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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棠说道:“我有个建议想说,可以吗?”
王宇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提醒了她一句:“晓棠,吃饭不谈工作。”
唐晓棠一仰脖:“王队,保密纪律我知道,我想说的事,和咱们队有关系。”
大家都没明白她的意思,巴鲁阁说道:“糖糖,说说看。”
唐晓棠说:“我觉得咱们的名字有点儿俗气,也不保密。”
巴鲁阁端起杯抿了一口酒,慢悠悠的说:“糖糖,仔细说说你的想法。”
唐晓棠看了一下大家:“你们看啊,咱们现在一说就带着‘重案’两个字,本身就不保密呀。”
她看了一眼王宇,见他在认真的听着,继续说:“我的意思是,给咱们起个代表我们队的代号。”
刘胖子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了,说道:“这个怕是不行,咱们普通单位是不允许这样的。”
唐晓棠说道:“我是说咱们之间起个我们队里的人专用的代号。”
崔海说:“这个我赞成啊,我提议叫蓝盾怎么样?”
唐晓棠说:“太普通了,我的意思是,给咱们起个带有特殊意义的代号。”
王宇若有所思,说道:“晓棠,那你是怎么想的?”
唐晓棠说:“咱们有了案子,习惯上怎么说?”
崔海说道:“那还不简单,一月六号的就叫‘1.06案件’,十一月六号的就叫‘11.06案件’呗。”
唐晓棠接过话来:“对了,王队和刘哥都当过兵,你们接触过摩尔斯密码吗?”
刘胖子含混不清的说:“我在炊事班,蘑菇、柿子我知道,摩什么马可是没见过。”
“大个儿,你那会儿在侦察连,你应该知道吧。”
王宇思考着回答:“我知道个大概,具体的就不明白了,晓棠,你接着说。”
唐晓棠说道:“简单来说,摩尔斯密码的组成,可以分为字母和数字两个部分,每组数字有着不同的含义。”
“其中有一组数字,我觉得可以作为我们的代号,而且这组数字所包含的意义、以及我们四个人,都和它有关系。”
桌上几个人都停下了多余的动作,刘胖子的眼神也清明了一些,等着唐晓棠说下去。
唐晓棠更加来了精神,开口说道:“摩尔斯密码之中有一组数字是‘611’,它的意思是‘我可以帮助你’。”
“另外,我看过你们的档案,巴哥是四三年的,王队是六三年的,我和崔海都是七一年,我们组合在一起,恰好是611。”
巴鲁阁想了一下,赞许地说道:“两个老的合起伙来,推着两个小的往前走,好个611啊,王队,你看呢?”
王宇眼睛里神采飞扬:“我更加喜欢‘我可以帮助你’这句,不错。”
刘胖子的酒像是醒了,站起来对崔海说:“崔啊,你和晓棠谁大?”
崔海拧了拧脖子:“我妈没算好日子,比她晚了十一天。”
刘胖子挥挥手:“那还愣着干什么,最小的服务呀,给大家倒酒。”
崔海恍然:“嗨,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俩------”
唐晓棠冲着巴鲁阁撒娇:“巴哥---你看他老这样,怨我收拾他嘛。”
巴鲁阁指着崔海:“快点快点,给大家倒酒,别胡咧咧了。”
崔海转着圈儿给大家杯里把酒倒满,剩下的都倒进自己杯里,也足有大半杯。
王宇端着杯站了起来:“这杯酒我请大家都起来。”
桌上的的其他人早就都端杯起立,听着他说。
王宇说:“今后,在我们内部,我们四个就是611了,我希望大家记住‘我可以帮助你’这几个字,我们都朝着这句话努力,谁也不能辱没了其中的含义。”
“刘国义给我们做个见证,来,干了!”
