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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赫连云楚自己去翻书,可拿在手中的纸页却是半天看不进一字,手中还留有女子淡淡的馨香,想起甫一拥住她时,不惊不慌,安然等着落地砸伤的清冽眸子,他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他也失了神。
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那般情绪,云淡风轻的一句玩笑,巧妙揭过。
手指不自觉移到鼻端,触碰到磕伤的下唇,疼痛使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水底,那抹轻柔,那般亲近,还有……入水时信任的力道,紧紧箍住他的腰际。
分明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由头,可他却被那力道,以及那眼底的依赖信任所打到,心扉,在那一刹那,为其开了门。
赫连云楚分明是在思量些什么,瑶华不动声色,时不时打量一眼,便去梳理自己的头发。
须臾,李延年入内,所见,便是这般情景——只遮掩下身的皇上闲庭信步的翻书来看,而小姐则在镜前细细描画眉角,二人相处之间的静谧安宁,好似多年恩爱的夫妻……
猛地打住,李延年不敢再想,躬身向二人请安。
外头安静,有宫人近前为赫连云楚梳洗更衣,这华羽宫,俨然宣楚帝的小宫殿般,把个宁妃挤得越来越远,远到她踉跄一下,直接扑倒了窗边立着的花架,整盆兰草碎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惊响,花盆碎了一地,那名贵娇花也入了泥土。
赫连云楚不由皱了眉:“宁妃来为朕更衣。”
先前故意排挤宁妃宫女们顿时一愣,手中一僵,瑶华已经低头上前,余光扫过众人的惊诧,只觉解气。
偏还要笑盈盈的服侍,看得那群宫女那叫个眼热,可在宣楚帝面前不敢再度放肆。
赫连云楚微微扬起头,却是眼角余光扫向下首为其整理腰带的宁妃,唇角微微一弯,带了丝自己都不明了的笑意。
这女子,不似以往那些女子那般讨人厌。
那个什么侍卫长,上官梧,乃是上官太后族弟,更是上官夜琉手下亲信之一——上官夜琉,乃太后胞兄,二人感情深厚。
如今,上官夜琉领侍卫内大臣一职,兼领兵部,官拜大司马。
帮赫连云楚更衣之际,见其下唇已经微肿起来,心中到底愧疚一下,可想起上次因他在冰泉宫悄没声息的出现在身后,害的她小腿被烫伤,伤痕到现在还有呢,那点子良心瞬间溃散——也不想,这次可是她突然浮出水面,招惹上的人家,更想不起,这次有赫连云楚担待,少了她多少风波。
周遭宫人显然也瞧见了宣楚帝唇上的伤,心中不由一突——芙蓉堂情景经过各自脑补,宁妃“、淫、乱放荡”的形象深入人心,再瞧已经那凌乱的床铺,皇上这番样子……
个个都在心中唾弃这宁妃的胆大妄为,不知羞耻。
瑶华本就善于察言观色,见众人模样,心中有数,不过,她可不会为此等事再过烦忧。
须臾,赫连云楚携宫人离去,不知在外与那嚣张的上官梧说些什么,外头围着的侍卫统统散了去,李延年而被派来安抚“受惊”的宁妃。
“本宫无事,这上官梧与太后究竟是什么关系,怎的在后宫也如此横行?”
瑶华松开发髻,将发丝晾干。
司画仍旧在外候着,提防有人近前打扰。
“是太后的族弟,跟着大司马做事,也算心腹。”李延年道,“小姐,今日之事……”
他以为,这次又是有人要陷害瑶华,偏不巧,这次是瑶华自己惹的祸。
“唔,天气太热,本是想水中凉快,哪想会在那儿瞧见皇上!”
迎来的是李延年的惊诧之色。
瑶华默默然叹口气,自己到底是与其印象中那柔弱寡言,胆小怯懦的“小姐”是不同的。
不欲多说自己糗事,瑶华忙岔开话题:“你服侍皇上这么久,皇上不喜花香,香料一类?”
“也称不上不喜,只是……”李延年面上一红,眼神闪烁,害的旁人都要误会的无辜。
瑶华好笑:“怎么?难不成是皇上有什么隐疾,害的小年有口难言?”
“怎么会!”李延年好不尴尬,略略一咳,哂笑道,“也不是什么隐疾,不过没料到小姐会这么快有所察觉,要知道,这宫里除了咱们太后察言观色,与皇上又是自幼的相识……这才少在宫中焚香调露之类,只偶尔以瓜果为料,摆放殿内,增添些余味罢了。”
瑶华目光潋潋,牵出几分温婉,半晌才道:“皇上,极少在人前袒露自己的喜好吧?”
似是吃惊,又似是不解,李延年双目迥然:“小姐如何知道?”
嗯……如何知道?
是第一次见面时,毫不压抑的怒火?
还是落水后,讥讽嘲笑的半分不留余地?
亦或者,是在华羽宫第一次为其烹调之后,那虽不是自己所爱之菜,却仍能让对方目露欣然,尔后更是说定日日前来。
还有明白无误的告知自己,不喜素食,偏爱自己所烹的荷叶茶,甚至,还对自己露出对江南鱼米之乡的向往……
兼今日一举,轻松自然的坦言,就是不喜女子身上多余的气息。
这一切,似乎,他并没有对自己有过刻意的隐瞒啊?
而这一切,也绝非对方对自己袒露心扉、全然爱慕的表现——那不是爱,她从他眼底看得到。
既然不是爱,缘何……
那……便是李嬷嬷到此来的目的了?
宣楚帝果真对自己起了利用扶植之心!
想罢,瑶华竟是轻然浅笑,如此才好,省却多少麻烦!幸好那男人没对自己的花容月貌产生无限遐想啊~
轻咳,莞尔:“说来好笑,华怡夫人与柳锦华,还以为自己千金换得的香气,能有多迷人馥郁,勾人魂摄人魄,却不想,反而引得皇上心内排斥。”
“也不算什么排斥,只是,皇上不喜气味多而杂,令人恼,”李延年细细回忆,想多想些皇上的习惯与喜好,也好叫小姐在宫中走的顺遂些,“皇上本是极喜欢那些香味,可大多妃子娘娘都喜欢擦抹头油,又喜欢再粘脂粉,身上又要撒上香露香精,而宫女们又常常要以香来熏烘衣物,这样一套下来,那味道简直怪死人,久而久之,别说皇上了,连小的都受不得要昏死过去。”