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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树叶枯黄,风里夹杂着的败草沙砾打在人的脸上,迷进眼里,让人心情烦躁。
崔海今天心情不好,早晨下楼上班,出了楼道门发现,自己停在外面的摩托车前轮没了。
他没和父母一起住,虽然那里是父亲新买的大房子,可是离市区有点远。
他还是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离单位近来回方便。
再说他一个月也回来不了几次,办公室才是常住的地方。
昨晚王宇和巴鲁阁都住在办公室了,就两张床,他只能回家睡,这下把自己的一个车轱辘搭上了。
他家老房子所在的小区,有四个进出口,没有专人看管,崔海在摩托车周边看了看,也没有遗留下什么痕迹,索性也就不管了。
他去外面打了辆车到了刑警大队,在路边买了四个煎饼,拎着进了办公室。
昨天上午接了个报失踪的,重案队四个人折腾到半夜十二点,人家孩子自己回来了。
原来,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是学美术的,在几个小姐妹怂恿下,搭伴儿去了趟京城,参观了一下美术学院,走的时候没给家里留信儿。
人家家人团聚,一天云彩满散,王宇、巴鲁阁不想再半夜回去打扰家人,就睡在办公室了。
王宇正在屋里洗脸,崔海在桌子上放下两套煎饼,跟王宇说去看看唐晓棠起了没有,出门来了唐晓棠的宿舍外。
他正要敲门,屋门开了,崔海看见唐晓棠手里端着洗脸盆,敏捷地闪到了一边。
果然,唐大小姐优雅地扬起脸盆,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水线,水珠飘洒在地面之上。
唐晓棠看到崔海,发出“哎呀”一声惊叫,用一只手捂住了嘴。
崔海戏谑地说道:“慌什么,本公子早有准备,某些人想故伎重演么?”
唐晓棠赶紧跟他解释:“哎,我可不是故意的啊,谁叫你老是鬼鬼祟祟的。”
崔海黯然回答:“唉,名花已经有主,自古多情空余恨啊,奈何。”
唐晓棠被他说的有点羞涩,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两套煎饼,转身就进了屋。
崔海吆喝着:“哎我说,送饭的也没吃呢。”
屋里的唐晓棠说道:“我要冲奶粉,不知崔公子可要来点儿吗?”
崔海迈步进屋:“如此甚好。”
吃完别有风味的牛奶就煎饼,崔海和唐晓棠来了办公室。
一进去,唐晓棠脸红了,背身面向了门外。
正在和王宇说话的一个高大英俊的帅小伙儿,看见唐晓棠进来了,满脸欢喜地站起来要和她打招呼,没想到唐晓棠给了他个后背,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王宇故意提高了声音:“唐晓棠同志!”
唐晓棠下意识地回答“到,”转过身来,立正等着王宇下面的指令。
王宇很严肃的说道:“我来介绍一下,”指了一下帅小伙儿。
“这位是厅里重案大队的段明同志,派来配合我们侦办‘5.14’枪案,你们认识一下。”
唐晓棠一下羞得红潮上脸,把头埋在胸前,双手绞在一起,扭动着身体。
帅小伙的脸也红了,可他的双眼直视着唐晓棠,向她伸出手去:“你好。”
唐晓棠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谁要跟你握手。”
帅小伙儿这下是真的尴尬了,蠕动着嘴唇嘟囔:“你...”
王宇装作不知:“嗯?你们认识呀?”