五只酒杯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多少年过去了,巴鲁阁和某些人已经不在了,王宇、唐晓棠也已经是耄耋老人,安度着晚年。
但是平城却一直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和她们从踏入警队的第一天,进到办公室首先看到的,就是迎面的墙上,镌刻着“六一一”三个红色的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我能够帮助你”。
还回到我们的故事。
这是一栋临街的六层居民楼,在当下的平城来说,算是高档住宅了。
楼里某个屋内黑着灯,男女的喘息呻吟声停了,过了一会儿,“咔吧”一下,地脚灯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男人起身下了床,光着身子穿上拖鞋,到茶几边坐在柔软的奶黄色沙发上。
他伸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根烟来,用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着,仰靠在沙发上,惬意的吐出几个烟圈儿。
床上的金色鸭绒被里,伸出一只白嫩光滑的手臂,一个娇滴滴的女音说道:“辉哥,给我也来一根儿。”
辉哥又从茶几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端着大水晶烟灰缸上了床,伸手从鸭绒被里扶起一个几乎光着的女人。
这女人二十来岁,身材火爆,一头金黄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娇媚的脸上画着浓妆,媚眼如丝饱含荡意,撅着血红的小嘴儿。
辉哥把手里的烟卷儿伸到她嘴边,她用嘴含住烟嘴儿深吸了一口,松开嘴从鼻子里喷出两条烟柱,冲向辉哥的“那儿”,嘴里又喷出几个烟圈儿,扑到了辉哥脸上。
她嗲声嗲气的说:“辉哥,你家里那个比我会伺候你吧?”
辉哥从嘴里吐出一口烟,忿声说道:“她会个QIU,就像一堆死肉。”
女人一头扎进他怀里,撒娇说:“你真会说话,爱死你了。”
辉哥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把烟灰缸往地下一扔,就往女人身上扑。
女人娇笑着躲着他:“让人家歇一会儿,咱俩说会儿话。”
辉哥很听话,把她搂在怀里说:“娇娇,我是一刻也离不开你。”
女人的头伏在他肩膀上,辉哥看不到她的脸,此刻她的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声音却还是甜腻腻的。
“辉哥,你看娜娜人家都用上‘大哥大’了。”
辉哥说:“不就是个‘大哥大’嘛,明儿咱也买去。”
娇娇还在撒着娇:“七八千呢辉哥。”
辉哥跳下地来,从沙发旁边的地上拿起个蓝布袋子,走到床边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倒在了床上。
只见十几捆十元大钞散落在床上,分外扎眼。
娇娇一下坐了起来,盯着床上的钱,眼睛里放出贪婪的光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伸手拉灭了灯,黑暗中想起媚到骨头里的声音:“哎呀辉哥,你真好,哎呀------”
街边昏暗的路灯下,裹在一身黑色衣裙里的纤弱身影,在灯下徘徊着,她双手抱着肩膀,似乎在瑟瑟发抖。
她的眼睛看着楼上的某个窗口,直到里面的灯熄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快步往远走去,身上的黑衣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趟看守所,王宇他们没白去,“耗子”想起来见过那个女人,是在工人文化宫那儿的电子游戏厅里。
当时,她跟着一个叫“辉哥”的人,这个辉哥是南城那一片的,打架不要命,“耗子”见过他几次。
“耗子”对这个女人有印象,是因为她穿的太朴素了,但是却非常有钱。
女人很安静,长得挺漂亮的,有二十七八岁,不像是来游戏厅这种地方的人。
这种游戏厅里,开设的都是赌博性质的游戏机,辉哥玩的是一种赌注很大的“牌机”。
他那天手气不好,输得很快,那个女人一直站在身后陪着他。
他输完了那个女人就掏钱给他上分,连着给他上了四五次分,大概花了五千多块钱,眼睛都不带眨的。
后来辉哥手气变过来了,拍出来个“五王”,赢了一万多块钱。
“耗子”凑过去说了几句场面话恭维辉哥,辉哥让那个女人给了他二百块钱“亮堂”。
在“煤炭宾馆”碰见她那次的时间,“耗子”记不清准确时间了,就是在“五一”前后那几天。
那天晚上八点左右,“耗子”溜进“煤炭宾馆”,想找机会顺点东西出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耗子”这种人,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找女人是他一大爱好。
因此,见了漂亮女人,难免会多看几眼。
