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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玠的驻队矢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特别是这么多人马拥堵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弓箭手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把箭射出去就行。
一时间强弓硬弩箭雨如蝗,看到一拨拨的士兵中箭倒地,金兀术心中大急,叫道:“韩常、刘夔,让士兵穿重铠上,没有重铠的就穿两层轻铠,务必一鼓作气拿下第二垒。”
“呜呜呜呜呜……”
金兀术吹起了退兵号,将轻装步兵撤了回来,取而代之的是以铁钩相连的重铠步兵。
一队队重铠步兵在盾牌的掩护下重新向第二垒发起了如潮的攻势。吴璘彻底杀红了眼,站在二垒垛口督军死战。
虽然驻队矢还在继续收割生命,但和刚才相比,重铠步兵就耐射多了。
重铠步兵好似铁人,一队一队排成了串串,鱼贯而上,前仆后继,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踩着前面的尸体继续攻垒。
金兀术好得是家底厚,两军一直厮杀到了日暮,二垒虽然好几次险象环生、岌岌可危,但最终还是没有让金军越过一步。
经过一整天厮杀,杀金坪上尸横遍地,状况之惨烈,也是吴玠生平所仅见。
“兀术,先下令收兵。”撒离喝叫道:“让兵士们缓一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看!”
撒离喝指了指二垒西北角的一个木制堡楼说道:“只要我们把这堡楼拉倒,西北角宋军必乱,只要宋军一乱,我们就可以杀进去。”
金兀术循着撒离喝所指一看,这堡楼就刚好在营垒西北之后,高三丈有奇,全部是用粗大的巨木所建。
只要能将堡楼拉倒,这些巨木势必会把营垒西北角压塌,即使压不垮营垒,巨木也可以变成攻城梯。只要西北角一破,二垒必破!
“好!听你的,收兵!你抓紧时间去多备些铁爪飞钩,明日定叫吴玠好看!”
第二日一早,仙人关的山间又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
金兀术特意组织了一支敢死队,在重铠士兵的簇拥下,向营垒西北角发起了进攻,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用一切办法把西北角的堡楼搞翻。
在巨盾和重铠的保护下,敢死队成功靠近了堡楼,摸到了适当的距离,敢死队纷纷掏出铁钩飞爪,用力地朝堡楼抛去。
“噔噔噔……”数十支飞爪中有五六只成功地勾住了堡楼。
“快拉!”撒离喝见一击而中,大声叫道:“快用力给我拉,快快,多上些人!”
“大哥,不好,快看!”
吴玠一看,心中大惊,只见西北角的堡楼被铁钩飞爪拉扯的已经有些晃动,大呼道:“姚仲!快,你带人去堡楼,务必要保住堡楼,要不然提头来见!”
姚仲二话没有,带着手下就急冲冲地赶往堡楼。
幸好堡楼很近,姚仲及时赶到,将拉扯的飞爪给砍断了,但此时堡楼已是倾斜欲倒。
“快去取绳子来!你们先把堡楼支住。”
很快,士兵搬来了几根粗大的麻绳,在姚仲的指挥下,重新将堡楼用绳子拉正,并牢牢的绑在了后方的巨石之上。
“唉。”
眼看堡楼就要倒塌,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功亏一篑,撒离喝痛惜地叹了一声,歇斯底里地喊道:“快,给我用火箭,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把这堡楼给毁了!”
“嗖嗖嗖……”一拨拨火箭射向了堡楼,没多时堡楼真的被点着了,姚仲一看这还了得,这烧的不是堡楼,是自己的脑袋啊。
“水,快去取水来。”姚仲紧张地大叫了起来:“不,回来!”
他突然想到这山上就是水少,要取水就得回关里去,一来一回费时费力。
“你们,快把这些水酒抬到堡楼上去。”
堡楼底下刚好放着好些缸犒军用的水酒,远水难救近火,那就只能近酒救近火了。
士兵们七手八脚的把一只只酒缸抬到了堡楼之上,然后照着着火的地方就一缸缸地倒了下来。
哎嘿,还别说,效果还真不错,火一下子就噗滋噗滋地给灭了,被淋湿的堡楼任你射吧!
