乎缺少点什么,一时却又偏偏想不出来,现在经过你这么一提醒,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是在这里呀!”
即儿,念头一闪,神色一敛,讶然问道:“掌门师弟,你跟奄冲都是当年坠星山伏击事件,害死南郊师弟的元凶,既然云舒儿广发檄文要为南郊师弟报仇,既然云舒儿在檄文里就连自己的师伯奄冲都不肯放过,却独独将你遗漏,仔细想想,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呀?”
高挺的一对浓眉又拧巴了起来,疑惑地问道:“掌门师弟,云舒儿为了给南郊师弟报仇将自己藏起来都有二十年了,也谋划了很久了,而且,她看起来也不是一个粗心的人,她这次出手,按理说她应该是不可能把你这个大仇人给忘了的,可是,她现在在檄文里却对你只字不提,难道她背地里对你,对我们藏了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渭宁眉头皱起,沉默一下,点了点头,幽幽一叹,语气笃定地道:“对!她肯定一定对我们藏了不一样的心思,憋着什么狠毒的杀招了!”
高挺讶然问道:“难道她还敢杀了你,再灭了我们渭流门不成?”
渭宁点点头,一脸忧色,沉声地道:“云舒儿要杀了我,为南郊师弟报仇那是必然的事,至于,会不会再次屠灭我渭流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高挺眉头一挑,愤愤地叫道:“云舒儿要是真的那么做,那也太过分了,魔门圣教几十年前屠戮我们的亲人,灭了渭流门,难道时至今日,她们还有脸再来欺负我们不成?”
渭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一脸苦笑,喃喃地道:
“高师兄,仇恨能够让人疯狂,让人丧失理性,丧失天良,南郊师弟跟我无冤无仇的,要是换作几十年前的我,就算有人拿着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就算赴死,也不会伤害南郊师弟一根毫毛的。
但是,那日在坠星山,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居然对南郊师弟下了毒手,心中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怜悯,那个偏执的样子,那里像一个正常的人。
云舒儿与南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一块长大的师兄妹,他们关系之亲密,感情之深厚,远超世人的想象,因此,南郊之死,乃是云舒儿内心无法承受之伤,之痛。
云舒儿的心里有多么挚爱南郊师弟,她对我们就会有多么的仇恨,那么,她一旦决定报复我们,那手段一定是非常地狠辣,非常地癫狂的。
云舒儿蛰伏忍耐了二十年,对我们也仇恨了二十年,现在,她已经布好了局,准备收网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漏掉了我这条她最在乎的大鱼,肥鱼呢!”
高挺听了渭宁的分析,点了点头,神色肃穆,念头闪烁,转瞬,突地目光坚毅,一脸坦然,冲着渭宁,大声叫囔:“掌门师弟,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云舒儿想要报仇,那就让她来好了,届时你藏起身来,不要冒头,一切有师兄替你挡着。”
渭宁一愣,定定地盯着高挺,见高挺神色真诚,没有一丝作伪,心头突地一暖,甚是感动,眼眶潮湿。
几息时间。
渭宁吸吸鼻子,收敛心神,摇了摇头,沉声道:“高师兄,云舒儿自从练成了赤链神诀之后,武功超凡入圣,厉害了得,天下已经没有几个人是她的敌手了,她若是真的杀上门来,你即使想挡,那也是挡不住的啊!”
高挺眉头一轩,眼眸之中闪烁着灼热的亮光,一脸昂然,朗声叫道:“放手一搏,生死无怨,挡不住也得挡,总不能任其宰割,跪地求饶,窝窝囊囊地去死吧!”
即儿,冲着渭宁叫道:“掌门师弟,既然云舒儿已经决定要给南郊师弟报仇,那她便一定会来找你的麻烦的,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今日便离开安然山,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
渭宁摇摇头,苦笑道:
“高师兄,你把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云舒儿为了给南郊师弟报仇,蛰伏了二十多年,隐忍了二十多年,如今上演王者归来,执意复仇,那么,她对我们那一定是谋划已久,百无一疏。
云舒儿这次出手,她也许并没有要动渭流门的意思,要是你将我这个事主给藏起来了,她一时找不到我,也许会迁怒于你们,从而给渭流门带来灭顶之灾的。
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些年之所以这么努力,这么拼命,除了要给韩嬷嬷、严瑞大师兄与小萌萌他们报仇之外,更主要的理想,就是重建渭流门,振兴渭流门。
现在,渭流门经过大家的努力,已经得到了重建,并且广开财源,门徒众多,地盘扩大了好几倍,如果这个时候,却因为我一个人,让前景一片光明的宗门招致覆灭,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吗?
所以,为了渭流门的利益与安危,你想让我躲起来,由你顶雷的主意,那是要不得,万万要不得的啊!”
高挺眼睛一瞪,一脸倔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大声叫道:
“掌门师弟,你别说了,你就算再能说,说的再有道理,我也不会听你的。
总之,我只有一句话。
渭流门是渭氏几十代人带着弟子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宗门,渭流门因为有了渭氏,它才存在,而现在你是渭氏,是师父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血脉,你就是咱们渭流门的根,渭流门的魂,渭流门若是没有你渭宁,它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为了保存渭流门的根,渭流门的魂,渭流门的血脉传承,我可以死,但是你绝对不能死。
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危险,发生什么不好的结局,师兄就算舍了这条贱命,就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也一定要保得你的平安!
一定!”
渭宁摇头不迭,叫道:“高师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云舒儿她真的…………!”
“好了,好了,好了!!!”