唐晓棠迅速从窘态中摆脱出来,她拿定了主意,然后两步走到帅小伙身边,双手挽住了他一只胳膊。
她从容大方的面对王宇、崔海和端着茶缸迈进屋里的巴鲁阁说道:“我来介绍吧,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段明,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我的未婚夫。”
段明不尴尬了,他挺了挺胸,优雅的向王宇、崔海、巴鲁阁依次点头致意。
这回轮到王宇尴尬了:“哦,你看你看,我这多此一举嘛。”
崔海心里有点发苦,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了一下。
巴鲁阁热情的对段明说:“哎呀,这下战斗生活在一起了,好啊好啊。”
他招呼着段明坐下,直夸唐晓棠有眼光,把场面圆了下来。
大家说了几句闲话,转入了正题。
段明这次是受厅里指派,参与“5.14枪案”的侦办,总共来了五个人。
原本他们五人留在市局督导案件进展即可,但他要求直接参与办案。
一方面,是他工作积极主动,另一方面,确实有一点私心,毕竟参与到实际办案中,和唐晓棠相处的时间就会多一些。
他们毕业分配工作一年多了,一个在平城,一个在省城,两地相隔,就没有见过几次面,只能靠鸿雁传情。
带队的高副支队长理解他的心情,这并不违反纪律,同意了他的请求。
王宇对现阶段案件的侦查工作,进行了总结。
“5.14枪案”发案至今,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案件的侦破工作进展不大,一直没有重大突破。
相关领导对此案非常重视,责成办案人员加大力度,尽快侦破。
对于列为重点嫌疑人的黑衣女子,一点头绪都没有。
重点关系人“辉哥”,重案队汇同南城刑警队的同志,把南城管区内绰号是“辉哥”的人摸了个遍,并且拿照片去让“耗子”辨认,但是里面没有他说的人。
四个多月以来,作案手法相似的盗窃案又相继发生了八起,损失财物折合人民币四万三千余元。
其中,光是某单位办公室,一次就被盗现金二万七千多元。
按照我们给她总结的规律,这个月该发第九起了,现在已经是十月十七日,目前为止,没有接到此类报案,这个情况有些蹊跷。
从八月份开始,我们就组织人员,在一些可能发案的地方蹲守。
然而嫌疑人好像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在我们蹲守的区域,没有发生一起相似的案件。
总结完前面的工作,大家又讨论了下一步工作的方向,最后决定再把所有的案件重新筛查一遍,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从中发现新的线索。
散了会,唐晓棠和崔海带着段明去了大队会议室,让他看那盘婚礼录像带中的影像,对女嫌疑人有个印象。
会议室有投影机,录像带中黑衣女子的影像,已经经过技术处理,制作成了幻灯片。
进了会议室,唐晓棠帮着崔海把幻灯机调好,插入幻灯片把影像投到了屏幕上。
这会儿快中午了,光线太亮,三个人就把窗帘拉上了,会议室里暗了下来,屏幕上黑衣女子的影像看得很清楚。
忽然,唐晓棠发现窗户外面有人在向会议室里窥视,她一把拉开了窗帘。
在窗户外面站着个二十来岁男青年,个子挺高,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蓝色的旧工衣。
窗帘猛然拉开,把他吓了一跳,往后闪了一下。
崔海往外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我舅舅的孩子,他来干什么?”
说着,崔海出了会议室,站在门口对男青年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男青年说:“姑父说你的摩托车轮胎被人偷了---”
崔海赶紧打断了他:“老三,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摩托能在这院里让偷了啊,”他的声音比老三还大。
唐晓棠和段明也出来了,唐晓棠问崔海:“怎么回事儿啊?”
崔浩有点不好意思:“嗨,昨儿晚上我不是回家住了嘛,早上来的时候,发现停在楼下的摩托让人卸了个轮胎,丢人呐。”
唐晓棠笑着说:“我还丢过钱包呢,这有什么丢人的,那你快去吧。”
崔海掏出摩托车钥匙扔给老三:“在旧房子楼下呢,你去弄吧,完了给我骑过来。”
老三接住钥匙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那个女的怎么啦?”
崔海正要往会议室里走,随口说:“少打听这些,怎么你认识呀?”
