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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捷报一起来的还有岳飞的请示。
若形势有利,岳飞将命王贵、牛皋两路合兵,自伊洛直渡黄河,与太行忠义民兵配合作战,收复河北失地。
可岳飞的打算显然不在赵构的计划之内。
赵构想要的只是防止襄汉为刘豫所得,避免金人从襄汉顺流而下,与淮甸两路夹击两浙。
赵构在给沿江各帅司的亲征诏中说的很清楚,要各帅慎守封圻,严戒侵扰,不许主动惹事。
而岳飞直渡黄河收复河北的请求,在赵构眼里已经是属于主动惹事的范畴了,他能答应吗。
岳家军北伐大捷,赵构当即下诏嘉奖,说遂复商於之地,尽收虢略之城,长驱将入于三川,震响傍惊于五路,评价不可谓不高。
但岳飞继续进军河北的计划没有得到赵构的批准。
九月十七,岳飞因孤军无援和粮草不济,不得不退师鄂州。
岳飞夺回商、虢等地,而赵构又御驾亲征,伪齐刘豫大为震惊,急忙派人向金主告急,请求金人派兵支援,共同渡江南侵。
金熙宗接到刘豫的告急后有些犹豫,问计于朝中诸重臣。
刘豫是领三省事晋国王粘没喝和尚书左丞参知政事高庆裔所立,刘豫每年都会准备很丰厚的礼物孝敬这两人,但对于金国其他诸帅,刘豫却很忽慢。
其实最早扶植刘豫的是左副元帅鲁王挞懒,但刘豫傍上粘没喝的高枝后,就把挞懒给忘了,所以挞懒对刘豫这个白眼狼一直怀恨在心。
金太宗死后,粘没喝和高庆裔失势,而挞懒受金熙宗重用,成为金国最有权势的将领,他便开始了对刘豫的清算。
金熙宗问计,第一大权臣尚书令领三省事蒲鲁虎(金太宗吴乞买的嫡长子,如果按照汉族的宗法,皇帝本该轮到他做)说:“先帝所以立豫者,欲豫辟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进不能取,又不能守,兵连祸结,愈无休息,从之则豫受其利,败则我受其弊。况前年因豫乞兵,尝不利于江上矣,奈何许之!”
蒲鲁虎非常明确地反对出兵援助刘豫,尽管他是受了挞懒的撺掇,可说的话并没有错。
金太宗吴乞买当年之所以同意立刘豫,无非就两个目的,一是有一个傀儡政权作为大金国和南朝的缓冲和屏障,二是以汉制汉。
可没想到刘豫却是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废物。不仅没给主人省事,反而是经常要主人帮着擦屁股,大金国上上下下早就看这条看门狗不顺眼了。
所以挞懒的意见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就连主战最力的金兀术也没有异议,最终金熙宗决定让刘豫单干,只是派遣金兀术提兵黎阳作壁上观。
主子不出兵,刘豫心头凉了一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于是刘豫以其子刘麟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改封淮西王,又以主管殿前司公事兼开封尹许清臣权诸路兵马大总管,尚书右丞李鄴为行台右丞、讲议军事,户部侍郎冯长宁为行台户部侍郎兼行军参议,以故叛将李成、孔彦舟、关师古为将,签乡兵三十万,号七十万,分三路入寇:中路由寿春犯合肥,刘麟统之;东路由紫荆山出涡口,犯定远县再趋宣、徽,侄刘猊统之;西路由光州犯六安,孔彦舟统之。
主子不来咋办?
刘豫刘麟父子很鸡贼,命令手下乡兵穿上金人的服饰,李鬼扮起了李逵,在河南各地千百成群到处招摇。
没想到刘豫父子这一招扯起虎皮做大旗居然收到了奇效,连他们都想不到金人对南朝居然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金、伪合兵而至的消息传回南方,随即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第一个想跑路的就是淮西宣抚使刘光世。
五月时,受张浚调派,各宣抚司都向前挪了两三百里,刘光世从当涂移军庐州,刚好是面对刘麟一路大军。
张浚早就知道刘光世和张俊的尿性,他分别给二人写了一封信,告诫说“贼豫之兵,以逆犯顺,若不剿除,何以立国,平日亦安用养兵为哉!今日之事,有近战,无退保。”
刘光世见张浚不松口,于是他找到了左相赵鼎陈说利害。
赵鼎不是主战派也不是主和派,应该算是中间派,对于金人南下的消息,他也是焦急万分,心中已然也打了退堂鼓。
再经刘光世这么一说,赵鼎和签书枢密院事折彦质都劝赵构为保江计退师还南,也就是要放弃长江以北,并且火速命岳飞率军东下支援。
连宰辅和枢密都这么说了,朝中立刻出现了请赵构回临安,且让诸将守江防海的声音。
身在泗州的张俊也坐不住了,要求退守建康。
就连张浚派往泗州增援的赵构心腹大将,中护军统制、主管殿前司杨沂中也萌生了退意。
张浚作为北伐的推动者,态度是非常坚定的,他十分肯定地对赵构说,“敌方疲于奔命,决不能悉大众复来,此必皆豫兵。”
并且警告说,“若诸将渡江,则无淮南,而江之险之敌共。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使贼得淮南,因粮就运以为家计,江南岂可保乎!今淮西之寇,正当合兵掩击,况士气甚振,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又,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制!愿朝廷勿专制于中,使诸将不敢观望。”
张浚对形势看得很透,赵构也不是傻蛋,尝过一味退避的苦头,也深知淮甸的重要性和盲目退兵的利害,所以尽管朝中众情恟惧、群议纷纷,最终他还是选择支持张浚。
赵构亲笔下诏给张浚,“近以边防所疑事咨卿,今览所奏甚明,俾朕释然无忧。非卿识高虑远,出人意表,何以臻此!”
而试刑部尚书并试礼部侍郎兼都督行府参议军事吕祉也再三在赵构御前据理力争,说士气当振,贼锋可挫。
于是,赵构命吕祉前往刘光世军中督师。
十月初三,刘麟十万大军分三路渡河,次于濠、寿之间。
张浚急令杨沂中至泗州与张俊会合,张浚担心杨沂中不听命,特意让人带话说,“上待统制厚,宜及时立大功,取节钺,或有差跌,浚不敢私。”
看上去是鼓励,实则是警告,别觉得自己是赵构心腹大将,就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十月初四,杨沂中帅一万余精兵至濠州,可没想到的是刘光世已经脚底抹油,舍庐州而退。
刘光世不战而逃,严重破坏了张浚的战略部署,张浚气得几乎跳脚大骂,星夜驰往采石,并派人警告刘光世,如果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
逃跑将军刘光世又一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把赵构吓了一大跳,赵构毫不含糊,立马亲笔付杨沂中,只八个大字:“若不进兵,当行军法”。
赵构赋予了让杨沂中监督诸将先斩后奏的权力,不管是谁,只要敢跑,那就让他人头落地。
社会我赵哥,人狠话不多。
这短短的八个字,居然收到了奇效。
刘光世见赵构动了真怒,可不敢以身试法,不得已停下了追逐自由的脚步,回到了庐州,与杨沂中遥相呼应。
十月初六,刘光世派遣王德、郦琼率精兵自安丰出寿州谢步,遇贼将崔皋于霍丘,贾泽于正阳,王遇于前羊寺,皆败之。
是日,贼攻寿春府芍陂水寨,守臣閤门祗候孙晖夜劫其寨,又败之。
刘豫一路数战皆败,出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