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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治摇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这信是有人专门塞进来的。”
“你跟黄成蹊有过节?”
“我来凤州才多久,跟黄成蹊面都没见过几次,哪来的过节。”
“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要不然着了道都不晓得。”
“我记得上次你曾跟我提过,黄成蹊在朝中的靠山是御史中丞万俟卨,是吗?”
“嗯,要不然黄成蹊在凤州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种彦崮皱着眉头问道:“怎么,难道和万俟卨有关?”
“我因岳伯伯的事情与万俟卨交恶,不过依我看,万俟卨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如果真有人要对我不利,除了一个人,我想不出还有谁。”
“那个人是谁?”
“万俟卨的主子——秦桧!”
“是他!”种彦崮惊道,“他怎敢如此肆意妄为。”
“他就是一条阴狠的毒蛇。”叶治寒声道:“仗着陛下的宠幸,在朝中一手遮天,残害忠良,被他害死的人可不少了。现在议和功成,他肯定是更加肆无忌惮。”
叶治将自己赴任途中在驿馆遇袭的事情跟种彦崮说了一遍。
“嘶,”种彦崮吸了一口凉气,“听你这么一说,看来黄成蹊的背后是秦桧在指使,虽不中也不远矣。”
“秦桧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凤州山高皇帝远,我死在这里,到时候随便编造个害病什么的理由就蒙混过去了,谁还会在意一个罪官的死活。”
“干他娘的。”种彦崮骂道:“好个恶毒小人。既然如此,晚上就别去了,凤州的事情一了,你就和我去大散关,我看他们敢拿你怎么样。”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叶治有些无奈地说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秦桧既然铁了心要我命,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你不是还想去赴宴吧。”种彦崮叫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明摆是个火坑还要往里跳,傻啊你。”
“那我能如何?总不能真在大散关躲一辈子吧。该来的终究要来,能躲得过去吗。”
叶治对种彦崮笑了笑道:“放心,我比谁都爱惜自己这条小命,我不会白白去送死的,而且我这条命也不是谁说收就能收的。”
“唉,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就这么轴呢。”种彦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嚷道:“好吧,好吧,晚上我就跟你去走一遭,管他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咱们都好好闯一闯。”
“嘿嘿,你不怕啊。”
“怕他个逑,奶奶的,别把老子惹急了,要不然有他们好看。”种彦崮又进入了混不吝泼皮状态,“小爷的三尺宝刀可不是吃素的。”
“呵呵,这才像你嘛。”叶治笑道:“咱们不惹事,不过也不怕事。”
“话虽这么说,但咱们可马虎大意不得,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种彦崮提醒道:“想想黄成蹊会出什么招,咱们也好应对。”
“嗯,我完全同意,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叶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并非他胆大不怕死,主要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整日提醒吊胆,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今晚黄成蹊显得特别客气,亲自迎到了大门口,不过当他看到叶治身边的种彦崮时,脸上的笑意登时有些僵了。
“黄大人,末将不请自来,恕罪恕罪。”种彦崮抱拳施礼道:“黄大人不会不欢迎吧。”
“啊哈哈哈……,种将军说笑啦。”黄成蹊微变的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种将军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来,今日你大驾光临,寒舍是蓬荜生辉啊,啊哈哈哈哈,请,里面请!”