老三挺没趣儿,边往外走边说:“那个女人可真有钱,八成让抢了吧,不说我也知道。”
话刚说完,觉得脖子一紧被人揪住了衣领,回头一看,是跟着崔海出来的那个美女,她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那张好看的脸就要挨到他鼻子上了。
老三心里美呀,这位美女是什么意思,难道------
只听她急切的问他:“你见过她?哦,屏幕上那个女人。”
老三点点头:“嗯,我们好几个人去给她送的家具。”
上午十点二十,市局会议室里,赵国峰副局长正在主持会议。
参会的有:市局重案队全体人员、市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马志、教导员范文山、南城分局局长钟武、分管刑侦副局长何文勇、刑警大队大队长唐有志、教导员周振海、防爆特警大队大队长李志平、政委许伟以及省厅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大队大队长高德亮和四名队员。
赵国峰说:“刚刚重案队同志的一个亲属反映,见过我们列为重点的‘5.14枪案’及三十多起盗窃案的女嫌疑人,并且知道她的详细住址。”
“经过研究决定,立刻实施抓捕,实施抓捕的主要人员为防暴特警,重案队协助。”
“嫌疑人手里有枪,这次任务非常危险,一定要事先做好防护措施,保证我们的人不出事情。”
“嫌疑人的住所,位于铸造厂家属院居民区内,人员相对密集,不利于大部队开进,容易走漏风声。”
“由南城刑警大队负责带指认人确定具体位置,然后决定抓捕方案。”
这时,王宇举手表示有话要说。
赵国峰示意他可以讲,王宇说:“我有个建议,指认具体位置的工作,由我们重案队来做,南城的同志脸熟,不方便,请领导决定。”
赵国峰果断的说:“同意,南城和重案队工作分配互换。”
他说:“我强调一点,所有参战人员,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出了问题严惩不贷,五分钟后,开始行动。”
王宇、崔海、巴鲁阁、唐晓棠、段明带着老三,步行进入了铸造厂家属院。
唐晓棠和老三并行,其他人拉开距离尾随。
老三往这里送货是一年多以前了,不过那天来了三次,而且这个地方只有这一家订过货,老三记得还是非常清楚的。
另外,去选货的女人很漂亮,老三也记得她。
货送来后,这个女人让他们把货搬进屋里,指挥他们放好位置。
至始至终,就是她一个人在忙活,没有别人在场。
拉来的家具有三人沙发,整套的衣柜、立柜、玻璃茶几、双人的席梦思床和床垫、两个床头柜,明显是两个人居住用的。
而且当时房子是刚粉刷过的,屋里的墙面整洁白净,顶灯也是新安装上去的。
老三很奇怪,这些事本来是男人干的活儿,怎么让一个女人张罗呢?
所以在会议室外面,透过窗帘缝隙看见了屏幕上她的影像,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带着唐晓棠进了巷子,在“辉哥”和红玉居住的院子门口停了一下,让巷口的王宇等人记住是第几家,然后从巷子那面的口子出去了。
两组人在隔了几条巷子的路口汇合,碰了一下头。
那户人家从东往西数是第三家,从西往东数是第七家,院门从里锁着,唐晓棠看见,是用一把普通的黄铜挂锁锁住的。
正屋是两间北房,应该是里外套间,就是俗称的1.75房,外屋是客厅,里屋是卧室。
从院门的缝隙可以看见,里外屋都拉着淡蓝色的窗帘,房门也用黄铜挂锁锁着。
从现在的情况看,家里是没有人在。
留下崔海和唐晓棠监视动静,王宇和段明带着老三走出了院子,跑到护城河东面,把情况向车停在这里的赵国峰做了汇报。
赵国峰听了汇报,沉吟不语,一时下不了决断。
大车大马来了一百多号人,就是再隐藏行径,也难免会引起路人注意。
尤其是四十个全副武装的防暴特警,钢盔、防弹衣、冲锋枪、匕首、皮靴一应俱全,队员们整齐的列成两队站在路边,已经有不少人站在远处围观了。
赵国峰想,必须下决断了,他让王宇和段明回去继续监视,等待下一步指令。
然后派人叫来了唐有志,问他在铸造厂家属院里有没有可靠的关系。
唐有志马上告诉赵国峰,二中队队长韩峰的岳父在院里开了个饭馆儿,对院里的人员比较熟悉。
赵国峰一听,眉头舒展了一些,他对唐有志说:“这样,带上你的人进去,和王宇他们汇合,动静一定要小。”
“秘密与韩峰的岳父接触,看看能不能了解到情况,随时汇报,要抓紧时间。”
唐有志带人走了,赵国峰把防暴特警大队的大队长李志平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李志平领命而去。
李志平来到自己弟兄们的队伍前,下达了立正的口令。
他说:“今天是一次实战演习,现在我命令,目标西北方向四百五十米处小树林,跑步前进,到达目标后进行队列训练,出发!”
队员们有点泄气,不是来抓捕人犯吗?怎么成演习了?