高挺挥挥手臂,态度坚决,打断渭宁的话头,朗声叫道:
“小宁子,你别说了,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你是渭流门的掌门,平时我都是听你的。
但是,今日这件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因为我现在不是你的属下,而是以你的师兄,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兄长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所以,今日你必须要听师兄的,听大哥的,知道吗?”
渭宁定定地凝视着高挺,面对如此有情有义,热血勇敢的兄长,心头暖暖的,激情澎湃,眼眶里闪烁着泪花,嘴唇蠕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唉!这个时候,他心里纵然有一万个道理,也是没有道理的,就算他有一千万个道理,也是无法启齿的啊!
渭宁脸上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喃喃地道:“高师兄,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哎!小宁子,你这就对了嘛,师兄不会害你的,你听我的安排准没有错的。”
高挺见渭宁不再拧巴,欢喜不尽,唇角上弯,脸上露出了孩子便灿烂的笑容来,哈哈一笑,叫道:“小宁子,既然云舒儿执意要给南郊师弟报仇,就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保不定她什么就会杀上山来,为了不让她有机可乘,出了茬子,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今晚就离开安然山,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不要冒头,渭流门的事情由我来搞定,我一定会替你看住宗门的,我会在安然山等你平安归来的!”
“好好好!!!”
渭宁略一思忖,神色一敛,霍然起身,上前几步,双目含泪,张开双臂,紧紧地搂抱着高挺,手掌拍拍高挺的后背,即儿,松开高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朗声叫道:“高师兄,我听你的,我马上就离开安然山,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好好在山上呆着,等我回来,咱们兄弟以后还要建设渭流门,让宗门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势力的呢!”
高挺嘿嘿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宁子,师兄上次在山外偶得了一件稀罕物,准备送给你,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你把它带上吧!”
渭宁笑着点点头。
高挺迈开双腿,急冲冲地走出了渭宁的房子,转瞬回身,手上抱着一团乌青色的东西。
一件用上古玄铁打造的宝甲。
高挺抖着手中的丝绸一样柔软的护身宝甲,眼光明亮,嘿嘿一笑,一脸得意地叫道:“小宁子,你师兄最近运气不错,在外面采买的时候,居然搞到了这件宝甲,这件宝甲样子看着普通,其实,威力却是大的很,我试过了,穿上它水火不侵,便是那神兵利器也休想损伤,你将宝甲穿在身上,出门在外,它一定会护你周全,保你平安的!”
“好!”
渭宁笑着点点头,爽快答应,脱了外套,让高挺亲自给他穿上宝甲,然后,他仔细地查看着身上的宝甲,向高挺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宝贝,果然是好宝贝,穿在身上挺舒适的,没有一点厚重之感!”
高挺哈哈笑道:“师弟,我眼光还不错吧?”
渭宁笑着点点头,穿上外套,向高挺交代了几句,于是,便在高挺的陪送之下,离开了安然山。
渭宁眉头紧皱,心事重重,临空虚步,向着北方,不紧不慢地走着,待得走了十来里路,骤然回身,站在空中,极目远眺,凝视着安然山模糊的轮廓,脸肉抽搐,一阵失神。
韩嬷嬷、爹爹、大师兄、顾师兄、翠儿姐姐、小萌萌,以及,当年渭流门所有蒙难的亲人们!
渭宁这一次不再躲了,不再当逃兵了,为了高挺师兄的平安,为了如今渭流门所有弟子的平安,我必须要扛起自己的责任,我要去找云舒儿了。
云舒儿现在神功盖世,天下无敌,我这次去找她无异送死,但是,即便是死,那又怎样,所谓快意恩仇,三步溅血,舍了小命,恩怨两清!
诸位亲人们,等渭宁了了了尘世的恩怨,我就到地下来陪你们,渭宁给你们当牛做马,向你们赎罪!
渭宁凝视着云雾之中样子模糊的故乡安然山,神色黯然,思绪万千,稍顿,叹息一声,毅然转身,继续向北方走去。
片刻。
高挺御剑飞行,自后面追了上来,声音惶急,大声叫喊:“小宁子,小师弟,我还有两句话要跟你说,等等我,等等我,你等等我!!!”
渭宁一愣,心里抽搐一下,虽然放慢了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了,更没有吱声,回应高挺。
高挺追上了一会,见渭宁没有停下脚步等他,知道对方不忍离别,便停止了追赶,站在虚空之中,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高挺待得匀过气来,瞅着继续前行的,渭宁消瘦的背影,怜惜疼爱,突地心痛如绞,伤心难过,不由得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嘶声叫喊起来:
“小宁子,师兄还想跟你啰嗦两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云舒儿现在武功很厉害,你打不过她的,你不要冲动,千万千万不要去找她,你现在是师父唯一的血脉,是渭流门的根,渭流门的魂,你要是没了,我们就没有指望了,渭流门也就完了,知道吗?”
“小宁子,你找到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之后,储存足够的食物,将自己好好地藏起来,魔门圣教耳目众多,神通广大,你不要跟任何人接触,免得被云舒儿发现你的行踪!”
“小宁子,你安心在外面呆着,渭流门自有师兄替你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在外面熬上几年,等这件事情变淡了,过去了,你再回来啊!”
“小宁子,你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师兄在家里面等着你,思过在家里等着你,渭流门的弟子们也在等着你呢!”
“小宁子,记住哥哥的话,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回来啊!”
渭宁迈开沉重的双腿,一直缓缓地前行着,没有回头,没有吱声,但是,当他听着高挺的叮嘱,却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渭宁脸肉抽搐,咬着下嘴唇,泪流满面,无声而泣,身子颤抖着,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