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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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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

    “嗯?大伴!”

    听到门外是久违的邝珣,赵构激动的几乎叫了起来,“快进来!”

    “老奴拜见陛下。”一个来月没见赵构,邝珣还真有点想他了。

    “免礼,免礼。朕以为你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呢。”

    “劳官家挂念,老奴不在官家身旁,怕那些奴才伺候不好,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好,好。”赵构看着邝珣的一脸风霜,心中也是感动,“你一路辛苦了。”

    “老奴职责所系。……秦相也在啊。”

    邝珣见秦桧也在,顺手打了个招呼。

    秦桧笑着点点头,眼里却满是焦急的询问。

    邝珣知道秦桧的意思,对他点了点头。

    秦桧会意,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臣先行告退。”

    邝珣从长安回来,赵构肯定有很多话要问他,现在秦桧有点失宠,所有他很识趣,不等赵构下逐客令便主动告退。

    赵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大伴,如何?”秦桧一走,赵构就急不可耐的询问了起来。

    邝珣神情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是好,“…官家,叶治的脾性还是这么倔。”

    赵构脸色一垮,虽然心中有所准备,可听邝珣这么委婉一说,还是像被浇了一头冷水,他有点颓然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叶治说的那些话,老奴印象最深的就只一句。”

    “什么话?”

    “他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赵构像是呓语般的念叨着,心中细细品着这句话的味道。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官家息怒。”邝珣连忙劝解道:“叶治说有时人的命运就像那海中的舟,往哪里漂是自己没法掌控的。官家,正所谓骑虎难下,叶治怕是不会回头了。”

    “这个逆贼!”

    赵构瞬间爆肝,他愤怒地吼道:“去!他不是还有亲眷在温州吗,统统给朕抓起来!还真以为朕治不了他!”

    邝珣知道赵构说的是气话,可又怕他气昏了头,做出傻事,自绝了退路,便跪了下来,劝阻道:“官家息怒,且听老奴一言。如今怕是拿了谁,都不见得有用,反而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啊。”

    被邝珣一劝,赵构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半晌才又问道:“秦桧的事情如何?”

    “哼,”

    邝珣知道赵构问的是什么事,他冷笑了一声,道:“只怕这次他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哦?叶治没见她?”

    “不是。叶治和那个炘儿倒是破镜重圆了。”

    邝珣脑子里突然又浮现起小琴那可爱的模样,道:“可依叶治这个脾性,老奴以为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便宜岳丈的。”

    “都是这个老贼误朕!”赵构恨恨地骂道:“要真出什么事,朕也要先将他碎尸万段!”

    说了句没营养的话,赵构精神上有了些许胜利的感觉,他叹了口气,问道:“大伴可有什么主意?”

    “官家,老奴一路上思来想去,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哦?快讲!”

    “布告天下,许叶治分国自立!”

    “分国自立?!”赵构蹭的站了起来,责问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个道理,大伴难道不知吗。”

    “官家,老奴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邝珣苦笑道:“可自南渡后,河南河北山东陕西之地早已不为我所有,而现在叶治已有自立之实,如今差的只是个名分而已。既然如此,陛下何不顺水推舟,效刘豫故事,许叶治分国自立,填其欲壑,骄满其志,两国自以秦岭淮水为界,划江而治,相安无事,岂不更好,如此可保全我大宋百年社稷啊。”

    不得不说邝珣这个主意是眼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现在赵构是黔驴技穷,根本拿叶治没辙。

    而叶治割据一方也是既成事实,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一个名位呢。

    当年女真拥刘豫建齐称帝,赵构不也照样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赵构要的只是偏安一隅,做自己的安当皇帝,那世上多一个或少一个皇帝以及谁当皇帝,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社稷江山,爱谁谁!

    “只怕叶治浪子野心,欲壑难填!”赵构这个担心一下子切中了要害。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欲望就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万一叶治当了皇帝还不满意,继续挥军南下呢?

    他老赵家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当年太祖对徐铉不是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吗,“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

    他日叶治若也像太祖一样挥军南下,那真就是他老赵家的现世报了。

    赵构突然觉得像自己这般知足常乐的皇帝真是世间少有,心中不由一阵惆怅。

    唉,知音难觅啊,好好过小日子不好吗,非要打打杀杀,累不累?

    面对赵构的质问,邝珣觉得自己没法回答。

    是啊,欲壑难填!

    叶治即便当了皇帝,继续南下一统江山也是大概率的事,可反过来想,万一叶治也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呢?

    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一种可能,你现在不把功课做在前头,那就是百分之百没可能!

    到时候怎么办?

    和老子老哥一样,牵着羊出门迎接他?

    还是继续裸奔到吉阳军?

    主动付出代价就会显出代价的价值,若是等事到临头,即使付出十倍、百倍,也就毫无价值可言。

    可有时候人就这样,不是事到临头就舍不得付出代价。

    在这一点上,邝珣还是挺佩服秦桧的。

    果断、决绝,也够狠,为了保住核心利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邝珣相信,即便叶治不是炘儿的旧情人,只要有用,秦桧照样会把她甩出去。

    ……

    “老汉,你回来啦。”

    “嗯。”情绪低落的秦桧应了一声。

    “今天有没有炘儿的消息了?”

    自宝贝女儿被送走过,王氏就牵肠挂肚,没一天开心过,只要秦桧下朝回来,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有没有炘儿的消息。

    “嗯。”

    “啊!有炘儿消息啦?”王氏激动地叫了起来,“炘儿怎么样了?”

    “适才邝珣那个老奴回来了,说炘儿已经安然到长安。”

    “那炘儿在那边可好?”

    秦桧摇了摇头,“陛下急着和那个老奴说话,我没来得及细问。夫人,你别担心,炘儿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个叶治虽然可恶至极,但肯定会照顾好炘儿的。”

    王氏抹起了眼泪,怨道:“放心?你叫我怎么放心!当年要不是叶治那个天杀的负心人,炘儿会这样?都是你!你这个没用的,天下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秦桧被王氏臭骂了一通,也不敢吱声,当下只能叹着气,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炘儿过得好不好,而是他这一招到底能不能管用,如果连炘儿这个王炸都不好使的话,秦桧就真的没辙了。

    女儿啊,你可要争气些啊,爹爹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