但是命令已经下达,就得无条件执行,带队领导下达口令,特警队员们跑步进了树林,开始进行队列训练。
唐有志带着韩峰几人与王宇等人在家属院里汇合,碰了一下头。
决定由唐有志、王宇、韩峰三人去见韩峰的岳父,其他人留下监视那处院子。
韩峰带着唐有志和王宇转过几条巷子,来到一个毗邻路边的小饭馆门口,带他俩走了进去。
这个饭馆连个牌子也没有,只是在门口左侧的地上立了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早点油条豆浆、全天营业和几道家常菜的名字。
里面有三十几平米,摆着五六张桌子,南面有个隔间,东面应该是厨房,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
韩峰喊道:“爸、爸---”
从厨房里走出一个人来,他四十多岁,有点谢顶,个子不高,戴着个白围裙,手里抓着一把青菜。
出来看见了韩峰,他脸上笑容满面:“你来了啊,你妈和毛毛呢?”在问自己的老伴儿和外孙女来了没有。
韩峰和妻子都上班,他是外地人,在平城没有亲戚,岳母就在他家里帮着带孩子做饭,替他们两口子分担一些家务。
韩峰看饭馆里没有其他人,就和岳父说:“爸,我今天来是有工作上的事找您,这是我们领导唐大队长、王队长。”
又给唐有志和王宇介绍:“这是我岳父陈玉良。”
陈玉良赶忙把手里的青菜放到桌子上,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对唐有志和王宇说道:“哎呦,二位领导来了,小峰这孩子心眼实在不会说话,有什么不对的,你们多担待啊。”
唐有志赶紧说:“陈叔叔你客气了,韩峰可是我的骨干,表现相当突出,您老放心吧。”
陈玉良问唐有志:“领导找我有什么事呀?”他还是担心,韩峰是不是在队里捅了篓子。
唐有志和王宇对了一下眼神,眼前的陈玉良看起来是个正派人,又是韩峰的岳父,现在的状况紧急,干脆单刀直入吧,二人互相点点头。
唐有志示意韩峰在门口看着点,对陈玉良说:“陈叔,来找您打听点儿事儿,咱这院里是不是有个‘辉哥’?”
陈玉良一听这个名字就来气了:“还‘辉哥’,叫灰孙最合适,有啊领导,你们找他?”
唐有志和王宇一听,来了精神,王宇掏出烟来递给陈玉良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把火帮他点上。
唐有志本来是不吸烟的,这会儿有点小激动,说道:“给我也来一根,”王宇给他递了一支烟,他没有点,放在鼻子下面嗅着。
王宇问:“陈叔,‘辉哥’家里几口人啊?”
陈玉良吸了口烟,叹了口气:“就他和他媳妇,可惜了,水灵灵的一朵鲜花,让狗给啃了。”
王宇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张相片递了过去:“您看看认识这个人不?”
陈玉良拿住相片只看了一眼,脱口说道:“这不是孙辉的媳妇吗,你们怎么有她的照片?哦,孙辉就是你们说的‘辉哥’。”
王宇接着问:“您看清楚了,不会走了眼吧?”
陈玉良脸色一正:“这哪能认错,她三天两头来给那个灰孙子往回买吃买喝,和我挺熟的。”
“这女子是瞎了眼了,找了那么个东西,要长相有长相、要钱有钱,脾气又好,找谁不行呀。”
唐有志笑着说:“陈叔,听你这话,这个孙辉不怎么样啊。”
陈玉良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他是厂里的子弟,原来挺好的,前两年还从外地带了这个小媳妇回来,挺像个人样的。”
“大概一年多快两年以前开始吧,人就变了,越来越不是个东西,脾气大了,蛮横不讲理,骂老的诈唬小的,谁都不放在眼里。”
“也就是他这个媳妇,到处给他擦屁股,这女子听孙辉说,是个做买卖的,具体干什么的我是不清楚。”
“不过这女子可是个正经人,脾气好人又善,还不缺钱,这院里凡是让孙辉折腾过的人家,都收过她送的水果啊什么的礼物,她替孙辉给人家道歉,没她在,早就让派出所把那孙子收拾了。”
“这不,上个月又给了我一千块钱,说过段时间算账,孙辉来吃什么就给他做,帐记上和她算。”
“那个孙子,在外面不咋样,还让院里的孩子们叫他‘辉哥’,呸!”
王宇和唐有志听他唠叨了半天,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女子,就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人,让王宇和唐有志觉得有点不真实,甚至生出了会不会弄错了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闪,王宇就把它打断了。
黑衣女子的照片已经让“耗子”辨认过,绝不会有错,这个女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现在陈玉良也指认了,更加不会有偏差。
王宇等陈玉良絮叨完了,又给他点了根烟,问他:“最近您见过他们两口子吗?”
陈玉良想了一下:“哎呀,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了,你问这个我想起件事儿来。”
陈玉良告诉王宇他们,前半个来月的一天早上,时间应该还不到八点,他赶早市回来的时候,碰见过孙辉的媳妇。
具体是哪一天他记不清楚了,但时间不会错。
因为早市的东西便宜,从那儿买菜和肉食,饭馆的成本会降下来,所以他经常赶早市,每次回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上午八点。
那天他蹬着三轮车快进家属院时,迎面碰上了孙辉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