当时他在一楼大厅里碰见这个女人,她打扮的很时髦,气质高雅,和那天在游戏厅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她穿着一身高档黑色裙装,红色细高跟皮鞋,戴着一副金丝边的平光眼镜,挎着一个深色的大包。
就是因为她这身穿扮,“耗子”才注意到她。
当时,电梯间门口有四五个人在等电梯,这个女人也在其中。
“耗子”也要上电梯,过去和这几个人一块儿等。
他一眼看见这个女人,被她的外貌和气质吸引,就多看了几眼,不为别的,就是饱饱眼福。
“耗子”觉得她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实在是她的变化太大了。
看了几眼后,“耗子”发现有点不对,这个女人戴的是平光眼镜,而且她的眼神四处游移,一直在观察着周围。
她的这种神态,让“耗子”产生了一种熟悉感,那是一种遇到“同行”的感觉。
他的眼神和这个女人碰了一下,女人对他点头微笑,好像也看了出来他是做什么的。
他们这行有道上的规矩,遇到陌生的“同行”,要讲个先来后到,不能抢人家的“营生”。
“耗子”的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很隐蔽的做了个搓指动作,这是道上的暗语,在试探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用左手向后捋了一下头发,把右手放在左腋下,大拇指和食指对住,轻轻点了两下。
“耗子”看到这两个动作,掉头就走了。
女人用手捋头发,意思是我先来的。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点了两下,是在给他行礼和打招呼,并且表示要自己来。
如果是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捏在一起,那就表示合作。
这套暗语是正宗南派“蹬轮”人的专用,可不是什么野路子贼能知晓和会使用的。
“贼”这个行当由来已久,历经千百年传承,门派众多各有绝活,光是讲这些,就能单写一本书出来,这里就不细述了。
简单来讲,有南北派之分。
南派讲究技术,手法细腻;而北派就比较糙了,能偷就偷,偷不成直接就抢,深为南派人所不齿。
南方大多地区自古以来经济发达,地域富庶,使得属下九门的“盗、娼”之流也很兴盛,一直传承有序沿袭了下来。
而北方相对贫瘠,“匪”多于“盗”,也是性格使然,偷偷摸摸不如明火执仗来的痛快,因此“盗”之一流愈渐式微了。
“耗子”一直是独来独往,早些年机缘巧合,结识过南派之人,对南派的一些门规暗语了解一些。
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女人给他发出暗语回应后,他立刻就抽身走了。
因为论起心狠手辣来,南派的人更加冷酷无情。
万一对方有什么同伙在附近把风,自己不知进退,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从“耗子”说的情况来看,“煤炭宾馆”的盗窃案,应该就是那个女人干的。
这个女人是个职业惯犯,善于伪装,胆子很大,对于作案地点的选择,是事先精心研究过的,因为“煤炭宾馆”也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她的作案手法,和“5.02”南山宾馆盗窃案很相似,是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王宇、巴鲁阁和崔海正在办公室商讨案情,唐晓棠抱着个文件夹和大笔记本进了屋。
看见他们三个都在,唐晓棠挺高兴:“正要打电话到看守所找你们呢,怎么没看见咱们的车回来?”
崔海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懊丧地说:“别提了,它老人家又罢工了,哥儿三个推着走了三公里,扔到修理部了。”
唐晓棠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哎呀,都三点半了,你们吃饭了吗?”
王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吃了,修理部旁边就是个面馆,面不算,小崔吃了五个鸡蛋呢。”
巴鲁阁看见唐晓棠怀里抱着的东西,眼神里带着希翼:“糖糖啊,是不是又有案子和咱们的‘5.12’对上了?”
唐晓棠兴奋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巴哥,你真有眼光,咱们这回遇上个高手,有意思,这案子有意思了。”
他把文件夹递给王宇:“王队你看看,从去年一月份到今年五月二日,我市共发生类似案件三十四起,累计被盗人民币六万五千余元,财务折合人民币一万七千多元,这是个大家伙。”
王宇拿住文件夹打开,巴鲁阁和崔海听了唐晓棠的话,也凑了过去。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桌上的电话响了。
唐晓棠伸手拿起话筒:“喂,找谁呀?”
听里面说了一句话,唐晓棠脸色大变,迅速把话筒递给王宇:“王队,出大事了,枪丢了。”
屋里的人一听,都大了吃一惊,脸上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