“黄大人,今日种将军正好在我那儿,听说黄大人有美酒,就酒虫发作,一定要来讨酒喝。”
“哈哈哈……,”黄成蹊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好好,种将军能光临寒舍,我是求之不得啊,来,二位快里面请。”
等候多时的陪客——凤州通判张方和及梁泉县令车汉看到与黄成蹊一道进来的种彦崮,脸上都微微一愕,眼中露出了不解和询问。
“哈哈哈哈,方和、老车,今日又有贵客临门啊。”黄成蹊尬笑道:“种将军循着酒香而来,看来咱们今晚是不醉不归了,哈哈哈哈……。”
“嘿嘿,张大人、车大人,久违啦。”种彦崮笑嘻嘻地打着招呼,“末将不请自来,没有打搅二位的雅兴吧。”
“呵呵,”车汉干笑道:“种将军哪里话,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晚上种将军可要多吃几杯,咱们一醉方休。”
“是啊是啊。”张方和脸带惊疑地附和着,“今晚种将军可要多喝几杯。”
“叶老弟,种将军,快请入座。”
“黄大人请。”
厅堂里摆了一张圆桌,黄成蹊坐了主位,张方和、车汉坐在了黄成蹊的左首,叶治和种彦崮则坐在右首。
黄成蹊确实很好客,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嗯啊…,”种彦崮狠狠地吸了一口香气,叫道:“黄大人,看来末将今日是来对了,绝对是有口福啊。”
“哈哈哈,一些粗菜薄酒让种将军见笑了。”
“黄大人,你可不知道,我在大散关天天青菜窝头,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哈哈哈哈…,种将军要是喜欢,晚上尽管放开肚皮吃喝,酒菜虽然粗鄙,但管够。”
“嗯,那末将就不客气了。”种彦崮一边插科打诨,一边闻着菜香催促道:“黄大人,末将就等着美酒下菜了。”
“呵呵呵呵,好好,来我给大家都满上,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黄成蹊亲自端起了酒壶给众人斟酒。
种彦崮一进门就和黄成蹊等人瞎咧咧打哈哈,而叶治则闷声不吭地暗中观察起来,寻找蛛丝马迹。
按照叶治所知道的古代套路,宴会上杀人的戏码无非两种,一种是酒菜里下毒,另外就是埋伏下五百刀斧手听我摔杯为号。
黄成蹊府邸的厅堂和所有的中式宅院建筑布局一样,左右开着两个侧门,厅堂正北面的大屏后还有门直通后院。
不知道是为了方便埋伏刀斧手而特意这样设计,还是这样的设计方便了埋伏刀斧手,反正厅堂周围这一圈埋伏几十刀斧手丝毫不成问题,对付他两人该是绰绰有余。
酒菜里下毒也是惯用伎俩,不过在菜里下毒可能性比较小,古人一般喜欢在酒里加料,一方面因为喜欢饮酒,另一方面在酒中下药更难提防。
今晚的酒壶非常别致,是一只青釉寿星壶,长须飘飘的老寿星笑哈哈地捧着一只硕大的寿桃,惟妙惟肖。
黄成蹊右手提着提梁,左手搭着壶盖,笑意盈盈地先给叶治斟酒。
叶治面露受宠若惊之色,牢牢地盯着黄成蹊的一举一动,黄成蹊的动作虽然有些缓慢却很自然,不过在叶治眼里,总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别扭。
黄成蹊给叶治斟完酒,又走到了种彦崮的身边给种彦崮斟酒。
叶治的视线也随着黄成蹊而移动,始终没有离开黄成蹊手里的寿星壶。
“咦。”
叶治心里发出了一声讶异,在黄成蹊给种彦崮斟酒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寿星壶的提梁和壶身的连接处有一个如绿豆大小的圆孔,但位置却不在连接处的正中间。
黄成蹊提着提壶的右手大拇指刚好紧扣在提梁和壶身的连接处,按照叶治的观察和推测,黄成蹊右手的大拇指下应该还有一个一般大小的圆孔。
“哼,原来是阴阳壶。”
阴阳壶表面上看是一把壶,实际上内里被竖着分为独立的两隔,一隔装酒,一隔装药。一般在壶柄处有两个小孔,分别与壶中两隔连通。利用大气压强的原理,像吸管一样,倒酒时捂住药隔的洞,药则流不出;反之,想倒药时,捂住酒隔的洞。
叶治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聪明才智,这样杀人于无形的利器都能发明出来,好的他上辈子科普过,要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黄成蹊给种彦崮斟了酒,又绕到左首位置,给张方和和车汉斟酒,不过叶治观察到黄成蹊扣在提梁上的大拇指始终没有移动过位置。
车汉见黄成蹊过来斟酒,脸上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眼中却满是焦急的询问之色。
黄成蹊会意,微不可察地对车汉眨了眨眼。
秒懂!
车汉不愧是黄成蹊的黄金拍档,立刻读懂了黄成蹊的意思,当下心中大定,脸色也彻底缓和了下来。
“来,诸位。”黄成蹊端起了酒杯提议道:“今日难得相聚,咱们先干了这杯。”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