有几个胆子大的士兵怕堡楼再烧起来,于是掏出胯下水龙又给加了一把料。
“哎呀!”
撒离喝见好不容易烧起来的堡楼一下子给灭了火,心痛地差点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尽管堡楼安然无恙,但是金军的攻势太猛了,再这样一味被动地防守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战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吴玠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果断地下达了一个扭转战局的命令:派出预备队主动出击,把金军阵容搞乱。
“杨政!田晟!”
“末将在!”
“你二人各领五百刀斧手,务必将金军杀乱!”
“得令!”
一听到要主动出击,杨政和田晟也一阵激动,奶奶的太憋屈了,十几天下来都像孙子一样挨打。
“弟兄们,随我杀!”
杨政和田晟举起手中的大长刀,率先冲下营垒,义无反顾地杀向了金军。
两支精兵有如猛虎下山,长刀巨斧在金军中左砍右斩,杀金坪上是人仰马翻。
金军士兵哪里会料到宋军还有如此旺盛的斗志和战力,看到长刀巨斧翻飞,很多人的胆气在这一刻彻底泄了,这样的仗还有赢的希望吗?
胆气一泄,结果只有一个:
败!
杨政和田晟的刀斧手成了这场战役的最后胜负手,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杀金坪上没日没夜厮杀了大半个月的金军士兵根本就看不到取胜的希望,等待他们的不是胜利的荣光,而是死亡的深渊。
溃败总是来得很突然,但又是无法避免。
金军如潮水般地褪去,一直退到了一垒之外,才重新站稳脚跟,杀金坪上除了二月的咧咧寒风,剩下的就是遍地僵硬的尸体和暗红色的土地。
“哈哈哈哈……。”
吴玠自开战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重新夺回第一道营垒,战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早点把客人扫地出门。
“杨政、田晟,好样的,我给你们记首功,哈哈。”
“都是大帅运筹帷幄,末将不敢居功。”
“用不着自谦,在我这里功就是功,过就是过。金人败局已定,不过这最后一程还是要好好送送金兀术。”
吴玠指着一垒外死气沉沉的金军大营笑着说道:“杨政、田晟,今夜子时,你二人领兵在四围山上燃火大作声势。”
“得令!”
“王武、王喜何在!”
“末将在!”
“你二人各领一千精兵,分举紫、白二旗伏于金军营外,待子时火起,即刻杀入金军大营。”
“得令!”
“王浚何在!”
“末将在!”
“你领两千人马即刻赶赴河池埋伏,待金军归路伏之。”
“得令!”
“张彦何在!”
“末将在!”
“你领两千人马即刻前往横山设伏。”
“得令!”
“好,都去吧,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今夜杀他个天翻地覆。”
是夜,仓皇无月,北风高烈,正是杀人放火时。
疲惫已极又惶恐不安的金军士兵都早早地陷入了沉睡。
“咚咚咚咚咚……!”就在众人睡得正香的时候,该死的战鼓声突然响彻了山间。
鼓声刚起,四面山上燃起熊熊烈火,将整个山岭、沟谷照得灯火通明。
“杀!”得到信号的王武、王喜二将领着精兵趁机杀入了金兵大营。
“啊!敌袭!敌袭!”
脑子有些短路的金军士兵才反应过来,不过此时没睡醒半懵圈的他们就如同一只只绵羊,心劲枯竭后连走路的力气都被掏空了,哪来的战斗力。
王武、王喜的精兵就如同一群饿狼,露出了尖利的獠牙,无情而嗜血,金军士兵顿时被杀得溃不成军,仓惶逃窜。
金兀术眼见招架不住,领残兵连夜逃走。
吴玠料定金兀术必然要连夜逃走,早就准备好了兵马一路狂追不止。
金兀术在败退路上先后遇到张彦、王俊截击,死伤无数。
吴玠大军撵着金兀术一直追到了仙人关百里之外的凤州,才从容退军。
金兀术惊魂未定地站在凤州城头看着远处吴玠大军从容地退去,两行委屈的热泪再也止不住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